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江文学城
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3、景然二 ...

  •   我卖了股份辞了职,沈维离开了捷安,苏曼被辞退后不知所踪,三人一场纠缠,一败涂地,没有赢家。
      我心里的恨是发泄出来了,可悲的是,爱并没有随之毁灭。我恨极了沈维,是因为我深爱他,我想毁了他,是因为我绝望地明白他变心了。人前不提沈维,夜深人静,独自一人的时候,我对自己都不愿承认、不想承认、不敢承认。表面一切正常,但我自知空了心、失了魂。
      这种心态,毫不意外地把日子过成行尸走肉。有一天半夜我睡不着,起来看见父亲独自坐在黑暗的客厅里,指间红点明明灭灭,我瞬间湿了眼眶,转身回到卧室。父亲坚强豁达,年轻时受过不少磨难不曾沮丧过,现在这样痛苦煎熬,是因为我这个没出息的女儿。父亲这样,母亲又能好到哪儿去?我年过而立,还要连累双亲为我难过,真是枉为人子。
      我一夜辗转,第二天告诉父母我想出去转转,约束不好自己,至少不要让父母每天看着我难受。
      说走就走,那年去西藏旅游很热,我报了个团。去的时候已经入冬了,心血来潮却歪打正着,冬天的拉萨游客不多,阳光明媚,站在大昭寺前,我看到很多来朝圣的藏族人,穿着形形色色的服饰,有人说可以从服饰上推测来自哪个地区,反正我是搞不清楚。第一次见到藏民磕长头,我备受震撼,听说有人千里迢迢一路磕过来,什么样的信仰让他们如此虔诚?就这么相信吗?
      我忽然想起《盗墓笔记》,吴邪找了张起灵十年,终于把他接回家。我和沈维在一起十年,也曾坚信我们会相伴一生,最后走散了。人间的聚散离合,无常也寻常,有偶然,也是命数。
      跟团玩完一圈后,我回到家,父母仔细打量我,神情欣慰。时值深冬,天寒地冻,我猫在家和父母消磨时光,喝茶吃饭,看书写字,和母亲包饺子,陪父亲下棋,有时去瑶瑶的工作室晃两天,日子慢悠悠地滑过去。
      春天来了,我还想再出去看看,这次去了江南。
      水光潋滟晴方好,山色空蒙雨亦奇。西湖就是西湖。我坐在断桥边,欣赏这无边风月,感叹造物之神奇,这山这水,是怎么捏出来的?耳边传来一位东北大姐的感慨:“你说人和兽能这么爱,人和人怎么就爱不起来呢?!”我不由得笑了,古往今来,天上人间,有生命者都逃不开这情天孽海,我还纠结个甚!
      这一年,我去了很多地方,看了很多风景,见过很多人,听了很多故事。世界很大,我很普通,沈维很普通,我和他的故事也很普通。如今我身家丰厚,身体健康,父母健在,身边还有挚友,拥有的已经比别人多很多了,我很幸运,要好好珍惜。
      在路上我就想好了,回海市当个数学老师。我从小喜欢数学,学得很好,从小学到高中,同学们都爱找我问数学题,我也喜欢给他们讲题,很多同学说过我适合教数学。我在高中时参加过奥数,虽然没能走到最后,水平教个中学够用;我上的大学是享誉全国的工科名校,学历也过得去;辞职后于伟想让我入职他原先的公司,我拒绝了,我不想再过那种日子,而且8年打拼,太累了,我想找个规律的工作,过安稳的生活。
      拿下教资后,我顺利入职一家国际学校。跟学生在一起,教我喜欢并擅长的科目,我很快乐。现在我已经可以坦诚面对自己了,是,我心里还有沈维,我没出息,有就有吧,我不勉强自己,也不再逼自己。他在我心里,哪天走了就走了,走不了就走不了,我做好手上的每件事,把自己交给生活、交给时间。

      我们这个年级有个男生很有名,他叫陈喆,从美国转来,家境优渥,父母打算回国发展,先让他随舅舅回来,进了我们学校。这个孩子脑子很好使,也喜欢数学,已经学到很深的程度,数学课不听讲,不做作业,跟老师对着干,奈何回回数学考第一,老师教训他底气不足,弄得班里很不安生,带过他的老师叫苦不迭,已经换了两个班,这次轮到我了。
      我找陈喆以前班级的老师详细问了情况,又观察了几天,一天下午把他叫到我办公室,递给他一张纸:“这道题要是你能做出来,我的课你可以不上,作业也可以不写。做不出来,我怎么说你怎么做。”陈喆面露喜色,自信满满地坐下,开始做题。
      一连三个小时,他从跃跃欲试到愁眉苦脸,我坐在他对面看书,好整以暇地等着。下班时间到了,我对他说:“这么长时间都做不出来吗?我再多给你些时间,你可以回宿舍做,就到明天上课之前吧。”
      这个题是我高一参加竞赛班时,老师课间休息拿来逗我们的,当时的竞赛不考这种题型,老师说过这个题目主要看数学思维,练脑子用的,思路很奇妙,也很不好想,这题难倒了所有人,连几个数学学神也没辙。几天后老师给了解题方法,里面体现的数学思想和思路,我对着老师的解法看了好几天才搞明白。陈喆的数学素养比其他同学都高,超前学了一大截,奈何这个题目在目前的竞赛体系里仍然属于冷门,反正我看了好多年份的竞赛资料,连同类型的题都没有,据我对他的了解,他不会。
      小样儿,我还治不了你!
      第二天,陈喆垂头丧气地站在我面前,眼睛熬的像个兔子,我把早就准备好的答案拿给他,拍拍他的肩膀:“放学前把作业交上。”
      陈喆老实了。校长很震惊,专门叫我过去问,我矜持地笑笑,景老师威名不胫而走。

      陈喆老实了一阵子,又出幺蛾子了。
      数学课倒是认真上,作业太敷衍,一看就是三秒钟划拉完,着急干别的。其他科目也是如此,没两天听说他上课玩游戏,被抓到了,这阵子不好好学就是因为这个。我本想批评他,后来一想,他挨的批评还少吗?
      我每天下班回家后玩那个手游,估摸着差不多了,约战陈喆,输了,陈喆洋洋得意。我不气馁,上网搜了攻略,再练,二战又输,这次没那么惨了,陈喆气焰嚣张。我想起瑶瑶工作室有个小伙子是游戏高手,跑去虚心请教,高手就是高手,略一点拨,比攻略好使,而且高手还陪练,更重要的是,高手还是个对照组,我拿陈喆跟他对标,正确定位三方水平,请高手支招。高手一听我这春蚕蜡炬一样的拳拳师心,感动地一塌糊涂,压箱底的绝活都教给我了,还搭时间精力陪练一周,我心里有数了,于是决战紫禁之巅,陈喆大败,我鄙视他:“就这?太菜了!”
      陈喆又老实了。
      景老师威名更上层楼。
      于是平时陈喆收了心好好学习,周末找我打游戏兼讨论数学题,生活规律,学习进步,友爱同学,尊重老师,硬生生整出了团结紧张严肃活泼的个人作风,他舅舅大为感动,请我吃饭。后来这个叫宋岩的舅舅开始在我生活中晃,我心里明白,但没有波动,有时看到宋岩温柔的眼神,一个身影浮上心头,很淡但抹不掉。

      被沈维推开的时候我还是懵的,站起来才明白是怎么回事,我联系了张恒,很快就离开了。瑶瑶问我去不去看沈维,我有点想去,也不想去,我托瑶瑶跑了一趟,回来后她告诉我,沈维好像是后悔了,我眼前浮现出他和苏曼的活春宫,后悔两个字格外刺耳。
      张恒主动向我推荐专家给父亲做手术,那位西北的专家大名鼎鼎,我毫不犹豫地接受了,事关生我养我的父亲,我不矫情。我隐约听说过沈维去了西北,这个专家来得及时又主动,而且当时有位西北口音的王总陪着过来,这事不难猜。沈维爱一个人会做得很极致,我有体会。他擅长笼络人心,事情办得周到又漂亮,我也有体会,以前捷安好些人对他死心塌地。他不爱一个人,同样会做得很极致,那个人还是我。所以我不认为沈维的连番举动有特殊含义,他是出于愧疚。他伤我很深,但当年我那么隐忍疯狂,这几年也没能彻底忘了他,究其根本,这个人有过人之处。他要补偿,我就坦然接受,这是他欠我的。不过钱可不欠我的,我把专家的机票食宿酬劳转账给张恒,清了。
      宋岩跟我提到那项专利,我很感慨,这个专利沉睡快十年了,居然还有见天日的一天,它就像我千辛万苦生下的孩子,虽然用处有限,确实设计巧妙,攻克这个难题的时候,我是很得意的。能让它重现光彩,何乐而不为?宋岩说专利转让给沈维的公司,我不在意,它在海市这样的地方早落伍了,再放几年就彻底废了。至于收益,我没仔细看,没必要,都是场面上的人,不会做上不了台面的事,宋岩说不少,后来我才知道,确实不少。
      去长荣调试技术的时候,我有一种久违的兴奋感,虽然当老师我也很喜欢,在捷安那种攻城掠地的快感太过瘾了。那天又见到了沈维,他变化很大,几乎没开口说话,我仍有悸动,跟以前比轻多了。几天后问题解决装置完成,我回归正常生活,等着数钱就行。
      寒假期间,陈喆去外地也没忘了骚扰我,我俩线上联机,整天窝在家里,瑶瑶笑我不复师道尊严,笑话,我随时碾压他的数学水平,他不服不行,打个游戏就影响我的光辉形象了?有一天妈妈到我这套房子来,说在我们小区看见沈维了,我说她认错人了,妈妈说,沈维主动跟她打招呼。晚上我从父母家吃完晚饭回来,在单元门口遇到我楼上的业主,旁边站着他的新租客,沈维。
      说不在意是假的。我坐在家里心神不宁,沈维这是想干什么呢?
      正月十五那天天气晴好,物业在小区里挂满了带灯谜的灯笼,傍晚邻居们纷纷出来,爸爸喜欢猜灯谜,我陪他边走边看,人越来越多,一会儿爸爸就不知去哪儿了。天彻底黑了,灯一盏一盏亮起来,我随意走,高处一个灯笼上,谜面跟数学有关,我仰头琢磨,有人来到我身后。
      我在灯下转过身,沈维对我说:“然然,我终于找到你了。”
      他的眼睛里有我熟悉的东西,我拥有它很多年,也沉溺于它难以自拔,以至于当它转去苏曼身上,我恐惧逃避绝望挣扎,只落得与沈维相看两厌、反目成仇。如今,它再度落到我身上,我还是被它吸引,但不愿靠近。
      冷冽的空气中,我沉默不语。
      他还想说什么,我听见爸爸叫我,我看向声音的方向,爸爸看到了沈维。那天我跟爸爸回了家,没回自己的房子。
      元宵节后我还是回了自己那套房子里住,不管沈维有什么目的,我都不想让父母跟着操心了。不过接下来,沈维也没什么动作。
      有一天晚上,重而杂乱的拍门声把我惊醒,我打开床头的台灯,快12点了,不由有些害怕,独居女孩安全问题的新闻见过好几次了,不会吧?
      我从猫眼看出去,沈维。
      我没动,他也没停,拍得又急又重。我想了想,大半夜的再拍就惊动别人了,他不是死皮赖脸的人,话说明白就消停了。
      沈维进了门就盯着我,也不说话,一双眼睛又黑又深,我有点不自在,正想开口,他一步跨过来,抱住我,低头吻了下来。
      他抱得很紧,吻得很重,我被他箍住,喘不上来气,渐渐头晕,四肢也没了力气,唇舌痴缠间他进攻得越发凶猛,裹挟着浓重的情绪和淡淡的酒气,我想骂人却说不成句,只剩闷哼,他开始动作。
      他的吻变得温柔,沿着卧室灯光指引,自然地挟着我进屋,带领着我慢慢进入了一个有些陌生的世界。
      我俩大三在一起,毕业一起创业,捷安初具规模是在第五年,也是在那年,业务量开始井喷,全体忙得团团转,沈维的生活没人管,我不忍心,和他住在一起照顾他,最初是租房,第二年他买下一套房子,放在我名下,我们有了自己的家。那时我以技术为主,他管得多,想法也多,老往外跑,我俩的时间经常错开,亲密的时候很少。买了房子才一年,苏曼就出现了,沈维的魂都被吸走了。最后那一年,不要说亲密了,都快成了仇人。说起来我俩在一起十年,其实情侣关系主要在精神层面和事业上,这方面很寡淡。
      他掌控着我,我挣脱不开,慢慢臣服于雄性的力量,置身于一个新世界,渐渐沦陷沉迷,开始享受这灭顶的欢愉,沈维愈加疯狂,我恍惚觉得我俩都是残缺的个体,合在一起才是一个整体。
      可是一个画面出现在我脑海里,我像是被人当众重重地打了一耳光,滔天的屈辱和委屈淹没了我,我痛哭不已,沈维哑声哄我,温柔地不像话,我心中生出无边恨意,一口咬在他肩上,他没动,只是轻轻的拍着我,像是抚慰哭闹的婴儿,画面越滚越多越清晰,我心中的恨意更甚,咬地越发重。
      醒来以后,沈维满眼柔情和爱意,细细地看我,与我脑中的沈维叠加重合,我心中大恸,哑着嗓子绝望地让他滚。他震惊不解,试图安慰我,我无法面对自己,更不想看见他,最后他没再勉强。我哭着睡去,醒来时昏昏沉沉,我发烧了,突然想到一个问题,爬起来拿过手机买药。药被送来的时候,我强撑着起身,开门看见沈维担心的脸。
      我实在支撑不住,他留下来照顾我,我吃了药睡下,在回忆和现实中载沉载浮,我知道他一直在我身边。
      第二天我退了烧,他小心翼翼地问我,我只有沉默。西北那边来电话,他上楼去了,我穿好衣服,坐在小区的小花园里发呆,不知何去何从。附近有人一直看我,我的样子大概很奇怪,无所谓了。
      一个凄厉的女声突然响起:“景然!”我愕然抬头,苏曼,她举着一把刀朝我扎来,这时沈维出现,从旁边踹倒她,一把拽起我,苏曼立刻扑过来,那把刀扎进沈维的腹部。

      沈维被推进手术室的第五个小时,张恒匆匆赶来,公安局那边是他去配合处理的。
      苏曼被辞退后去了美国,在那里遇到她的金主,怀孕后把母亲接过去安胎待产。金主常住香港的原配知道后提出,苏曼可以跟着他,孩子不能留。男人多少觉得对不住老婆,本就儿女成行,不差这一个,逼着苏曼堕胎,当时苏曼已经显怀,元气大伤。孰料这位原配是个狠角色,苏曼堕胎之后,她才拿出早就收集好的东西,金主看了恼羞成怒,打了苏曼一顿,把她们母女俩赶了出去,苏曼的母亲连气带吓,心脏病发身亡。苏曼的父亲去世较早,只有母亲一个亲人,苏曼连遭打击,心态崩了,她认为如果不是我,她不会落到如此境地,毕竟之前也靠近利用过几个男人,都没出事。她恨极了我,养好身体后回到国内,处心积虑要杀我。
      听完我想起以前的苏曼,明艳照人,高傲自信,明目张胆地挑衅我,到头来落得这个下场。张恒叹了口气:“她也算得到报应了。”
      我冷笑一声:“罪魁祸首是那个姓沈的!”
      “这个话是没错,不过沈维真放不下你。他迷苏曼那会儿是过分,干的不是人事儿,可是说抽身就抽身了。你把他的脸皮都扒光了,他一个不字儿没有,还想着往你跟前凑。你这么狠的人,我们几个都替他捏把汗。”我瞥了张恒一眼,他接着说:“你也别嫌我拉偏架,他是真后悔了,事情出来以后他就绷不住了,当时连老于都看明白了。辞职和卖股份都是他主动提的,办完就去了西北。其实他往南走更好,这种事在南边根本不算事,在西北搞咱这个得多难?他是存了惩罚自己的心思。后来老于才说是你把他叫到度假村的,老于说你俩行事为人如出一辙,一对儿狠人,对别人狠,对自己更狠。老于说你放视频给他看,他想想就瘆得慌,你是真给自己下刀子啊。”
      我看向手术室,没说话。张恒定定神,又开了口:“他在那边不容易,事业难,生活上也难,当了三年和尚,他没有怨言。你有主意,他也有主意,谁也拧不过你们。不过老于有句话说的好,人这辈子实在太短,有些事别想太多,去他妈的!”

      晚上八点,手术结束,沈维这条命救回来了。
      我留了下来。
      第二天沈维醒来,看见我很惊喜,我请了一周的假,在医院照顾他。
      我俩以前创业的时候就很默契,彼此十分了解,无需言语就能相互配合,我严格按照医生的要求,沈维百依百顺,恢复得很快,第六天脱离了危险期。
      第七天,我收拾好东西准备走,张恒看看沈维,欲言又止,沈维没说话。
      又过了半个月,沈维出院了。楼上人来人往,热闹起来。老刘和小谢又来了,他俩见到我拘谨了不少,板板正正地叫我景老师。王总也来过,见到我一点不意外,眼神透着笑意。张恒他们不用说了,宋岩和于伟也来过,甚至还有我俩在捷安时的一些老关系,所有人都知道,我和沈维成邻居了。
      有一天晚上,我批完卷子,开了一瓶红酒,坐在窗前慢慢喝,不知过了多久,有人敲门,我走过去,沈维站在门口。
      我让他进来了,他坐在离我很近的地方,慢慢开口:“我没对你道过歉,因为道歉没分量。然然,我还想和你在一起。”
      我的头晕沉沉:“不可能了。”
      “给我个机会,我们试试,好不好?”
      “不,不能。”
      沈维双眼通红:“不对,那天你告诉我了,能。我们能!”
      我快崩溃了,哭着摇头:“不是,不能!”
      “为什么不能?我们那样是不能吗?!”
      “不能!我过不了那一关。”那是我身为女人的耻辱。
      沈维更加急切:“然然,是什么关,为什么这么逼自己?”
      “不能说。”
      他的眼睛快喷出火来:“说!告诉我!我就不信了,什么他妈的难关,还过不了了!”
      我快被逼疯了,被我自己,被沈维。酒劲涌了上来,我盯着他,泪眼朦胧地笑了:“你确定要听?听了,我们就彻底没可能了。”
      沈维震动,他的嘴唇都在哆嗦,默了默,下定决心:“你说!”
      我清醒地看着自己拿着刀子往心上捅,一字一字地说:“那天,我脑子里是你和苏曼。”
      沈维的眼泪夺眶而出。
      我残忍地更进一步:“你和苏曼一起做过很多事,我都知道,连细节也知道,你要听吗?你觉得还能在一起吗?”
      沈维泪如雨下,握住我的手:“我们有十年,一起做过更多事。现在、以后,余生都在一起,我们有一辈子。”
      “我过不去。”
      “我来。”

      后来的事情我记不清了,我似乎还说了些什么,沈维也说了不少。最后的印象是,沈维轻轻地拍着我,我慢慢睡着了。
      早晨醒来,我头疼欲裂,坐起身来,闻到粥的香味。
      我看看身上的睡衣,不是我自己换的,但是很清楚,昨天晚上什么也没发生。
      我走出卧室,沈维还穿着昨天那身衣服,站在餐桌旁,桌子上放着一锅小米粥,盘子里有几个水煮蛋,还有一碟小咸菜。
      他看着我温柔地笑,一边盛粥一边说:“粥是早上我让小谢熬的,老刘老家的小米很有名,你尝尝。”
      我坐下来慢慢喝粥,他剥了个鸡蛋推给我,问:“头疼吗?”我点点头,他接着说:“一会儿我给你按按。你几点的课?我送你去学校。”

      从那天起,我每天下班回家都会在门口看到沈维,手里拎着各种食材,他择菜、洗菜,我做,吃完饭有时他收拾,有时我收拾。饭后我俩各干各的,他抱着笔记本处理公司的事,我改作业、批卷子、备课,间或聊几句。没事的时候,我会沏壶茶,看书、看电影,沈维就会和我一起。我练大字、画画的时候,他在一边看着。有时候我俩什么也不做,就窝在沙发上闲聊,管理、技术、学校里的事、家常过日子的杂七杂八,或者就是胡扯,三年不通音讯,却没感觉生疏,不管谁随便扯个头,就能很自然的聊下去,但谁都没提过捷安。父母不来我这边,也不叫我过去吃饭,从不问沈维。老刘小谢早回西北了,张恒他们也消失了,周末小喆不找我打游戏,瑶瑶也没动静。一时间仿佛世界上只剩下我和沈维。
      不过我家有门禁时间,晚上十点,没明说过,起初是我提醒他回去休息,后来一到点他就自动离开。
      有一天和瑶瑶通电话,她问起来,觉得很稀奇:“你俩认识十多年了,加起来都快70了,怎么感觉像刚开始交往一样!”
      时值初夏,学校小水池里小荷才露尖尖角,我拍了张照片发了个圈,写了两个字“新生”。过了一会儿,沈维来电话:“景然同学,你好,我叫沈维。”

  • 昵称:
  • 评分: 2分|鲜花一捧 1分|一朵小花 0分|交流灌水 0分|别字捉虫 -1分|一块小砖 -2分|砖头一堆
  • 内容:
  •             注:1.评论时输入br/即可换行分段。
  •                 2.发布负分评论消耗的月石并不会给作者。
  •             查看评论规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