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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 4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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始于唐朝的杻密院到了大宋地位更加显耀,这也难怪,大宋面临国际政治军事形势岂是唐朝可比的?北方那些荒凉之地尽出虎狼之师,先是辽,后又有西夏,金,还有什么蒙古部落,这些可都是大宋的强敌,没有一个是好惹的,所以,对大宋来说,军事显得尤为重要。用杻密院来加强大宋的军事能力也是无奈之举。
到了徽宗皇帝那会儿,中书省已是难以和杻密院抗衡了,尽管徽宗皇帝竭力提高杻密院的地位,也没有阻挡金兵的南下、开封城的沦陷和自己凄惨至极的囚徒生涯。
高宗皇帝不是没有考虑过先皇的凄凉悲伤的阶下囚生活以及把他迎接回临安城的情形种种,但朝廷中还有不少先皇时期的旧臣,这些人既无过错,能力也行,没有理由降职处理,徽宗皇帝回来后,这些旧臣自然是拥护先皇的,到时,他高宗皇帝恐怕无力阻止先皇重回宝座了。
解散或是冷落这些旧臣是高宗皇帝入主临安城后的第一件大事,为些,他把徽宗皇帝提拔的官员统统赋予一个闲职,杻密使就在其中。杻密使在哲宗皇帝时就已在朝廷混迹多年,还是户部的一个五品小吏,一眼望到头的仕途,两鬓渐起的白发,却因为一个阴差阳错的机会和徽宗皇帝聊了几句董源的江南山水画便被徽宗皇帝视为艺术道路上的知己,不久就被提拔为杻密使。
高宗皇帝请宰相秦桧去做做杻密使工作,让他称病不朝,朝廷给他的俸禄不变,职位也不变,杻密使眼瞅着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只得无可奈何点点头。
解决了杻密使这一难题,那么,杻密副使呢?秦桧微微一笑,“陛下,我已经有了一个人选,想必此人定然能为陛下分忧纾难。”说罢,秦桧便把他早些时候收的一个门生季臻推荐给皇帝。
拜师秦桧是季臻在渡江到建康府时便想好的仕途进阶路线,为此,他不惜血本,将祖传的一枚西汉文帝时从宫里流落民间的玉如意送给秦桧,并向他承诺“日后唯恩师马首是瞻”,如此,秦桧思量半晌,算是同意了。
宣和三年的进士,在高宗皇帝的心中是有份量的,而且,在朝廷中徽宗皇帝也不曾提拔过,有这两点,赵构点点头。
如做梦一样,从翰林院的七品学士升职到正四品的杻密副使,也只是拜师秦桧后没多久的事情,季臻不禁为自己这一无比正确的决定感到庆幸和得意。
官衔升了,府邸自然也就要换了,不多久,季府就由一幢在浣纱巷中逼仄狭小的房子换成了一栋坐落于皇城之外南城凤凰山下的大宅。乔迁的那天,秦桧也来了,饮酒时,秦桧瞧见了斟酒的季婉,便朝季臻耳语几句,大意是:可以推荐将千娇百媚的季婉送到宫中,皇帝很是喜欢这一款的美女,到时候,季婉成了贵妃,娘娘甚至是皇后,他们季家可就是权势显赫了,到时可别忘了恩师,云云。
这么好的机会,是以前季臻想都不敢想的,今日都到眼前来了,秦桧真是他们季家的大恩人啊。只是想到季婉小时候就许配给了同年进士今已是孤魂野鬼的郎涛的公子郞嘉,季臻的心头不禁掠过一丝不易觉察的阴云,但秦桧觉察到了,“贤契,是不是有什么不得为人道的隐情?”
“恩师,倒是没有。”季臻决定将这些事情隐瞒下去,“只是我家季婉并没有接受正规的礼仪方面的训练,怕是会惹恼皇帝。”
“这样啊。”秦桧笑笑,“这个无妨,进宫前礼部会专门派人训练的,这个不用慌,为师自有安排。”
酒宴之后,季臻将季婉拉入房中,将秦桧的提议讲述了一遍。
噘着嘴,低垂着眉,季婉眼中若有似无地含着泪,“几年前,父亲你不是已将我许配给了郎家了?”
情知女儿不愿意,但现在季臻也是骑虎难下,“现在都什么时候了?还提什么旧时的婚约?我那位同年郎涛已经死了,郎家已经是家道中落,他们郎家是否还在陈留县,我们不知道,他们是不是追随着高宗皇帝到达临安城,我们也不知道,郎涛的公子郞嘉是生是死,我们也是一无所知啊,我们要等一个生死不明的人,不是太糊涂了吗,这不是在浪费自己的大好年华吗?”
“你说的我都明白,父亲,我们和郎家有婚约在先,如果我们不弄清事情的原委就冒然进宫,如果郞嘉还活着,又到临安城来找我们,我们季家不就要背负背信弃义的骂名了吗?”
这条路说服季婉是行不通的,只能是另辟蹊径了,哪怕是胡编乱造、危言耸听也在所不惜了。
“女儿呀,为父倒是有一个不好的消息,前段时间就想告诉你,但又怕你伤感,就没有说。”季臻瞅瞅季婉,但见她正侧着耳朵,“其实,郞嘉和他母亲在南渡淮河时,遇到了大风浪,船还没有到蚌埠店时就沉了,一船几百口人,无一生还。”
“真的吗?”季婉竟滴下泪来。
“这我还能骗你不成?好歹为父也是正四品的官员,坐得端,行得正,绝无虚言。”他拍拍季婉的肩头,“别伤心啦,反正你和郞嘉也只是见过几次面。”
好不容易把女儿送到宫里,季臻便盼星星盼月亮地盼望着女儿早日见到皇帝,皇帝被女儿吸引,皇帝对女儿爱不释手、宠爱至极,女儿怀上了小皇子,女儿成了正宫娘娘,小皇子茁壮成长被立为太子,太子继位,季家何等的荣耀显赫。
宫里传来的好消息也是一个接着一个,先是季婉入宫的第二天便在御花园遇见了皇帝,皇帝对季婉印象很好约定二天后在此地详谈,只是可惜季婉二天后在御花园徘徊良久后终于发现皇帝已经忘记了约定。后来,好消息还有,终于,在春节之前皇帝临幸了季婉。
大宋的皇帝就是仁慈,高宗皇帝宣布,凡家在临安城的宫女妃嫔春节期间可以放假回家5天。季婉回到家时,季臻观察到女儿一点孕象也没有,不禁有些失望。
就在季婉入宫刚满2个月时的正月十六这天,季府来了一位年青人,此人穿衣打扮像是个诗书人,门房要他呈上帖子,然后赶忙向季臻汇报,季臻正在穿官服准备上朝,心里寻思着到底是谁啊,这么早就来拜访,一看名帖,吃了一惊,官帽差点从手中滑落。
“你去,端他茶喝,再上些点心。”季臻对门房说,“就说我不在家,小姐也不在家。”季臻示意门房过来,耳语道:“千万不要说小姐入宫之事,就说小姐省亲去了,十天半个月不会回来。另外,你要把他在临安城落脚的客栈弄清楚,连房间号也要问得一清二楚的。”
门房照办。
辛弃疾给郞嘉在临安城的四大客栈之一的悦来客栈开了一间头等房——天字一号房,且一开就是一个月,因为客栈的老板是辛弃疾在山东认识的一位朋友。
侯门一入深似海,从此萧郞是路人,这句诗说得顶对,今天拜访季府,郞嘉算是领教了。季府看那门楼和格局,至少也得是正四品以上的官员才配得上居住的,杻密副使的官衔应该是可以了。季臻应当就在家里,可能正准备去早朝,郞嘉知道朝廷早朝的时间,他特意来得早些,想碰上季臻,不想他竟然避而不见。
这次拜访季府的目的,其实很简单,郞嘉想向父亲生前的故交说一下父母都已经过世的事情,还想请季臻给自己介绍份工作,因为现在郎家和季家身份悬殊,所以,他和季婉的旧时婚约的事情就放在最后,也只是顺带一提,并不指望季家能信守承诺。但是季臻并没有给他这个机会,好歹是吃了些茶点,安抚了辘辘饥肠。
从季府回来时,天光大亮,太阳已经冲破层层的雾朗照下来。
刚到客栈,店小二便和气地过来送茶,“客官,有件事情要和您商量一下。”
“请讲。”
“今天打北方来了两位客官,点名要住天字一号房,我左劝右劝,就是不听,为首的应当是胡人,蛮不讲理,说不让住天字一号房,就一把火把我们悦来客栈给烧了。客官,胡人我们惹不起啊,您看要不这样,我们安排您住三楼的星字号客户,虽说小了点,但内部设施,一应俱全。客官,您看,行吗?”
不行又能怎么样呢?郞嘉心想,反正这天字一号房也是辛弃疾给开的,自己是一个子也没有花,只能这样了。“行吧,麻烦你把我的行李提到星字号房。”
“马上就拿,谢谢客官,老板说中午请您酒食。”
因为头天晚上郞嘉温习《大学》太晚了,所以,吃过晚饭后便早早睡了,他睡得很沉,楼下发生什么事情,他是一概不知。
第二天一大早,房门便被人敲得震天响。打开门一看,几个捕快模样的人高声说道:“大理寺办案,闲杂人等统统回避。”说罢,为首的人亮出腰牌。
“昨晚本来是由你来住天字一号房的吧?”
“是的。”
“你为什么要换房?”
“不是我要换房,而是店小二央求我换房,说有个胡人样貌的人想住天字一号房,说要是不换房,就烧了客栈。”
“天字一号房费用挺贵的,你一个诗书人……”为首的人瞥见桌子上的《大学》。
“是我朋友替我付的。”
“你朋友?”为首的人扬了扬眉毛,“你朋友叫什么?”
“辛弃疾。”
“是吗,是辛幼安?”为首的人露出不可思议的神色,“他现在临安城吗?”
“在的。”
“这样一个大词人,若是有幸一睹风采死而无憾了。”他从兴奋中转过脸来,“昨晚你就没有听到二楼有什么动静吗?”
“没有,昨天温书比较晚,睡得有些沉。”
“参加科举考试的朋友吧?”郞嘉点点头,“祝你好运。”他一摆手,几个捕快随他鱼贯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