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么什魔》九溪临安

9、海蛟龙

　　黑市，各地都有这么些个地方，各种势力盘踞于此，鱼龙混杂。

　　酒肆门前，狄星辰脸上抹得黑漆漆的，眼珠子亮的出奇，眼底满是兴奋，咧开嘴一口牙倒是白得发光。

　　狄星辰眼珠滴流一转，指了指楚无霜的脸，说道：“道长，黑市的规矩脸要抹黑才能进去。”

　　楚无霜一看他这副模样，就知道他在骗人。

　　楚无霜随机换化出一副与现在完全不同的面孔，身上的天衣也被改成麻布粗衣，收敛起气息后，周身气质也是一变，乍一看不过是个普通少女。

　　“你……你！”狄星辰很震惊，转头却有点心虚地嘟囔道，“早知道这样我也不抹了……”

　　楚无霜拍拍手，说道：“现在可以走了吧？”

　　狄星辰点点头，又伸出手。

　　楚无霜挑起眉，道：“这是做什么？”

　　“牵手，怕你走丢了。”狄星辰故作镇定，事实上他的耳朵通红，连被黑灰糊住的脸也透出几分红晕。

　　到底还是小孩子，楚无霜倒也没笑话他，直接握住了他的小手。

　　有点凉，狄星辰想，应该多吃点姜汤。

　　“老板！一碗海蛟龙。”进了门，狄星辰便底气十足地喊出这句话。

　　那老板上下一打眼，也没因为是小孩就轻视他，毕竟黑市中什么人都有。

　　“海蛟龙不够喝，二两金的芋头烧要不要？”

　　“再要一碗枝头俏。”

　　老板点点头，拍了两下柜台。

　　狄星辰小声地对楚无霜说道：“他要钱，四个铜板就行。”

　　楚无霜从荷包中取出四个铜板，留在柜面。

　　老板掀开身后的帘子，示意他们跟进来，帘前帘后竟是两个世界，谁能想到黑市得入口是一个小酒肆呢？

　　一进帘子视野立即开阔，人群熙攘，可比罗渊城的集市热闹。

　　楚无霜立即感受到了自己现在处在一个法器之中，罗渊城中竟有同道之人，只是不知他是否涉及血丹之事。

　　“你刚刚和老板说的是什么意思？”楚无霜忍不住好奇问道。

　　“嘿嘿嘿，这你就不知道了吧？”狄星辰开始得瑟了，“海蛟龙就是黑市，枝头俏是指年轻女子。”

　　“芋头烧呢？”楚无霜见他脸色不愉，随及扑哧一笑，“我知道了，你是那个芋头烧！”

　　“别笑了！”狄星辰用力捏了捏楚无霜的手。

　　“就是这儿了！”

　　狄星辰指着前方糊满各类纸张的告示，说道：“城中大部分公告栏会定期清理整顿，但是这个公告栏是当地黑市的任务栏，只有完成了才会被撤下。我在上头见过萍萍姐的画像。”

　　他喊的大声，引起了他人的注意。

　　“小兄弟，有事委托啊？”公告栏旁的蓝衣书生和和气气地问道。

　　狄星辰摇摇头，指着楚无霜说道：“我和姐姐是来接任务的。”

　　“接任务？”书生笑道，“还是等你长大一些再说吧。”

　　“先生如何称呼？”楚无霜问道。

　　那书生一拱手道：“鄙人乔文晋，是任务栏的管事。”

　　“见过乔管事，我叫陈曦，这是我弟弟陈星。”楚无霜直接说明来意，“我与弟弟是为了顾娘子寻女一事前来，还请乔管事给些线索。”

　　“原来如此。“乔文晋一听是为顾娘子的委托而来不由的叹了口气，“你们跟我来吧！”

　　乔文晋将楚无霜二人带入一间茶楼，不过这茶楼也不寻常。

　　狄星辰抬头一看，匾额上书“观茶”二字。

　　茶楼中人来人往，三人的进入也只引得几人侧目，大多是看着乔文晋至于楚无霜和狄星辰自然只是被连带着瞧上一眼。

　　茶楼内不仅文件布满柜台，二楼平台上还挂着一幅巨大的幕布，上面写着各种各样的任务，只是悬赏金额比外面的公告栏贵了很多，几乎所有都是以百两银子起步。

　　乔文晋将二人带入茶座，给他们二人各斟了一杯茶，才开始说起顾娘子的事情。

　　“顾娘子与宋大朗在市井中经营小食摊，以此谋生。

　　女儿宋萍萍失踪后，二人立即报官，可官差只是敷衍的给他们了一个结果。

　　爱女心切的宋大朗去质问，却被打了出来，险些被打死。至今两只手还是会时不时颤抖，拎不得重物。

　　衙差中有一人常常来他们的小吃摊光顾，实在不忍心便告诉了他们这个法子，让他们来黑市碰碰运气。

　　夫妇二人将积蓄都投了进去，却不见多少水花，最后竟得来一个和官府一样的答复——他们的女儿和人私奔了！

　　这怎么可能？！

　　但一次次让他们燃起希望又让他们失望，身心疲惫的徐大朗劝妻子放弃寻找，顾娘子不肯，她不相信自己的女儿毫无声息的就不见了。

　　顾娘子每月都要来黑市问问有没有女儿的消息，但几乎所有人都劝她算了，女儿说不定成了亲，过得挺好呢？

　　时间长了，顾娘子似乎也相信了这番说辞，只是偶尔还会在提起女儿时恍惚一阵。

　　真是可怜天下父母心哟！”

　　狄星辰悄悄对楚无霜说道：“乔管事定是说书的好手，若他哪日开园说戏，我一定要去瞧瞧。”

　　“咳咳咳。”乔晋文似是听见了，几声咳嗽让狄星辰刚刚冒出来的淘气劲，吓缩了回去。

　　楚无霜摩挲着紫砂茶杯，问道：“乔管事，可有这宋萍萍的画像？”

　　乔文晋点了点头，道：“有，陈姑娘稍等，鄙人去去就来。”

　　“多谢乔管事。”

　　见乔文晋离开茶座，狄星辰才反应过来。

　　“道长，不对啊？茶楼内的悬赏金额都是百两以上，顾娘子夫妻怎么可能出得起这个价格？”狄星辰忽然一拍脑门道。

　　狄星辰越想越觉得，这乔文晋八成没安好心，“我进来的时候观察过，刚刚进门时左边的小厮明显是要拦下我们的，是乔文晋比了个手势，他才退下的。”

　　狄星辰说的口干舌燥，喝了一杯茶才继续说道：“去茶楼内虽然来往的人多，可大多都是管事手下，悬赏客为数不多但都是高手。”

　　他指了指远处一人的衣襟，说道：“道长，你瞧那人衣襟上绣着的葫芦图案，那是黑市的标志。在黑市中但凡遇到拥有这种图案的人，都是黑市的管理人员。
　　葫芦的颜色象征了他们的等级，白色是最普通的，管事是青白双色，再高一级的主事是绿色，最高等级我没见过。可是……”

　　“可是刚刚乔文晋衣襟上没有葫芦纹样。”楚无霜垂眸轻笑道。

　　“你怎么抢我的话……”狄星辰不服气地嘟囔着。

　　“好了，继续。”楚无霜安抚道。

　　狄星辰清了清嗓子接着说道：“你再看，那人对面的女人。”

　　狄星辰微微用嘴努了努，道：“她是悬赏客，她腰间木牌代表着她的身份。木牌上的有着剪刀雕花，它也是如黑市管理者的颜色排行。在这里的悬赏客至少是青白双色。”

　　“你怎么会知道这么多？”楚无霜很是好奇地问道，“听起来你对黑市并不陌生，你一个八岁小孩在黑市做什么？”

　　狄星辰眨眨眼，目光却不见躲闪，他打一个哈欠，声音里带上了一丝困意：“是一个老乞丐告诉我的。在安济堂的时候，有人和你一样想收我为徒。我差点就答应了，但他最后没有收我……”

　　狄星辰说着说着头低了下去，身子一软，脑袋差点儿嗑到桌沿。

　　楚无霜长臂一揽，将他捞了回来。

　　将狄星辰放平后，楚无霜终于看向转角处的乔安晋。

　　“乔管事，还不过来吗？”她说得很轻，可那声音还是传到了乔文晋耳中。

　　楚无霜正襟危坐，虽然还是那一副普通的少女面容，周身气质却大不一样，完全不见打趣小孩儿时的懒散。

　　乔文晋苦笑一声，摇头叹气地走了过来。

　　“你在茶中下了迷药。”楚无霜的语气很是笃定。

　　“放心，你弟弟只是睡着了。”乔文晋摸了摸茶壶柄，重新给自己斟上一杯茶，“这叫鸳鸯转心壶，一壶可装两种不同的茶水。”

　　说罢，乔文晋自己喝了一口。

　　“你为什么这么做？”楚无霜虽是面带微笑，语气却像是带着寒风。

　　乔文晋有些沉默，楚无霜也不急，耐着性子等着他开口。

　　“这件事情已经有了定论，你们为什么就是不愿意放弃呢？”

　　乔文晋没有回答楚无霜问题，反而是抛出了一个问题。

　　楚无霜摇了摇头，面上冷淡，“我受人所托，不问由来。”

　　乔文晋长叹一声，劝道：“陈姑娘，回去吧！这桩案子不是你们能查的。”

　　“为何？”楚无霜追问道，“一件平民女子的失踪案，为何不能查？”

　　“失踪案？”乔文晋嗤笑一声，“你可知那日城中失踪了多少人？”

　　没等楚无霜搭话，乔文晋自顾自地说了下去，“十人，男女老少皆有，是同一时间发生的。”

　　“这么说来，是有目击者？”楚无霜立刻发觉了乔文晋话语中的重点。

　　听见楚无霜这话，乔文晋不由地点点头，看着她的目光也带上了些赞许。

　　“失踪之人，不，不能说失踪，他们是自愿离开。”乔文晋低声道，“我们调查过，几乎所有人都是和一个老道士离开的。”

　　“离开之后不见了，不就是失踪吗？”楚无霜疑惑更大了。

　　“若是你见过这些人，就不会这样说了。”乔文晋苦笑，“连我们的人见了那老道都迷了心，回来复命的时还带着辞呈，说要随那老道出家。”

　　“你说的可是赤峰观？”楚无霜问道。

　　乔文晋点头道：“赤峰观向来与权贵有关，官差们自然闭口不谈。况且十人中，只有宋萍萍一人不在道观，他们也不愿费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