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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 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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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
沈弋被尖锐的疼痛刺得喊了一声。
“诶哟!这倒霉孩子!”丰继哭笑不得。
其他人七嘴八舌问着话,听不懂的藏语也能猜到,肯定是问怎么样。
西堂放了酒杯过来看,他摸了摸沈弋的后脑勺,起了个包,没血。
平措也一脸担忧地问:“怎么样,没出血吧?”
“没出。”西堂和丰继一左一右将沈弋架起来放回凳子上。
这一磕把沈弋的酒劲儿都砸醒了,感觉后脑勺裂开了,他木怔着自己抬手摸了又摸,眼眸里泛着泪光问:“真的没出血吗?我怎么感觉脑花都砸出来了。”
丰继他们又在不顾及他面子地放声大笑。
李木接他的话:“年轻就是不一样,喝多了席地而睡。”
平措不知道什么时候离开的,他回来手里多了个陶瓷小瓶子。
“家里自己搞的,效果很好。”平措看着沈弋说。
沈弋不在意,乐于接受地点点头,嘴里道谢。
平措见他同意就打开瓷瓶要往手里倒药水,沈弋急忙打断他,“诶诶,我自己来就好,省得弄脏你的手。”
平措浑不在意地说:“没事啊,再说你也看不见擦。”
沈弋只好把脑袋伸过去,平措手要碰上的时候西堂把鼓包那里的头发拨开,方便了平措擦药,药水也不会过多的沾染到头发上。
“凉凉的,擦上去。”沈弋对着平措颠三倒四地说。
闹了这么一出,大家伙都还站着没坐下去,西堂顺势往杯里倒满酒,他举着酒杯不急不缓道:“感谢大家,宾至如归,夜深了要不散了?”
话落不等其他人说话,他自己先干了。
平措紧跟着反应过来,他一如西堂他们刚进门时的热情说:“是,很晚了,你们也累了,早点回去休息。”
西堂在平措说话的时候他又倒满了,“最后敬一杯。”
刚才的时间够大伙往自己杯里倒酒了,包括沈弋,他也举着杯和一堆酒杯碰在一起,酒杯被撞过去撞过来。
出了门寒暄几句就各回各的,平措带他们去住的地方。
平措说住在他家,家里人都去村里借住了,只有他和他们住一起。
沈弋偷偷拉过西堂大舌头地问主人家全家让位给客人住会不会不太好,西堂说没事。
屋子很干净整洁,被褥能闻见淡淡的香味,沈弋识别不出来是什么香,两个人睡一间,他不知道自己的归处,不过和谁都行,他不介意。
“你和西哥吧。”
“要不我自己吧。”
“哟,咱西哥也有不抢手的时候。”
?!?!啊!沈弋顿觉尴尬。
西堂掀了掀眼皮似笑非笑看向他。
“我,我是说你们都是朋友,刚好九个人,我就不拆散友情了。”沈弋为自己辩解,恨不得原地遁逃,手抓了抓衣角。
西堂低笑出声:“行,你自己一屋。”
平措被逗乐:“那你有事就打开门喊一嗓子,我听得见,厕所和洗漱台都在刚才进门那里,拖鞋穿床边的就行,新的。”
沈弋边听边答应,这间房现下是他的了,其他人就走了出去,房间顿时安静了,相应的门外有了说话声。
酒劲儿重新上来了,这次他放心地往后一躺,床接住了他,脑袋上的鼓包还能感觉到疼,他偏了偏头。
明天得问问平措有没有能拖车的,他开始后悔刚才为什么不拿套衣服再上车,但确实过于麻烦,衣服在行李箱里,行李箱在后备箱,汽车抛锚他也得避开车子到安全区域。
他缓了缓酒劲儿起身去洗漱,院子里还挺热闹,进进出出,很好,他不用找洗漱台和厕所了,跟着走就行。
西堂和平措在另一边站着抽烟,隐隐约约能听到俩人的说话声,沈弋看了一眼没去打扰,他洗漱完上了个厕所就老实地上床窝着了。
今天太意料之外了,沈弋想,把手机开机调了个七点半的闹钟充上电终于放松神经睡去。
起床气烦得要死,但寄人篱下、还得找拖车的人,他得起来。
沈弋自信满满以为自己是这房子里起得最早的,打开门目之所及没有一个人影,他边洗漱边得瑟,给老年人一点早起的震撼,谁让他们笑得放肆。
院子里有把躺椅,沈弋感觉到饿,他耐心地躺在椅子里晒太阳等待老年人们起床。
清早有点凉,房子坐西朝东,阳光刺眼但和煦,他换了个方向背对着大门。
在沈弋晒得迷迷糊糊的时候,门外传来说话声,他随着大门打开的声响扭头看去,目瞪口呆。
所以是,所有人都起了?他是最后起床的!
一群人打开门就看到脸颊晒得微微泛红的沈弋侧着身子趴在躺椅上,阳光像是一双温柔的手触摸着他,整个人散发着活力,他的声音里还有未褪尽的清冽,“早上好啊。”
从昨晚到今天,大家都很容易地记住了他,不光是他喝多后磕了脑袋,还出于这个人长得帅,也不一惊一乍,所以大家都很喜欢他。
“早上好。”“早。”“起了啊。”……
平措扬了扬手里的早点,“早,吃早饭。”
“是饿了。”沈弋从躺椅上起来,跟着去厨房里。
“不用进来,外面搬个凳子坐好。”丰继见他跟着进去,抬手拦他。
“哦。”
一口酥油茶从喉咙暖到胃里,沈弋精神一振。
吃完早点一群人火速收拾完就要出门,沈弋不知道他们要去干嘛,只是两步跨过去赶紧拉住平措。
“怎么了?”平措疑惑问他。
“知不知道哪里有拖车的?我的车抛锚还扔在国道上。”沈弋解释道。
“认识,我直接带你去吧。”平措先对沈弋说,再转头和西堂讲,“你们能行吗,能行我就先和小沈走了。”
西堂看了沈弋一眼摆摆手,示意俩人快走,“能行。”
沈弋和平措先走一步,出了门两个人闷头走,沈弋随便找个话题聊,聊了几句绕到西堂身上,他对这群人很好奇,直截了当问平措,“你们刚才要去做什么,我有没有耽误你们?”
“没有,他们去村里帮个小忙,桑巴大叔的牛圈和羊圈需要修一下。”平措说,语气里能听得出来他的过意不去,“他们很热情、善良,像这里的大地之树一样,看着就觉得踏实。”
“是,我就是被他们搭救的。”沈弋附和。
“我初遇西堂也是被他帮助,在老挝我病发晕倒,旁边的人不敢救,只有西堂。”平措目光悠扬。
“老挝?他经常到处去吗?”
“对,西堂吧,很自由,他在这片天地间走走停停,没有任何人和事能打扰他的自由。”平措说得有些深沉,说完还叹了口气。
沈弋没懂他叹气是什么意思,只能按自己想的说:“很酷,随心所欲挺好的。”
他也想随心所欲,但他处处碰壁。
“没有人能随心所欲,除非他在这个世上无牵无挂。”
沈弋琢磨了他的话,点点头,“你说的也对。”
村子比较小,他们很快就走到了,沈弋和店里的人交谈得很顺利,先拖车,再修好,修好以后告知他,他会把他到时候的位置发给他们,他们再将车运过去。
最后的是额外要求,店里不同意,但沈弋用钱解决了,加上平措的担保。他把车牌和车的照片发给了员工,说了车所在的大概位置。
返回的时候平措打了个电话问西堂他们好没好,西堂说已经好了。
沈弋和平措回到家,丰继就来和他说,“你带着相关证件吧,我们去办手续,一起?”
“你们要去往下一个地方了?你们走你们的,我就不一起了吧,不方便。”
“我们去措勤,你去哪?”丰继没管他说的话,又问。
沈弋踌躇了一下,老实说:“我也去措勤。”
“那不就得了,你车一时半会也拖不回来。”丰继摆出了据理力争的架势,“你个小孩怎么一点都不随群呢。”
好好好,道德绑架了,沈弋无奈地看向丰继的西哥,寄希望于他来主持大局。
只听丰继的西哥慢条斯理地说:“听他的吧,钱没要你的,请顿饭吧。”
沈弋晕头转向被拉去一起办手续,去商店里补了些路上的所需,在平措家里吃完午饭整顿好就出发了。
平措自来熟地和沈弋交换了联系方式,丰继等人也跟风一样扫了二维码,最后是西堂,沈弋一个个给同意好友。
沈弋还是跟西堂一辆车,他心情不错,和之前几天比起来好太多了,还是西堂开车,这人又一次拒绝了他当司机的请求,他也就不纠结了,静静地朝窗外看,享受这份清闲。
一路上随处可见的动物,远山的山头还有积雪,草地黄绿黄绿的冒出新草,嗯,春风吹又生。
今天万里无云,偶尔看到的一个小湖,应该算湖,水很清,这么判断是因为一眼扫过去湖和天空同色,水清,倒影。
不知道风吹着怎么样,沈弋百无聊赖地想,西堂开的时速比较快,不适合开窗,想到这沈弋才发觉车窗被擦得很干净,清清楚楚地看了这么久,他都没反应过来车窗是关着的。
“为什么一个人开无人区路线?”西堂目视前方问。
沈弋因突如其来的声音受惊,愣了愣神,“因为我很讨人嫌,没朋友,一心求死。”
“……”西堂抿了抿唇,“那我重新送你回去?”
沈弋没想到他会这么接话,没忍住笑出声,“别,心情不好出来散散心。”
他继续目视远方道:“不想说话,不想接触人,不想意见有分歧去迁就别人,更不想别人对我指手画脚,那就一个人好了。”
“想一个人活你得放得下,放得下吗?”西堂当他年轻人为赋新词强说愁。
沈弋扭头看了看西堂,又重新看向窗外,“放不下。”
“那就学会适应和接受。”
“但适应和接受往往换来的都是自己不想要的,甚至被别人栽赃陷害。”
“可以还回去,但如果代价太大,就得回到适应和接受上。”
沈弋蹙了蹙眉,“我知道,但他们的所作所为就是错的,我不甘心。”
“社会本来就是不公平的,阶级分明。”西堂平铺直叙地说,“还有一个办法,离开。”
“这我也知道,离不开,离开了更不能活了,活着真他妈费劲。”沈弋说完才惊觉自己说了脏话,“不好意思。”
“没事。”西堂短暂地松开方向盘,灌了一大口水,“你说得对,活着确实很费劲。”
沈弋舔了舔嘴唇,像被传染,也跟着喝了口水。
“这话你来说不太合适吧,平措说你很自由,经常到处去。”
西堂没说话,停顿了很久,久到沈弋自我反省他说的话是不是触碰了对方不为人知的方面,他张了张口要道歉,西堂却说话了,说得很欠揍。
“你到我这个年纪就懂了。”
沈弋放下心来,他的话没有令西堂不悦,不过换了个话题。
全程差不多三百公里,中途休息了一次,没有任何人拍照,每个人松弛得像是这条路的老熟客。
沈弋不拍是他没那个心情,也懒得拍,肉眼看看就够了,他今天的心情不错只是愿意说话,还没到愿意拍照的程度。
除了他以外都在抽烟,昨天他说他不抽烟,今天没人给他发烟了,沈弋默不作声地看着他们抽,吸进去不少二手烟。
还在这片开放式共享厕所解决了个人泌尿系统的需求。
下午四点多快五点到的措勤,没有从手机上订住宿,开着车沿路挑,乱逛半天才选定,再次刷新了沈弋对几个人的认知,宁愿这样去浪费时间也没人掏出手机,不知道是不是年纪大不会使用智能手机。
这回没有了平措,刚好八个人,丰继开始调侃沈弋,“这次还拆散友情吗?我们七个人,拆不拆都多出一个人。”
沈弋面无表情,“不拆了,和抢手的西哥一间。”
西堂哼笑一声进去,沈弋紧随其后。
住宿条件很简单,普通的两百块标间,沈弋把东西一搁就往床上躺,旁边也没声音。
他躺得感觉整个人终于舒坦了,才伸了伸脖子看西堂在做什么。
他吸了吸鼻子,闻见身上的臭味,衣服穿了昨天和今天了,还好前天晚上洗澡了。
几次鼓起勇气也没发出声音,他眼睛一闭,毅然决然地喊:“西哥,能不能借我身衣服穿?我这身馊了。”
没人回应,但房间里响起了拉链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