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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对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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瑶池金座王母端坐其上,看着座下神仙站于两列,中间还跪着个楚无霜。
“楚无霜,你既无错为何跪着?”
“我不因有错而跪,只因娘娘的命令而跪。”楚无霜抬着头,眼角眉梢分明透着还未散去的肆意张扬。
“那你站着吧。”王母嫌弃地挥挥衣袖。
楚无霜“刷”得站起来,向王母鞠了一躬,转身就想走。
“慢着!你往哪里去?”织锦仙子拦住楚无霜的去路,她对楚无霜可没有任何好感,岂会让楚无霜跑了。
楚无霜打了个哈欠,道:“我不过是想松快松快,仙子何必这么紧张。”
织锦气得眼红,她拱手禀告王母:“娘娘,众目睽睽之下楚无霜连杀紫裳仙子、卒长慎等人,造此等杀业这是无错吗?还请娘娘秉公惩戒此女!”
有了织锦仙子起头,便又有三三两两的神仙控诉楚无霜所谓,而后逐渐发展为谴责楚无霜大会。
神仙们七嘴八舌,王母听得头疼,却也见三四神仙缄默不语。
“都住口!赤讼,你来说说这楚无霜有何错?”王母点了个不说话的神仙,正巧是那预备看戏的赤讼子。
神仙们暂停了口头讨伐,目光灼灼看向赤讼子望他给大家伙做个总结,将楚无霜定罪。
赤讼看了一眼惓子,咳嗽了两声:“依本仙看来,楚无霜无错!”
此言一出,众神仙哗然。有些想不明白的,暗暗骂着叛徒。有些脑子灵活的立刻就想明白其中的关窍,不再言语。
楚无霜瞟了一眼赤讼,心想着这老头可使劲憋着坏,这是以退为进,要给自己使绊子啊!
“哦?人人皆道楚无霜杀孽深重,仙家为何言楚无霜无错?”王母面上饶有兴趣地看着赤讼,眼底却是一片冰凉,原本舒展的手掌不自觉地蜷了起来。
“呵呵呵,自然是楚无霜杀得是该杀之人。这些孽障扰乱天规秩序,瑶池金仙执法竟敢反抗,实在大胆!”赤讼顿了顿,目光于金座上的王母目光交汇。
瑶池明明光华漫天,却有种莫名的暗流在中间翻涌。
“楚无霜不仅无错,更是有功之臣。织锦仙子等仙家被这些孽障蛊惑,险些犯下大错。幸有楚道友及时制止,娘娘归来。我等诚惶诚恐,谢过楚道友。”言罢,赤讼向着楚无霜的方向拱了拱手。
“娘娘,我有一言。”在一旁站着的惓子忽然开口。
“讲。”
“娘娘下凡前将天庭托付我等,是我等看管不利辜负了娘娘,辜负了三界!”
“我等疏忽大意,才让这些孽障钻了空子。我愿承接九道雷罚赎罪,望娘娘网开一面!”
惓子说罢,向西王母跪伏下去。赤讼见此,也附和着跪下。两个领头的都跪下了,余下神仙不管是想明白的,还是没想明白的,都随着大流跪了下去。
王母看去除了依靠着庭柱昏迷不醒的烬华太子和站得直挺挺、跟块木头似的楚无霜,放眼望去尽是覆盖着锦缎的弯曲的背脊。
西王母的心头不禁泛起一阵悲愤,这天庭何曾变成这副模样了!
“哈哈哈。”楚无霜忽然笑出了声。
偌大的瑶池回荡着她肆意的笑声,让跪伏在地上本就对她不满的神仙们,眉头紧紧锁在一起。
“无霜,你笑什么?”
王母淡淡开口,周身却降下威压,许多神仙脸色一变,他们发现自己仿佛是一只小虫被强行踩在了地上,无法动弹。
“我笑惓子仙人竟也用这般凡人心机,壁虎断尾,谋求娘娘法不责众,哈哈哈哈!可笑可笑!”楚无霜笑得眼泪都流了下来,带着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赤、惓二人。
惓子黑沉着脸没有言语。
楚无霜越过众仙,提剑走向王母,被她路过的神仙周身皆是一抖,生怕这个杀神犯了病,捅上自己一剑。
“你这是做什么?”
楚无霜双膝跪地于众仙之前,叩首于金座之下,声声泣血:“无霜有错!望娘娘处罚!”
“你有何错?”
“罪仙楚无霜嗜血好杀,屠尽三千神子仙孙,重伤大天王、烬华太子,将紫裳、卒长慎等斩于南天门。罪孽深重,实无可恕!”楚无霜用双手将她那柄缺了豁口的剑举过头顶,“请娘娘责罚!”
赤讼等人暗暗骂道,这楚无霜真是油盐不进,我们都请罪了,她还要如何!几条人命而已,还不如一场温疫死的多。况且该死的都死了,至于揪着不放吗?
“神子仙孙?”王母凤眸微眯,“斩灭七情六欲的神仙,哪里得来的子孙!”
楚无霜从袖内拿出一枚黄色玉石,“回禀娘娘,这便是神子仙孙的尸首,娘娘大可以用瑶池镜一探究竟,即时便知真假。”
瑶池内寂静无声,所有人都在等着金座上西王母的决断。
西王母叹了口气,微微抬起手就要召唤出瑶池镜来。
“娘娘,且慢!”
西王母顿了顿,将手放下,道:“织锦仙子,你有什么要说的?”
织锦顶着压力勉强抬起头,回道:“娘娘,您不是已经渡过情劫了吗?您就不眷恋人间烟火吗?”
西王母听闻织锦的话也是凤躯一震,甚至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你贪恋人间烟火可以就将他人的灵魂碾碎,再把你的石头儿子塞进去?!呸,畜生不如!”楚无霜怒极发笑。
她将手中的石头甩在织锦面前,转身又对王母道:“娘娘,三千凡人散仙啊!他们苦苦修心煅体,到头来却为他人做过衣裳。娘娘,无霜有错甘愿受罚,但他们也要接受惩罚!”
西王母锐利的目光仿佛刺穿了这些神仙雍容体面的外壳,剖出他们这些个石头心来。
“三千凡人罢了,飞升又能如何?!不过是仙侍神仆。”
“能当我儿的躯壳是他们的荣幸!”
“我们为三界做了这么多,只要这点利息罢了,竟要被你这狂徒指着鼻子骂!楚无霜,你以为让凡人当神仙,他们当真会大公无私吗?他们只会要的更多!”
织锦仙子看着面前的玉石状若疯魔,不顾一切的想站起身子与楚无霜对骂。
“织锦,娘娘面前岂容你放肆!”赤讼大声呵斥着,面上一副痛心疾首的表情,似乎对织锦仙子的言论感到失望与痛心。
“织锦…别说了。”月娥娘一脸担忧地扯了扯织锦的衣袖,试图让她冷静下来。
“织锦仙子,你自己怀有私心,莫要攀扯他人。”还有一些神仙听见她这番言论,现场表演割袍断义。
织锦用力地向前伸手勾住了玉石,怀抱着玉石她颤颤巍巍地站了起来,白皙的脸颊上汗珠密密麻麻地沁了出来,嘴角更是流出了一缕金色的血液。
楚无霜皱着眉头,看织锦跌跌撞撞地向她走来,“织锦,你说不过三千凡人尔尔,你难道就没想过你的夫君也可能是三千人之一?”
织锦愣住了,她的夫婿是凡人,只因天资心性都不堪大用,在修仙一途毫无天赋,她只好用仙丹将他变为了自己身边的小仙仆,以此长厢厮守。
没想到终是仙凡有别,天上一天人间一年,仙丹的药力用尽,凡人只好再入轮回。她带着他们的孩子找遍了地府,还没见着他的魂魄,原来竟是这样。
织锦跌坐在地上,玉石从她的怀中滚落,瑶池的金光照着它一闪一闪的,发出微弱的光像是在安慰他的娘亲。
“是我错了吗?”她喃喃自语。
楚无霜收回目光不再看向织锦。
“咳咳,娘娘,这织锦虽然言行疯癫,但有句话讲得倒是不错。”惓子微微抬起头,观察西王母的神色。
“讲。”西王母的声音里不带情绪,似乎刚才的状况没能让她的心头动起一丝涟漪。
“让凡人当神仙,这事还是值得考量。楚无霜凡人出身,如今闯下那么大的祸事,以后的凡人难保不会再犯。”惓子小心翼翼地试探着,“不如以后就断了下界的修仙路。”
“无霜,你待如何?”
“放他的狗屁!”
惓子脸都青了,不啊,他可真没见过这么粗鲁的神仙。
月娥娘颤颤巍巍地打圆场,道:“既然大家都觉得双方有错,又争执不下。不如做个赌约如何?”
“什么赌约?”双方异口同声的冲月娥娘喊道。
月娥娘缩了缩脖子,硬着头皮让自己的声音大了些,“让无霜仙子在下界选定一人,若是这人能通过我们的考验不就行了?”
楚无霜轻嗤一声,撇过头去。惓子倒是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赤讼见王母没说话便示意月娥娘接着说下去。
“我们也不要求全部人心都大公无私,克己复礼。无论是寻常人家还是修行之人,只求凡间有一人能达到标准就算通过考验。以后我们不但不会阻挠,还会让法身下凡传道授业。” 月娥娘越讲越是觉得自己有道理,逐渐理直气壮起来, “要是无霜仙子看走了眼,那就断了凡人修仙路好了,毕竟偌大一个凡间找不到一个可值得托付之人,想必以后也不会有了。”
“若是你们刻意刁难,他一介凡人又如何抵抗?”王母问道。
“不若就让楚道友教养一番,人间十年后再行试练。”惓子思索了一番提出了建议。
“不行!”楚无霜瞪着惓子一眼,“十年太短,若我选的人是个奶娃娃,他还没诸位的法器高。”
“那就二十年,”惓子摸了摸胡子,“我记得楚道友也不过十九岁飞升。”
惓子显然不想与这滚刀肉纠缠,左右对神仙们来说十年和二十年区别也不太大,总比楚无霜可能会提出几百年好些。
西王母看了楚无霜一眼,后者立刻接收到她的意思。
楚无霜向来不是个优柔寡断之人,她朝王母微微点头,待王母轻轻合了合眼帘,她便回应道:“既然都开口了我岂有不应战的道理?不过嘛,我还有别的条件。”
“是何条件?”
“若是我赢了,此后仙人不得干涉凡间一切事物。”楚无霜咧着嘴一字一顿地说着,“天门照开,凡间灵气依旧,凡人可上天来,但仙人不可下凡,还要将自己全部本事著书供世人传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