《克丽泰是向星葵》予玟玟

3、第 3 章

　　后仙镇，王云鹤家门前，看热闹的人群已散去。
　　张瑛妈妈送她到镇上医院，妈妈正被几个人包围着。
　　“小云妈，别不说话啊！我们也没把你怎么样，只是我家那位也在医院躺着，钱谁出啊？”
　　王云鹤从张瑛妈妈口中得知：爸爸喝醉酒和谢赖子撞个正着，本来只是小小刮擦，可因为爸爸和谢赖子弟媳的私情，两人先动嘴后动手，爸爸推倒谢赖子，自己晃晃荡荡骑上电动车，然后摔进沟里。
　　结果就是：谢赖子轻微脑震荡，爸爸脾脏受伤，需要手术，镇医院不敢做这台手术，正准备送市里。
　　谢家人听闻她们要去市里，便把妈妈团团围住，谢赖子躺在床上，哼哼着这疼那疼。
　　姑姑们和奶奶同谢家人吵闹，妈妈挣脱出来，拉着王云鹤给爸爸转院。
　　到了市医院，医生发现王正军小肠有处断裂，他本身还有胆结石，这次事故有结石落进胆囊，医生建议一并开刀取出。
　　“又要花多少钱？”王云鹤先想到是这个问题。

　　叮嘱妹妹守着爸爸，王云鹤陪妈妈去付手术费，一共三万，这还不算后面的住院费、营养费。
　　有一瞬间，做女儿的祈求爸爸赶紧SI掉！
　　王正军主业喝酒吹牛，副业是对她们母女横挑眉毛竖挑眼，偶尔打个零工挣点小钱，一定会昭告天下，仿佛给她们母女施了莫大的恩德。
　　全然忘记自己一年最多挣三千，喝酒能花两三万。
　　王云鹤想着糟心事，妹妹跑过来，脸上有些喜气，她说：“大姑夫先垫一万给谢家，他们回去了。”
　　“又多一万，四万块。”妈妈呢喃着从两个女儿身边飘过。
　　这几乎掏光妈妈省吃俭用存的辛苦钱！
　　王云鹤心理恨极，妈妈反而一脸平静，她慌了神，“妈，你还好吧？”
　　看着女儿们，秦美芬神情麻木，“小云，等高考结束，你来照顾你爸，我跟着包工头去工地干活，赚的比厂里多些。”
　　王云鹤眼红鼻酸，“让奶奶来吧？我也去做兼职，我有2个月的长假呢。”
　　秦美芬不说话，王云鹤让妹妹先回去，她借口买吃的，出来透透气。
　　手术室门口等着的人不多，所以当她拎着锅贴和豆粥回来时，看到妈妈在默默流泪。
　　妈妈很少嚎啕大哭，可她哀恸心死的神情，压抑得让人崩溃，王云鹤躲进楼梯间也跟着流泪。
　　王正军从手术室平安出来，秦美芬打发女儿回家照顾奶奶。

　　家里，进屋就听到奶奶在哭嚎，哭她儿子流年不利，遇到泼皮，受了这么大的伤。
　　王云鹤忍下厌恶告诉她：
　　“我和妈妈要去打工挣钱，既然您这么心疼儿子，出院后照顾他的事，由您来做。”
　　听到这个晴天霹雳的坏消息，奶奶止住哭开骂：“我怎么这么命苦啊，你们这群不孝子孙。”
　　王云鹤懒得理她，躲进房间。
　　她想，顾轸他们应该玩得很开心吧！
　　她呢？无能却一直惹事的爸爸，含辛茹苦的妈妈，溺爱儿子的奶奶，生活的大网将她罩进去，无法逃离的贫穷家庭，快乐很遥远，责任却越来越近，王云鹤心里难受得无以复加。
　　可顾轸其实并没玩得尽兴。
　　他被王云鹤的不告而别牵绊，去找张瑛打听，可嘴巴只值“一块钱”的八婆，居然能守口如瓶！
　　一群人看完电影，接着去广场玩轮滑，顾轸提不起兴致，独自离开。
　　骑车路过书店，他进去买下那本书。

　　张瑛回家听老妈说了王正军的事，忙不迭跑到王云鹤家，“情况咋样？”
　　“我爸没死。”
　　“可惜了。”张瑛连连叹气。
　　“花了多少钱啊？”
　　“七七八八加起来，快六万。”
　　张瑛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她知道王家靠着秦美芬挣得辛苦钱过活。
　　“小云，你还好吧？”
　　王云鹤挤出笑容，“死不了，只是我假期要多做些兼职多赚点钱。”
　　张瑛打量着好友，小心翼翼说道：“顾轸昨天还问起你来着。”
　　王云鹤装作若无其事，“他又想打听什么八卦！”
　　“装吧，你就。”张瑛撇嘴，“人家也是关心你。”
　　“我不需要关心，我只需要钱，我一定要在上大学前挣够还我大姑父的钱！你知道我大姑父的，他的钱都是串到脊梁骨上的，懂他一分钱，等于要他的命，他愿意垫付一万块，简直开了天恩，肯定要天天念叨，暗示我妈赶快还钱。”
　　张瑛自然知道。
　　好友面上云谈风轻，可说出来的话，张瑛能感受到她的焦躁不安和压抑。
　　“小云，不要把自己逼得太紧了。”
　　王云鹤红了眼眶，冷冰冰的性格是她的保护色，只要自己人的一句嘘寒问暖，伪装就会全面崩塌。
　　“知道了，罗里吧嗦，我还要去医院接我妈的班，不留你吃饭了。”
　　距离高考只有两天，王云鹤迎来生活的一个坑，教她明白“镜花水月”这个词的意义。

　　“能换个频道吗？”
　　顾轸拒绝：“我觉得老歌很好听。”
　　老爱和她唱反调，好在也只需忍他一时，王云鹤作罢。
　　“想听什么？”他又不合时机服软。
　　“那就关掉，别打扰我补觉。”
　　顾轸胸口憋闷，这个女人！每当他好言好语想顺着她时，总是吃瘪。
　　他脾气上来偏要换，电台主播和嘉宾正在讨论不同星座的适配度，挺催眠的。
　　“你什么星座？”男人明知故问。
　　她不作声，顾轸气馁，车队开往如真市里，带领他驶进回忆中。

　　考完最后一科，顾轸带着那本《简爱》，去找王云鹤。
　　“送给你。”
　　“我不要。”她整个人后退一大步。
　　他精心准备的礼物，不能被拒绝。
　　顾轸霸道总裁上身，“不行！必须收下。”
　　见对方依然不为所动，顾轸给自己找台阶下：“送给你的毕业礼物，在书店看你很喜欢的。”
　　来来往往的同学，交换着八卦信息。
　　王云鹤不好意思，抓过来塞进帆布包里。
　　见她收下书，顾轸开始嘴欠：
　　“女生是不是都爱看这种：贫穷又无依无靠的女孩子，爱上桀骜不羁的富豪绅士？”
　　“贫穷”这词扎进王云鹤体内，烧灼她的每一寸肌肤。
　　她转身逃离，顾轸搞不明白哪里又得罪她了。
　　“怎么了？”他陪着笑脸大步追上。
　　他笑起来很可爱，像一只傻傻的猫头鹰。
　　此时此刻，王云鹤痛恨自己的敏感。
　　“你有没有礼物送我？”
　　“我没想到你会送我，所以……”，她什么都没准备。
　　“开玩笑嘛？”顾轸失望的眼神中还残存一点希翼，“真得没给我准备礼物？”
　　“不然，书还你？”
　　“不要！”这书倒成了烫手山芋！
　　“送出去哪还有收回来的道理。”顾轸忙摆手拒绝。
　　“你包上的紫色水晶不错。”
　　王云鹤僵住，那根本不是紫水晶，是妈妈在医院外花10块钱买的塑料珠子，说是去晦气。
　　“这只是普通的塑料珠子。”
　　“既然普通，送我吧，刚好扯平。”
　　王云鹤觉得如果自己再扭扭捏捏、推三阻四，只显得矫揉造作。
　　她摘下这串珠子放到顾轸摊开的手上。
　　高雅菲过来，一拳捶在他胳膊上，“顾轸，你来啦！我们约几个同学去唱K，放松放松。”
　　“你去不去？”顾轸问王云鹤。
　　高雅菲灿烂一笑，“你应该不喜欢这样的活动吧？我听说.....”
　　怕高雅菲说出令自己难堪的话，王云鹤急忙拒绝：“我不去，家里还有事。”
　　顾轸还想劝她，可是被高雅菲和另一个男同学拽走。
　　他一步三回头。
　　“顾轸。”王云鹤情不自禁喊住他。
　　众人站定。
　　夏天的风裹着阵阵热气扑面而来，王云鹤周身却散发着冷然气息，她说：
　　“再见。”
　　好像以后永远都不会再见面一样。
　　“记得加我□□，我写在扉页上了。还有，这个假期我都会呆在如真市。”
　　王云鹤断然不会加他。
　　不属于她的，理应忘记，顾轸真的是天上星，而她绝不是云中鹤。

　　相比小情小感，挣钱才是王云鹤在现实世界必须要面对的难题。
　　多亏张瑛爸妈帮忙，她同时打三份工，开学前挣到一万五，比预期的多些，终于能够缓口气，当好友约她去市里逛逛，王云鹤欣然应允。
　　两人在步行街碰到高雅菲，她表示自己整个假期都在四处游玩。
　　高雅菲问她们，“你们俩准备买什么衣服啊？”
　　“随便逛逛啊。”因为‘凉席’的缘故，张瑛不情愿跟她哈拉。
　　“我和顾轸在南陵市玩，看到一件很漂亮的连衣裙，忘买了，好遗憾啊。不知道在这能不能买到？”
　　“肯定能，你赶紧去找找。”张瑛只想赶紧送走这尊佛。
　　高雅菲又同她们聊了几句闲话，才离开。
　　待她的背影消失在人群中，张瑛翻着白眼嘟囔：“左一句顾轸，右一句顾轸，人都不搭理她，还死皮赖脸地往上扑！可见，女追男之间的这层纱，估计被布下结界，高雅菲无论如何都捅不破。”
　　王云鹤拖着人往前走，“管她干嘛，你又不喜欢顾轸？”
　　张瑛继续发表高见：“No~No~No!帅哥，我还是喜欢的，只是我没打算费尽心机去泡不喜欢我的人！”
　　“对了，你再去申请个微信号！顾轸跟我抱怨，你不加他□□，还老放他鸽子。”
　　“你该不会把我□□号给他了吧？”
　　“嗯。”张瑛点头。
　　“干嘛给他！”
　　“哎呀，禁不住帅哥□□嘛！”张瑛扒着好友肩膀，一脸坏笑，“小云，高雅菲肯定追不到顾轸，现在轮到你上场了。”
　　“别瞎说！”
　　“谁在瞎说！”张瑛正色道，“这可是顶级帅哥，你赶紧的啊！”
　　王云鹤：……
　　“你那点小心思我还不知道！小云，我俩可是打出生就认识，你瞒得过我？再说了，不是有个段子嘛，这世上有三件事不能隐藏：感冒、贫穷和爱。”
　　被看穿的王云鹤脸红得像熟透的虾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