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转校生他原形毕露了》佳木思春

10、游离

　　因为时玉林说的太过自然，以至于宋昭的大脑还没有反应过来，就先应了一下。
　　半天他才后知后觉，语气晦涩不明：“是今天的事影响到你了吗？你觉得在我家里住的会不舒服吗？”
　　时玉林嘴上说着没事，但其实心里还是有芥蒂的吧。
　　是觉得他太过冷血了吗？对待冯安那么不近人情。
　　这些话在宋昭嘴里滚了几遭，没有说出口。
　　他宁愿时玉林是真的因为有了其他考虑而拒绝，如果真的是因为自己偶然间展露的“个性”而让时玉林觉得他这人不靠谱的话，他就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小电驴全速跑起来的时候，夜风更凉了，略带些路边饭菜香的冰冷气息在鼻尖呼啸而过。
　　冷风吹久了眼睛不舒服，时玉林半眯着眼，眸中的情绪被遮掩了一大半：“没有，只是仔细想想后，觉得还是不太方便。”
　　“你照顾爷爷已经很辛苦了，我不希望再给你增添负担。”

　　实话也好，安慰也好，总之时玉林确实是觉得在宋昭家里住下去是不合适的了。

　　那个和宋昭产生冲突的男孩虽然嘴里不干不净的，但他怕他说的有实话。
　　比如宋昭极有可能讨厌同性恋。

　　这可太糟糕了。
　　也太不巧了。

　　因为时玉林恰好就是归属于喜欢男生的那个群体中普通的一员。
　　他喜欢趁下课溜去操场看男生们打篮球。
　　荷尔蒙的迸发，汗珠的流淌……
　　他看得口干舌燥。

　　在他意识到自己过于关注这些的时候，他在网上咨询，发现这种情况很正常。
　　他们只是喜欢同性而已。
　　虽然这类人群属于少数，但也并不是什么疾病，不用羞于启齿。
　　即便如此，他还是不敢擅自暴露自己的不同。
　　他一直瞒着性向，在正常的和异性保持合适距离的时候，同性也会被他划入需要保持距离的范畴。
　　也正好，无论从哪方面考虑，和周围人控制好社交距离在他身上都显得很合理。
　　也没有人当着他面拿“可能喜欢男人”这个话题嘲笑他。

　　阿姨和时玉成整日虎视眈眈，想要抓他的错处，他已经很小心翼翼的活着了，万万不敢给自己上难度。

　　不知道时玉成他们最终有没有猜出来，但时玉林还是觉得要避开疑似对同性恋人群有偏见的宋昭。

　　况且他也确实没有说谎，爷爷的眼睛看起来不太好。
　　他如果还一定要租住在宋昭家里的话，宋昭究竟是要照顾他还是爷爷？

　　“不用担心，爷爷自己能照顾好自己。况且我白天也不怎么在家，”宋昭说，“我们没什么碰面的机会的，你可以放心地住。”
　　所以你不要因为想躲着我而找这种借口。
　　再说时玉林虽然气质不同凡响，跟普通人不太一样，起码曾经是有过优渥的生活的，但他显然此时此刻手里没什么钱。
　　另外租房子肯定要比在他家花销大的多。
　　也不知道缺乏生活经验的时玉林能不能自己一个人在外面顺利地活下去。

　　“……”时玉林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他能感受到宋昭的好意，但是又不想直接就跟宋昭坦白自己的性向。
　　他们归根到底也没有那么熟，这种隐私的事也没必要在脆弱的联系下说的那么清楚。

　　万一再被宋昭误会自己对他有什么想法怎么办？

　　可是住在宋昭家确实很便宜……

　　时玉林无奈的垂下头，若有若无的叹息了声。
　　宋昭从始至终都没有说什么，也没有对他有任何意见，他就不要再这么别扭了。

　　回家的路也不是很长，两人马上要到家楼下了，时玉林才不轻不重的说了声：“好。”
　　平平淡淡，什么也没有暴露。
　　也不敢暴露。
　　只当是想清楚了，顺理成章地爬坡下。

　　回到家后送时玉林跟爷爷和宋昭打了声招呼，就缩回了自己屋子里。

　　爷爷看着紧闭的门，扭头问正在拆包装袋的宋昭：“小时他没事吧？”

　　宋昭摇摇头说：“没事。”
　　总要给人留些私人空间的。他的意愿不能强加在时玉林身上，那样对时玉林不公平。
　　况且时玉林也没有什么听他的话的必要。

　　夜幕低垂，床头处有一小片亮光。
　　时玉林浏览着购物网站，左右他这两天也没什么事，加急买个平板，还能画点稿子。

　　虽然他爸不太过问他，但是在他小时候对画画有兴趣时，也会为他请老师来教学。

　　这么多年了，因为学习程度的改变，绘画老师也换了好几个，最近几年的这个是没比时玉林大多少的美院毕业生。

　　因为知道老师还要时不时地跟他爸汇报他的学习情况，哪怕近些年他爸找老师的次数屈指可数，时玉林也不敢跟老师聊太多自己内心的想法。
　　通常都是默默看着老师上完课，再进行拙劣的模仿。

　　之前的几个老师年纪稍微都有些大，可能也是被阿姨交代过，没有太用心教他。
　　直到遇到了苗杰，刚毕业的，意气风发的青年。

　　不说愤世嫉俗眼里容不得沙了，起码是尽心尽力想把第一个认真教的学生教好的老师。

　　为此，时玉林错误的笔法被他绷着脸教训了好多次。

　　偶尔的严厉，大多数时候还是跟朋友一样，会谈一些生活中的趣事。

　　但苗杰也不会过问时玉林家里的事。

　　比如为什么每次教学四个小时，一周三次，这么久的时间里，一次都没有见过时玉林的父母。
　　不管是亲生父亲还是后妈，都没来看过时玉林。

　　和一个思想先进有自己想法的人交流有一点好处就是，时玉林可以把自己的真实想法和他分享一些。

　　糟糕的家庭，恶劣的“哥哥”，抱团的同学……

　　苗杰对他的经历很是悲愤，即便从未见过时玉成他们，他也没少把他们挂在嘴边吐槽。

　　时玉林经常会被他逗笑，苗老师天不怕地不怕的模样，让他长久生活在恶意中的灵魂备受鼓舞。
　　他也好想这么自在的活一次。

　　是以这次离开，他也告诉了苗杰。
　　兴许是白天太忙了，苗杰的消息很晚才传来。
　　【大苗老师：那你现在怎么样了？还适应吗？】
　　周遭皆是黑暗，唯有手机屏幕的亮光指引着方向。
　　时玉林翻了个身，手指在屏幕上戳来戳去。
　　【林：挺好的，也找到住处了】
　　【林：房东人很好，房租特别便宜！】

　　这话说完，时玉林就看见聊天框上显示的“对方正在输入中……”。

　　但是过了两分钟，“对方正在输入中……”都消失了，苗杰的信息也没有发过来。

　　时玉林微不可察地蹙了下眉，信号满格啊，网速也正常。
　　刚在输入框内打入“怎么了苗老师？有什么问题吗”，手机就震了下。

　　【大苗老师：「转发名片」】
　　这是……？
　　【大苗老师：不忙的话加一下，他那边约稿的人多，之前给你宣传过了，不少人喜欢你的画风。】

　　时玉林的鼻尖几乎一下子就酸了，苗杰就是有堪称读心术一样的能力，他什么都没说，但已经被推测出手头拮据这一事实了。
　　虽然当初一起上课的时候，时玉林就有接过几张稿，但是时玉林的物欲也不强，三天打鱼脸天晒网地画，也积攒不了多少钱，更何况平时吃穿用度都不用担心。
　　是以苗杰也没劝他多接点稿子什么的，毕竟不是所有人都需要从零开始，一点点累积资产。

　　时玉林生来就是大少爷。
　　哪怕精神上有点受挫，物质上是没有什么不如意的。

　　而现在，了解他的苗杰就已经知道了，时玉林物质上不如意的时刻已经到来了。
　　所以他会很乐意帮时玉林一把。
　　既有师生情，也有友情。

　　时玉林眼角湿润，他随手抹了抹，让眼前更清明。
　　【林：「爱心」谢谢您「爱心」】
　　【大苗老师：我还没那么老吧，都用上“您”了「挠头」】
　　【大苗老师：正好，身为我的大弟子，也该给外面那些丑东西一点天赋震撼了！】

　　时玉林没忍住，笑了一声，苗杰年纪不算大，但在和朋友相处的时候，会让人感到非常舒服。
　　而时玉林心里那点微末的不适感也被他调笑般的话吹散了。

　　这份好心情一直持续到第二天早上时玉林被一抹朝阳唤醒。
　　七点半。
　　时玉林放下手机，脸埋进被子里左右翻了几下。早起这个事不管在哪儿都很艰难。

　　时玉林穿戴整齐后，轻手轻脚地打开了卧房门。
　　客厅没有人。
　　因为不确定爷爷和宋昭是否在睡觉，时玉林从洗漱到拿起备用钥匙关门都轻悄悄的。

　　小区门口就有好几家早餐店，时玉林挑了一家人比较多又干净的。
　　跟着当地人吃总不会出错。

　　事实就是，果然也没错。
　　他点了一屉小笼包还有现打豆浆，小笼□□薄馅多，一口咬下去，还有汁水溢出来。
　　时玉林连忙抽了几张纸巾垫着，才不至于把桌上淋得一片狼藉。

　　豆浆应该是现打的，门口那个豆浆机嗡嗡嗡的，就没停过。
　　也确实好喝，香浓丝滑。
　　比校门口那种勾兑豆浆粉冲泡的好太多了。

　　本来时玉林以为自己吃不完的，没想到一个接一个包子塞进肚，居然也吃了个差不多。

　　结账要走的时候，他原本想给宋昭发消息问问他需不需要带饭。

　　转念一想，自己手里也没几个钱，宋昭大概率不会同意，或者又会觉得他自己一个人跑出去吃饭这个行为很生分。

　　时玉林短暂思忖了下，还是关掉了和宋昭空荡荡的聊天界面。

　　算了，他们也没有多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