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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第 15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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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让庄故替我找来一身行装,戴上幂离后赶往胡为春的家。
在路上,我们遇见许多形迹可疑的人。
他们看着像军人,可又未穿军服。
庄故告诉我,下午我出逃后,卢敏又急又怒,当下就回了李府,之后不久,李府就秘密派出人手满城捉拿我。
我闻言赶忙戴紧幂离,闷头加速赶路。
一路躲藏,终于到了胡为春的宅子。
打老远就见他家宅门果然挂上了白灯笼。
此时已近宵禁,前来吊唁的人都散去归家了,胡嫂嫂正在门口送客。
我和庄故才刚走近,那胡嫂嫂一见我俩,竟然立马遁回宅内,还想关门。
庄故一个箭步冲上去,卡住门。
“夜深了,我家今日不便待客,还请客择日再来。”
“京兆府办案,胡嫂嫂最好还是配合些,放我们进去。”
在庄故的强硬态度下,胡嫂嫂只得让我们进宅了。
一进门,就见客堂已经挂上白稠装饰成灵堂了,小院角落摆着烧纸的瓦盆,没燃尽的黄纸还闪着火星子,像火蝴蝶一样随着风飘飘闪烁,灵堂正中,摆着一具冰冷冷的棺材。
庄故的眉头一下就皱起来:“胡大夫不是才找到的吗?三日未过,既未小敛也无大敛,怎么就直接装进棺了?”
胡嫂嫂讪讪回话:“参军有所不知,我家这苦命的郎是溺水而亡,捞起来的时候肿得都不成人样了,”她哽咽着,一边拭泪一边啜泣:“他生前是极重仪表之人,我实在不忍心让他枉死后还要遭人非议才……”
“即便如此,为何只有你一人在守丧?”我打断她的话:“听说你们育有一子,怎么阿爷突然枉死,做儿子的却不来守丧尽孝?”
胡嫂嫂应答如流:“我儿在外求学,我郎君陡然辞世,还来不及求人去告知他,因此才不在。”
我挑挑眉,不置可否。
“死者为大,我既来了,少不得上柱香聊表诚意。”
我越过胡嫂嫂就往棺材走,她却伸手拦住我:“哎,要上香,在这上也一样,我郎君死相凄惨,味道不大好,走近了,怕熏着你。”
我冷笑一声,推开她的手,庄故心领神会拦住她。
我走近胡为春的棺材,绕着棺材走了一圈,只见棺材盖上奇怪地压着一块薄如蝉翼的黑色丝帕。
我伸手,正要揭开那丝帕,胡嫂嫂却忽然拍着腿,哭喊开来:“哎哟!没天理啦!我死了男人,儿子又不在,官爷欺负人都欺负到我家里来啦!
“你们这样做,是要遭天谴的!我跟你们拼了!”
她说着,突然卯足了劲冲过来想撞翻我,却被庄故眼疾手快揪住后衣领,像拎小鸡似的。
“安静些!”庄故震吓她。
我扬手,揭开了那条丝帕,只见丝帕下,赫然两个手指大小的孔洞。
“这是什么?”
我问她,那胡嫂嫂噎了一下:“呃,仓促置办的棺材,谁知竟是个烂货,我也是着急用才……”
我面无表情地伸出俩指,对准那俩孔直直戳了下去。
胡嫂嫂的脸一下子就变了,青红黑白五彩纷呈。
我耐心地数着数,大约一小刻后,棺材里终于响起了急促的拍打声。
胡嫂嫂登时不忍直视地扭过头去。
我讥笑着抽回手指,及时退后两步。
棺材里的人“砰”地一声推开了棺材盖。
一个中年男人喘着粗气坐起来。
这孙子!我就知道他没死!
庄故方才跑来和我说胡为春死了的时候,我人确实懵了,也傻了。
幸好菩萨留给我的三次机会还有最后一次,我用上了第三个问题,问了菩萨胡为春目前是死是活,这才知道他根本就没死。
庄故震惊:“胡为春,你没死?你既没死,为何装死!”
“我……我……”
胡为春坐在棺材里,尴尬得要笑不笑、要哭不哭。
我们重新落座,胡为春抖着手,哭丧道:“我、我也是、无奈之举啊!”
我气得破口大骂:“什么叫无奈之举?高澹明明只让你放出蜜蜂,你为何擅自换了毒蜂要毒杀我?还是说,你一仆侍二主,给你下达暗杀命令的另有其人?”
“啊对!”胡为春一看我给他找到借口,立马精神地应和:“就是其他人!是别人要我弄死你的!我是无辜的呀!”
我简直要被他的拙劣演技和无耻行径气笑了。
庄故接替问话:“你既说有第二个主子,那这人又是谁?”
胡为春这老胖孙子对着手指,俩眼珠子转得飞快,就跟怕人不知道他在想鬼点子似的。
庄故立时震喝:“老实交代!再敢欺瞒,我直接押你回公廨,到时便不是这样轻松的审问方式了。”
“可我真有第二个主子,”胡为春苦着脸:“方才我也听见你们问我细君为何我儿不在,其实他不是不知情,是他压根儿就来不了哇!”
“什么意思?”
“我儿被人软禁起来了。”胡嫂嫂抽泣:“若非如此,我们怎么会受人威胁,又怎么敢妄动杀念。”
庄故不赞同道:“既受威胁,就该报官,这不是你们肆意杀人的理由。”
“理是这么个理,但……”老胖孙子搔着脸哼哼道:“那人来头大,别说你七品参军了,就是整个京兆府加起来,也办不了他。”
我追问:“谁?”
胡为春鬼迷日眼地偷看我:“李侍中。”
哦,意料之中。
幸好是李文彧,他要是再给我攀扯出其他高官,那这案子我真没法办了,我只能摆烂了。
“那你知道他为何要杀我吗?”
许是我过分冷静,胡为春看着我呆了一下:“你阿爷要杀你,你怎么一点不意外?”
我被他反问一下,竟然还真呆住了。
是啊,我阿爷要杀我,我怎么不意外呢。
不对,我又不是李照彩,李文彧也不是我阿爷,我意外什么呢。
我气汹汹:“少打岔!问你你就说。”
“我不知道,我只是受人威胁听命办事而已,高官们的事,我哪有胆子过问呢?有胆子问,也怕没命听。”
他这答案,倒在我意料之中。
他若直接将他们的计划全盘托出,我只怕还不信呢。
对上位者而言,棋子就是棋子,炮灰就是炮灰,下位者只需要听令办事即可,根本没有必要向他们事无巨细地解释。
我盯着他,继续问:“那你知道桓阳吗?”
在我说出“桓阳”二字时,我明显看见胡为春的胖脸狠狠抽搐一下,我登时拍案而起:“你知道!”
胡为春被我吓得差点坐到地上:“我是知道啊,谁不知李侍中府上就住着一个被废的桓阳郡主呢?”
“就这么简单?”
“就这么简单啊!”
我狐疑地盯着他。
难道,真是我想错了?
胡为春只是一个无辜的倒霉蛋,根本接触不到核心秘辛。
不,不对,李氏夫妇之所以逼迫陈道婆杀我,是因为她参与了当年调包之事,因此才要她了结我顺便灭掉自己的口,可为何会找上胡为春?
即便他们真只是随机挑选,那能这么凑巧地挑上高澹看中的人?
这老小子,肯定还有什么事瞒着我。
但无论我如何逼问,他始终顾左右而言他,我只好坐下来与他干耗时间,庄故还有闲心借了他们的厨房给我下了碗面条。
在小院时,我说饿了本是随意打发他的托词,没成想他真听进去了,煮的面还真是喷香。
我吸溜着他做的面,又不受控地惋惜起来。
李照彩和他本该是珠联璧合的一对,若能得庄故如此霞姿月韵又细心体贴的郎君,倒是李照彩的福气,可惜,这个可怜的女人还没等到那一天,就凄惨地死于他人的斗争之中。
天底下哪有那么多的有情人终成眷属?多的是比翼鸟却成了苦命鸳鸯。
“咋?面……不香啊?怎么吃得苦大仇深的。”
胡为春那败风景的声音打断了我的伤春悲秋,他咽着口水:“那什么,既然二位都问完话了,不如就回府呗,我这地方不太吉祥,你跟这吃也不香啊。”
我抬头瞪他一眼,恶狠狠地吸溜了两口面:“香!香死了!”
我坐在这,当然不是单纯为了吃面条的,我是在等一个人。
这人若能到来,兴许可以助我解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