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敢撩，我就敢钓》揽绿

4、江好

　　班主任走了后，肖牧言猴儿一样地窜到顾盼座位旁。

　　“确哥。”肖牧言和沈确打了个招呼。

　　沈确正在把手里的卷子二折叠，打算塞进书桌里。听见肖牧言与他打招呼，他抬头点了点头致意。

　　顾盼见沈确也有收东西吃饭的意思，便开口邀请：“确哥，一起吃饭吗？”

　　“不了，我还有事。”沈确回他，语气有些清冷。

　　顾盼一时之间有些悻悻然。

　　“吃清淡些。发烧刚有些好转。”

　　沈确边说边抬头看了顾盼一眼，手里继续收拾东西。

　　肖牧言在一旁看着自家好友由肉眼可见地失落转为欢喜。

　　就因为沈确的两句话。

　　肖牧言：“……”

　　食堂一如既往地拥挤，大家下课后都拿出百米冲刺的速度冲向食堂，顾盼他们来得有些晚，菜已经不剩多少了，打到的菜也不算好吃。

　　不如他的皮蛋瘦肉粥。

　　顾盼扒拉着餐盘里的饭，如是想着。

　　“你快看，那是不是你暗恋对象啊！”

　　“哎呦你声音小一点嘛，待会儿叫人听见了多尴尬……”

　　“好好好，我不说就是了，我指给你看……”

　　肖牧言打饭回来的时候恰巧听到两个女生的聊天，顺着其中一个女生手指的方向看见了正心不在焉吃饭的顾盼。

　　肖牧言：“……”

　　别的不说，顾盼长了一张女生见了就心花怒放的脸。

　　白皙的皮肤，看人时无辜又单纯的狗狗眼，额头上微卷的碎发有些不安分地翘着，略偏栗色的发丝总让教导主任追着让他染回黑色。

　　刚开始时顾盼还会又急又气地解释这就是他本来的发色，天生就是栗色。

　　后来发现自己的信誉度在教导主任那儿几乎为零，他就放弃了挣扎。

　　但教导主任还是见他一次说他一次，他后来听得耳朵都起茧子了，于是他好看的无辜的狗狗眼滴溜一转，看起来软软的嘴唇里吐出三个戳人肺管子的字。

　　“没时间。”

　　那个矮矮胖胖的头上不剩多少头发的小老头被气得跳脚，背着手迈着小碎步急促地向他走来，企图抓着他去主任办公室好好学学校纪校规。

　　兰泽高中虽然确实自由，但不允许学生染头发留长发还是一如既往地存在。

　　封建陋习。

　　每到这时，顾盼都会在心里肯定肖牧言的这一评价。

　　而后见教导主任像个不倒翁似的朝他摇摇晃晃地飞快走来，他就咧嘴一笑，转身扬长而去了，少年的校服外套里灌满了风，不羁的笑声随着肆意的风又送到教导主任耳朵里。

　　“小兔崽子，你给我站住！”

　　只留下教导主任声嘶力竭又咬牙切齿的挽留。

　　想到这，肖牧言扑哧一声笑了。

　　他一屁股坐在顾盼的对面，坏笑着调侃顾盼:“盼盼，这么久没回来，你想没想教导主任啊！”

　　“滚犊子。”顾盼笑骂。

　　而后似乎是回忆起他们和教导主任的斗智斗勇，两个人又笑作一团。

　　“你别说，还真有点想他了。”

　　“你不在这些天，我觉得主任他老人家都容光焕发了哈哈哈!”

　　两人说着说着笑得停不下来，顾盼觉得最近有些阴霾的心情都被俩人的笑声驱散了阴云，渐渐地有阳光穿透云层，细碎的光落在眼里，变成绽放的笑意。

　　“我给你发的消息你看了吗?”

　　肖牧言吃着饭又突然想起什么，随口问了一句。

　　“你指哪条？说起这个，你别老是每天消息轰炸我，十次有十一次是无用的废话，像个大傻子一样。”

　　顾盼嫌弃道。

　　听到这，肖牧言扒拉饭的手停了下来，抬头的时候脸上已经挂着一副泫然欲泣的表情，嘴唇颤抖着指控：“负心汉！你竟然嫌弃你的糟糠之妻！我摸着我的心，都被你的凉薄冻成冰块儿了！”

　　“别装，你摸的明明是你的胃。”

　　顾盼头也不抬地说着，顺手把番茄鸡蛋里面藏着的小葱扒拉出去。

　　闻言，肖牧言没心没肺地笑了几声。

　　换脸速度堪比翻书，顾盼一直觉得肖牧言有演川剧的天赋。

　　“你果然没看我给你发的消息，你的绯闻对象给沈确表白了今天。你……”

　　肖牧言话还没说完，就被一阵剧烈的咳嗽声截住了话头。

　　“咳咳——咳——”顾盼咳得撕心裂肺，眼泪都咳出来了。

　　肖牧言被这情形吓到了，一时有些不知所措。

　　等顾盼终于咳了停下来，他才紧张地问他怎么了。

　　“被呛到了……”

　　顾盼咳得嗓音有些嘶哑。

　　肖牧言：“……”

　　“说起沈确你反应怎么那么大……我就说你没看我消息，我在你今天来之前发消息告诉你江好给人表白了，表白对象是咱们的新校草沈确，也就是你同桌。”

　　肖牧言继续说，“要我说啊，哥们你这张脸也是作校草的料，只是性格过于跳脱，打碎了女生们对于高冷校草的滤镜。沈确就不一样了，他身上那高冷的气质，隔着老远都能感受到……”

　　“同意了吗？”

　　顾盼装作不在意的样子，好似随口一问。

　　肖牧言一下子没反应过来，被这突如其来的问题问得有点懵圈。

　　“啊？哦，没答应啊！要答应了，那还能叫高冷吗？”

　　“不过奇了怪了，这哥一贯有一种生人勿近的气质，怎么刚才来吃饭的时候还叮嘱你吃清淡一点？说起这个，你老实交代，你和沈确是不是有什么外人不知道的交集？不然你刚才怎么会因为他的两句话变了两次脸？你可别装啊，我看得清清楚楚！”

　　顾盼也清清楚楚地看到了肖牧言眼里熊熊燃烧的好奇与八卦，他那炯炯有神的眼睛让顾盼一时编不出理由来敷衍他。

　　但他总不能直接说“你好哥们想追他”吧……

　　顾盼眼神微妙地晃了晃。

　　“没有的事。江好呢？她怎么样？怎么没来和我们一起吃饭，一个人哭鼻子去了吗？”

　　顾盼努力转移肖牧言的注意力。

　　“盼盼你不会真烧糊涂了吧？烧还没退吗？我见你生龙活虎的样子，也不像是还在高烧的样子啊……你忘了吗，以江好那强势的性格，她怎么会哭鼻子，我就从来没见她流过眼泪！今天被沈确拒绝后，她愤懑地发消息给我。”

　　“你猜她说什么了。”肖牧言开始卖关子。

　　“说什么了？”顾盼确实捧场。

　　肖牧言满意了，“她说，‘老娘拿不下他，那老娘就找个漂亮男孩子去撩他！’”

　　顾盼：“……”

　　惊世骇俗。

　　肖牧言模仿得惟妙惟肖的，顾盼听得一愣一愣的。

　　不愧是江好。

　　“我觉得你就挺漂亮的。”

　　饭吃到尾声，肖牧言冷不丁来了这么一句。

　　顾盼魂都被吓飞了，拿筷子的手抖得刚夹起来的西兰花都掉下去了。

　　要不是知道他兄弟性别男，爱好女，他差点以为他兄弟看上他了。

　　顾盼脑海里闪现出江好“找个漂亮男孩子去撩他”的豪言壮语。

　　顾盼：“……”

　　“盼，我真觉得你可以！他明显对你和对其他人不一样啊。”肖牧言开始撺掇顾盼。

　　损友都这样，为了看到好友的糗事，为了在未来拿出来嘲笑对方，他们无所不用其极。

　　换句话来说，就是惟恐天下不乱。

　　“谢邀，他那只是对病人的关怀。换个人，也一样。”

　　顾盼说着说着，嗓子里就冒出一道苦意。

　　回到教学楼后，顾盼径直去了班主任的办公室。

　　“老马，吃饭没？”

　　顾盼大长腿刚迈进语文组办公室，就见办公室只有班主任一个人，他顺便吊儿郎当地扬着笑打招呼。

　　“没大没小，让主任听见了，又要揪着你的耳朵教训你了。”

　　正在低头改作业的老马听见顾盼的声音，也笑着抬头，上了年纪，脸上的皱纹在笑起来时显得很明显，给人一种历尽沧桑后的温和与儒雅。

　　“来，坐。”

　　老马侧了侧身，正对面刚好摆了另一把椅子。

　　顾盼没说什么，走过去坐在了老马对面。马兴德见他坐好了，才从桌上拿起了早已泡好的茶递给顾盼。

　　顾盼双手接住了。

　　茶不冷，也不灼手，刚刚好。

　　顾盼见老马抬起自己的保温杯，抬抬杯子示意顾盼喝茶，他嘬了两口，顾盼觉得老马颇有促膝长谈的架势。

　　顾盼喝了口茶，顺手把杯子放老马桌子上，然后仰靠在椅子上，姿态放松，有种把这儿当家的悠闲。

　　老马看他这不着调的样子，也没有说什么，反而眼底笑意更浓。

　　“老马，您可别再给我布置作业了啊，唐老师给我留的作业，已经压弯少年的腰了。”

　　顾盼笑着抱怨，眼睛微眯，像一只晒太阳的猫咪，慵懒放松。

　　“你这小兔崽子，我还不知道你吗？就算我给你布置作业，你会写吗?”

　　老马笑骂。

　　“你妈妈情况怎么样?”老马神色正经了些。

　　“病情稳定了，这几天我小姨照顾她，过几天就能出院了，医生说这病需要长时间静养，但情绪不能有太大的起伏。”

　　顾盼笑意收敛了些，认真地回答老马。

　　“那就好，那就好。平时回家多陪陪你妈妈，有时间出去走走，心情好了，身体自然就好了。”

　　顾盼知道老马的用心良苦，他坐直了身子，郑重地点了点头。

　　“回校了也该把心思放在学习上，别一天像个脱缰的野马。你同桌沈确人就挺乖的，你平时多和他交流交流，学习上有什么也可以请教他。”

　　顾盼不是很能理解，为什么今天的每个和他说话的人，都能提到沈确。

　　“知道啦——”

　　顾盼的“啦”拖了很长的音。

　　“顾盼你这崽子还不耐烦了呢！次次说到学习你就不耐烦……”

　　老马笑骂，这次语气里带了一丝恨铁不成钢。

　　顾盼不是不想学，他是真觉得自己不是学习这块料。

　　“老马，您还有什么要说的吗？要没什么事我就先走了。”

　　顾盼已经站起身准备开溜，又伸手去够桌上老马给他泡的茶水，抬起来一口闷了，而后一个抛物线，纸杯“砰”一声落进了饮水机旁边的垃圾桶。

　　“走了，老马，您赶紧去吃饭吧，胃本来就不好。”

　　顾盼走到门口，背对着老马，朝他挥了挥手。

　　老马见人走了，眼底的笑意慢慢地消失，而后微微叹了口气，几不可闻。

　　沈确走在教学楼手风琴式的走廊里，心底的情绪有些沉重，他扯了扯唇角，尽力把那些情绪压在心底。

　　他又想起了沈确，这个人的出现像一道绚丽的彩虹，或有或无地唤醒了一种名叫自由与希望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