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只雀仔跌落水》月满与日相望

6、望檀山

　　　申领仪式出奇的顺利，那些八点档里的狗血桥段都没有发生，一切都按部就班的进行着，但裴青琢的脑海里却一直回荡着着一个声音，一遍遍的质问他：这就是你想要的吗？这真的是你想要的吗？
　　各种相悖的情绪掺杂交织在一起，裴青琢久久不能平复，他无法准确的给出答案，有时他会觉得这一切太突然了，有时又会觉得一切都是天意不可违，或许是上天垂怜，早就注定他从前失去的一切，都会在未来的每一天加倍补偿他，他该心安理得的接受才对。
　　直到钢印在他眼前落下，短短一瞬，却震得他的心也跟着落了一拍，一张新鲜出炉的婚纸被推到他面前，裴青琢的视线盯在两人的姓名处，陆颂聿的笔画仓厚郁茂稳稳地将裴青琢清隽的字迹托举在上。
　　最终，一个肯定的答案渐渐浮现，他很定这就是他想要的，至少此时此刻是这样的。
　　仪式结束后，让陆颂聿很介意的那枚所谓的订婚戒指被摘下，取而代之的是一枚无烧玻璃体鸽血红红宝石戒指，四周镶嵌了一圈钻石。
　　面对裴青琢身份的变化，陆家父子可以称得上是接受良好，甚至更确切一点来说，应该是无缝衔接。
　　早上陆颂聿和裴青琢一起送陆悯和上学，一家三口站在校门口，裴青琢一如往常嘱咐了几句，陆悯和连连点头一一应下，最后笑眼盈盈的留下一句爸爸再见，daddy再见，转身就同认识的同学一起跑进了学校，徒留裴青琢呆楞在原地，双颊飞红。
　　站在一旁的陆颂聿微微挑眉，随后轻笑出声，长臂一伸将裴青琢揽进怀里，带着人往回走，还不忘添火加柴，贴着裴青琢的耳畔道：“辛苦嗮，老婆。”
　　裴青琢只觉得耳朵烫得更厉害了，白皙的颈侧也蒙上一层粉红。
　　陆颂聿将迈巴赫停在望檀山门口，按住裴青琢正要解安全带的手，拉着人温存了小半晌，直到beta呼吸变得急促，不住的拍打着alpha的肩膀，才状似贴心的替裴青琢解开安全带。
　　驾驶位半开的车窗外，半人高的草丛里似乎有什么一晃而过，可惜沉沦在热吻余韵中的beta此时无暇顾及。裴青琢缓了一会才从胶着的氛围里脱离出来，舔了舔有些灼热的嘴唇，拉开副驾上方的小镜子，才发现不止双唇被吮得又红又肿，就连了领口也有些凌乱。
　　转头看了看衣着俨然的alpha，裴青琢有些不忿，勾了勾手指。陆颂聿虽有些不解但照做，将半个身子往前探过去，两人气息交缠，然后下一秒，他的嘴唇一痛，陆颂聿倒吸一口气，不由自主的嘶了一声，正准备算帐时，却发现牙尖嘴利的罪魁祸首已经迅速下车逃之夭夭。
　　望着裴青琢的背影，陆颂聿有些无奈的笑了笑，随后转过头将视线投向了那半人高的草丛，虽面目阴沉，却了无遽容。
　　步入办公区的时候，茶水间旁有一小撮员工聚在一起正窃窃私语着，见到裴青琢来了便如鸟散兽。裴青琢一向宽以待下，从不限制底下人八卦闲聊，更不在乎自己是否会成为员工茶余饭后的议论对象，但他也不打算理会，径直走进办公室。
　　身边的小助理也快步跟了进来，递上了今日的晨报，脆生生的道了声恭喜。裴青琢心中虽然有些疑惑，但面上仍礼貌微笑，回了句谢谢。
　　直到低头看向报纸时，才发现他和陆颂聿的结婚启事几乎占了半个刊面，裴青琢不由得有些咂舌：原来如此。
　　裴青琢想，换作自己是员工大概也是要八卦上司的感情状况。
　　思虑片刻，裴青琢按内线将助理叫了进来，吩咐下去之后。
　　稍后，工作群内部出现了一则八月中旬工作结束后望檀山艺术馆将进行为期三十到四十天的装修扩建，停业期间艺术馆内部将实行带薪休假制度的通知。
　　紧接着，外面的办公区里就传来了一阵雀跃的欢呼声。
　　临近中午，外面又淅淅沥沥的下起小雨，裴青琢抬腕看了看时间，简单整理了一下桌面，披上外套准备出门，他答应外婆要和她一起用午饭。
　　办公室的门此时却被助理敲响。
　　裴青琢的目光越过助理，落在他身后的女性alpha身上，一身剪裁合身的过膝长裙，微卷的长发慵懒的盘在脑后，端庄大方。女人对裴青琢的疑惑视若无睹，自顾自的环顾一周办公室，微微一笑，冲裴青琢点了点头，开门见山道：“你好，不知道有没有打扰到你，我是陆颂聿的妈妈，宋立琂。”
　　裴青琢的心猛地一跳，却面不改色，示意助理可以离开了，礼数周全的请人入座，然后转身为宋立琂沏了一杯龙眼百合茶，双手递上。
　　“不知道您来，所以没什么准备，伯母您别介意。”
　　宋立琂接过茶杯，放在茶几上，将裴青琢仔细端详了个遍，似乎是很满意，点了点头：“好孩子，快坐下，你别拘谨，虽然还没举行婚礼，但你和阿聿也领完证了，咱们也是实打实的一家人了。”
　　裴青琢也不扭捏，大大方方的坐在宋立琂对面，只是内心深处实在觉得这个场景有些像面试。
　　见裴青琢坐下，宋立琂才开口道：“你别担心，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想来见见你。”提到儿子，宋立琂似乎有些神伤，顿了顿继续道：“陆家那群人瞧不上我，你们的婚礼我大概没办法参加了，只好提前将你们的新婚贺礼送过来。”
　　说着，宋立琂拿出一个精致的丝绒盒子，推到裴青琢面前，那是一条满绿翡翠无事牌挂坠，同等级的坠子几年前在拍卖行曾拍出了上千万的价格，裴青琢一时间有些无措，总觉得贸然收下有些不妥，直言道：“伯母，这实在是太贵重了。”
　　察觉到裴青琢的犹豫，宋立琂很快喂他吃了一颗定心丸：“这块坠子是我母亲留给我的，是传家的，阿聿也知道。”
　　闻言，裴青琢也不再推辞，礼貌的道了一声谢谢伯母。
　　见裴青琢收下，宋立琂才笑了笑，拿起茶杯浅浅呷了一口，随后站起身，准备告辞：　“我就不到打扰了，找个时间，带上小禾，咱们一家人一起吃个饭吧。”
　　裴青琢也跟上，撑着伞将宋立琂送到了大门口。
　　临上车前，宋立琂回过身拉住裴青琢的手，轻轻拍了几下郑重道：“这几年多谢你，你将小禾教得很好。”
　　送走宋立琂，裴青琢迅速回到办公室，在电脑浏览器上敲下了宋立琂三个字。搜索结果中很快出现了‘律政司检察官宋立琂因病请辞’的新闻，时间落款是七年前。
　　车上，宋立琂的手机叮铃作响，女人捏了捏有些酸胀的鼻梁，扬声吩咐司机开回酒店，然后接起电话。
　　“做乜嘢，崽？”
　　“你越界了。”
　　电话那头传来陆颂聿漠然的声音。
　　宋立琂无奈的叹了口气：“阿聿，你都已经结婚了，人我却一面都没见过，你觉得合适吗？”见陆颂聿不说话，宋立琂没好气道：“再说了，不是你叫我回来的吗？”
　　陆颂聿懒得理会宋立琂的诡辩，利落了当的挂断了电话。
　　华里三十六层，陆颂聿气定神闲的靠在椅背上，凝眸注视着屏幕里的监控画面。
　　裴青琢在办公室的一举一动，都事无巨细的掌握在alpha手中。
　　屏幕里，裴青琢穿好外套再次出门。
　　屏幕外，特助很快来报。
　　“裴先生今天要去疗养院同他外婆一起用午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