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转校生他原形毕露了》佳木思春

9、哑巴

　　宋昭不远不近地跟着他，回头确认了下冯安没有再跟上来，在坦白和谎言之间挣扎了一番，选择沉默。
　　冯安在上学期的某次放学期间，拦住他并往他手上塞了个淡蓝色的信封。
　　正巧赶在周围很多人的情况下。

　　年少时的一点点插曲，都能成为被枯燥生活折磨已久的学生们的谈资。

　　这次以他为主角的意外发生的突然，被所有人恣意打量小声谈论的时候，宋昭脸上的表情都不会控制了，心慌得站不稳。
　　他被巨大的耳鸣声环绕，恍觉孤立无援。
　　他在那样“万众瞩目”的情形下出神，围观者的面容模糊拉长，那些他以为遗忘在记忆长河里的评价声尖锐刺耳。
　　宋昭是没人要的小孩。
　　他的袜子都破洞了。
　　宋昭整天不说话是哑巴。
　　我们不要跟哑巴小孩玩了。
　　……
　　他好像又回到了父母双双亡故的时候，那年他八岁。
　　爷爷奶奶腿脚不好，经常会托邻居家的阿姨把他从学校稍回家。
　　不知道是被哪个小孩看见了。
　　然后同班同学都知道了，宋昭没有爸爸妈妈。
　　在心智尚不成熟的孩子眼里，没有父母的人好奇怪，奇怪到他们忍不住去欺负一下没有父母的宋昭。
　　原来没有父母就没有钱，衣服是穿好几天才换洗的，平时是闷声不吭的……

　　这种被孤立被所有人针对的情况，在被好心人资助后才好转起来。
　　那对父母带着他们的孩子一起来到江城，对他的境遇十分同情，不仅帮他们家还了债，还给了不少钱，方便他以后能够正常生活完成学业。
　　虽然他们很快就离开了，但在那之后的两年时间里，每隔一段时间都会给他家的银行卡上汇钱。
　　哪怕后来他们没再继续资助，宋昭的家庭也没有那么艰难了，维持日常生活没有问题。
　　他其实有想过联系一下他们，想告诉他们自己的生活很好，让他们不要担心。
　　但爷爷并不告诉他那家人的联系方式，只是叮嘱他好好上学就行，其他的不要操心。

　　虽然因为那家人而好转很多，但宋昭曾经幼小的心灵受到的伤害是不曾磨灭的，后来他就对这种被所有人打量着的场景发怵。

　　可面前的冯安却好像把他的一时沉默当作了默许，脸上带着害羞的笑，含羞带怯地要往宋昭怀里凑。

　　宋昭备受刺激而失衡的心跳让他除了在最后关头推开冯安之外，做不出其他反应。

　　他匆匆逃离。

　　但冯安却好像粘上他了，他们不在一个班级，但每次下课冯安都会溜进他们教室，每次又都会被宋昭赶走。
　　被赶走了也不气馁，食堂，小巷，操场……宋昭可能会在任何地方遇到冯安。
　　宋昭不明白，他是不歧视同性恋，但不代表就允许冯安扰乱自己的生活。

　　他开始躲着冯安，甚至不惜翘掉两班同时上的体育课。

　　但冯安还是会时不时出现在他眼前，倒是不说什么“喜欢他想跟他在一起”这种话了，但那虚假的笑和刻意伪装的乖巧让宋昭反胃。

　　冯安像个蛀虫，蚕食他正常的生活。

　　他已经尽力避免和冯安有交集了，遇到之后也是忽视。

　　直到今天，冯安终于装不住深情了，出言诋毁时玉林，只不过是一个他不曾在宋昭身边见过的生面孔而已，居然就被冯安自顾自地下了判决书。

　　他在门口的那句质问，让宋昭生气，让时玉林难堪。

　　但宋昭却又因此而松了一大口气，是不是这样，以后冯安就不会再若无其事地出现在他身边。

　　可时玉林何其无辜。

　　被他没有处理好的人际关系牵连，在还没有站稳跟脚的时候先体会了下部分江城人民的纯粹恶意。
　　都怪他。

　　时玉林说让宋昭先走，宋昭没有走，默不作声地跟着。
　　他便没再说话。

　　手里提的东西不算重，但拎的久了也勒手指，时玉林换了个手继续提。

　　“东西挂车上吧。”宋昭说。

　　“行。”

　　宋昭伸手把袋子接过来，挂好后就看见时玉林脚步一转。

　　进了一家米线店。

　　宋昭看了一眼店面，这家店味道还行，便没叫停时玉林，把车锁好也跟着进了店内。

　　时玉林没什么胃口，在菜单上来来回回看了半天，最后点了一份鸡汤米线。
　　这个看起来稍微健康一点。

　　宋昭点了炒面，又多叫了一份打包带走的。

　　两人坐在小桌上面面相觑。

　　其实时玉林没有太多想法，他甚至体贴的换位思了下，如果是自己想要尽力隐瞒起来的事被戳破在一个刚认识没多久的朋友面前，他也会不理解，会替当事人尴尬。
　　所以他选择闭口不言。

　　这种过于隐私的事，并不是可以大肆谈论的。他的求知欲不强，不会再进一步让事情变复杂。

　　炒面和米线端过来的时候，宋昭有些坐不住了：“刚才的事你别放在心上，抱歉……”
　　“本来也只想快点找个地方吃饭，我看你挺难做的，”时玉林说，“我没什么，倒是你自己处理一下吧，别影响到生活了。”
　　“……谢谢。”宋昭说。
　　“不客气，我其实也真没想到会有人跟炮仗一样没点就着，四处乱炸，”时玉林靠在椅子上抬了抬下巴，“还是离易爆品远一点为好。”
　　“我会尽量避开的。”宋昭被他这说法逗得笑了笑。
　　“以后有什么要帮忙的，你跟我说。”时玉林说。
　　他也是没想到短短一天光景，这句话居然又从他嘴里返给了宋昭。
　　毕竟宋昭看起来就不像能够很好处理这种情形的模样，但时玉林熟啊。
　　不就是躲开和无赖的纠缠吗，他这些年都是这么过来的。

　　宋昭低头吃了一口，没再说话。
　　他开不了这个口。
　　宋昭觉得自己有这个想法就已经很让自己震惊了。
　　如果再开口说出来……
　　这不是给时玉林添麻烦吗。

　　吃完饭，时玉林也没再拒绝宋昭的同骑小电驴提议，宋昭还要给爷爷带饭。
　　耽误时间久了，爷爷不仅担心，还挨饿。

　　时玉林看了宋昭的后脑勺一会儿：“我明天去找房子。”

　　“嗯。”宋昭随口应着。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