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编织信号》迎双

7、探病

　　叶希羽煎熬了整整两天，眼看着距离元旦只剩下不到五天的时间，尚家那边却没有一丝动静。

　　晚上吃过晚饭，叶希羽不送碗筷也不动，直直坐着，犹豫怎么跟父母开这个口。

　　父亲看了她一眼，“想去就去吧。”

　　“啊？”叶希羽回过神来消化父亲的话，“什么？”

　　父亲淡淡一笑，“没想到我们家希羽还挺坐的住，尚家那孩子昨天刚做完手术，你真不打算去看看吗？明天绣坊没什么事，你妈一个人就行，你早点出门去医院吧。”

　　叶希羽激动的站了起来，“手术？”

　　“他没跟你说吗？”母亲霍娟说，“前几天他出了车祸。”

　　叶希羽懵了。

　　前几天。
　　前三天的晚上他还气势汹汹来找她算账，结果大半夜九点多给她打电话问地址。

　　难不成？

　　叶希羽倒抽一口凉气。

　　难道是他开车开进村西那片新房地基坑的时候，撞到了？

　　可是当晚他送自己回家的时候，看起来并没有什么异常，在听到王婆在背后编排自己的时候，还气得砸砖头吓唬人，看着也不像是撞伤了啊。

　　回到房间，叶希羽捧着手机，点开尚云赫的微信再退出，他朋友圈一片空白，没有任何消息可得的来源。

　　“我就不该招惹他。”
　　叶希羽闷在被子里，欲哭无泪。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照进病房，伴随着宋哲的叫起床声一起。

　　尚云赫烦躁地拉起被子蒙头继续睡。

　　见状，宋哲吓得差点没当场尖叫。

　　他小碎步冲到尚云赫病床前，胆战心惊的轻轻拍拍他的被角，“三哥！医生说了不能做大幅度动作。”

　　尚云赫实在想不通，来医院三天了，他每天躺在床上，都觉得身体虚弱的不行，连根手指头都不想动一下。可宋哲每天东跑西跑，陪着他去做检查，拿检查报告去问医生情况，一天到头依旧生龙活虎的。

　　尚云赫在被子里长长叹了口气。

　　难道真是年纪上来了，身体的零件不比年轻的时候？

　　听到被窝里传来叹息声，宋哲噗嗤笑了，转身把床尾的小桌板挪过来，“医生说，现在的清淡小粥里可以加点有营养的，我早上给你买了皮蛋瘦肉粥和白菜萝卜包子，你起来吃点吧，吃完等医生查完房，我带你到五楼阳台晒太阳。”

　　“不吃！”
　　尚云赫露出头，嫌弃地冲宋哲摆摆手。

　　“好的。”宋哲也没继续哄他，直接把小桌板收起来，“就知道你肯定说不吃，所以我专门买的我喜欢的皮蛋瘦肉粥，正好不浪费。”

　　尚云赫：“……”
　　现在是个人都能拿捏他了啊？

　　也不知道叶家那边到底怎么样了，宋哲天天来医院，是半点关于叶家的情况都不说。

　　“拿过来。”
　　尚云赫决定化悲愤为食欲。

　　不过看叶希羽娇嫩的小身板里，藏着无止境的倔强，只要她想，估计收回之前说要结婚的话也是易如反掌。

　　尚云赫不禁松了一口气。

　　希望等他出院，能听到好消息。

　　宋哲嘿嘿一笑，“我就猜到会是这样，所以我买的双份。”

　　尚云赫：“……”
　　脑震荡和不脑震荡，差别还是挺大的哈？

　　叶希羽一路问过来，终于找到了尚云赫的病房，只不过，他没在病房。

　　问过其他病友才知道，尚云赫去做检查了，差不多十点半左右就能回病房，叶希羽这才松了口气坐在旁边的椅子上等。

　　回想起自己从进医院大门开始，从保安到一楼大厅的志愿者，她逮人就问的情形，她忽然想起来前几天尚云赫气恼之余不忘回答她说“鼻子下边是什么”的样子，叶希羽不自觉笑了。

　　“……怎么样？那边太阳晒的舒服吧？”宋哲乐呵呵道。

　　尚云赫甩开他扶着胳膊的手，自顾自走在前头，“还行。”

　　今天的病房格外安静，尚云赫正纳闷儿，都已经走到门口了，也没听见他隔壁床大爷吹牛自己年轻时候的经历。

　　他有些好奇，冒头往里面看。

　　叶希羽来时路过花店，包了一束向日葵百合花，刚才一进门就放在了尚云赫病床旁边的柜子上，结果护士告知，那个柜子面上不能放东西。

　　她只好蔫蔫地拿着花束，放在了沙发旁边的茶几上。

　　余光注意到门口有人影，叶希羽下意识抬头望去。

　　尚云赫探头探脑往里看，目光在屋里流转一圈，最后实现落在沙发旁那个乖巧顺从的身影上。

　　他喉结不自觉滚了下。

　　“三哥？”宋哲在后头催促，“怎么了？”

　　尚云赫咽了口唾沫，朝后一把攥着宋哲胳膊，“完了！”

　　“啊？”
　　宋哲踮起脚尖，想要从尚云赫肩膀头往里看。

　　“尚云赫。”

　　一道甜美又熟悉的声音从里面传来，宋哲只顿了半秒就想到了是谁。

　　叶希羽走过来，宋哲在后面冲她招招手，“叶小姐，你怎么来了？”

　　尚云赫偏头瞪了宋哲一眼。

　　有什么好激动的。

　　宋哲干干摸了摸鼻子，打破眼下这一尴尬，“你什么时候来的？”

　　“刚来。”叶希羽目不转睛盯着绷着冷脸的男人，“护士说，你们去做检查了。”

　　尚云赫瞥了她一眼，抬手把叶希羽扒拉开，自顾自回到床上。

　　叶希羽被他大力往后推搡半步。

　　她怔怔望着丝毫不想搭理她的男人，眼底闪过几分失落。

　　“啊对！三哥刚做了个小手术，最近这段时间需要观察有没有感染。”宋哲示意叶希羽往里走，“外头挺冷的，我给你倒杯水暖暖吧？”

　　“倒什么水？”

　　尚云赫疏离冷漠的目光扫过来，“保温壶里有水吗？”

　　“没有吗？”宋哲边疑惑边往放水壶的地方走，“我早上刚接过一壶啊！”

　　尚云赫始终盯着叶希羽，“我喝光了！”

　　宋哲拽开壶塞，“这不满着呢？”他拿到尚云赫面前，“你看，滚烫烫冒烟呢还！”

　　叶希羽从一开始就明白了，水不水的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不想留她喝水，更重要的是，他根本就不想看见她。

　　“我就是听说了来看看你。”叶希羽说。

　　“谢谢。”尚云赫硬邦邦道。

　　“你这小伙子，看着人高马大的，怎么一点都不绅士！”旁边病床上的大爷当面吐槽道，“人小姑娘好心好意来看你，你说话这是什么态度？”

　　宋哲朝大爷眨眨眼，示意大爷不要管这摊子事。

　　大爷才不管三七二十一，大爷活了大半辈子，从来就不知道在小辈面前还得谨言慎行，“就算人家以前甩了你，可现在你是病人，她是探病的人，来者就是客。”

　　尚云赫哭笑不得，“大爷？您是不是误会了什么？我看起来很像是被她甩过的样子吗？”

　　大爷撇嘴啧了两声，“那谁知道，反正人家小姑娘看起来端庄秀雅，倒是你，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个风流成性到处沾花惹草的坏男人。”

　　尚云赫翻了个白眼，有气无力的鼓着掌，“大爷就是大爷啊？”

　　余光注意到门口那位，从始至终一言不发的女生。

　　尚云赫朝她“喂”了声，“你不打算解释解释吗？”

　　“好吧。”叶希羽弱弱道。

　　尚云赫习惯性双手抱臂，手抬到一半，胸腔牵扯的疼感让他不得不放下手。

　　他淡定自若靠着枕头，等叶希羽替他洗清冤屈。

　　“大爷。”

　　甜美的声音划过耳畔，尚云赫不自觉闭上眼睛。

　　叶希羽说，“其实不是我甩了他，是他甩了我。”

　　尚云赫一口舒服气呼到一半，立马睁大眼睛，“你说什么？！”

　　……

　　走廊尽头与身后长长的廊道如同两个不同的世界。

　　窗户开着大概两厘米的缝隙，凉风从缝隙钻进来，冷飕飕的，寒风吹动男人单薄的病号服。

　　叶希羽扫了眼他的领口，“你这么吹着没事吗？”

　　尚云赫侧目而视，鼻腔出一声蔑笑，“现在没其他人，不用在这猫哭老鼠假慈悲。”

　　“你——！”叶希羽抿了抿嘴唇，“你非要把话说的这么难听吗？”

　　“我说话难听？”尚云赫侵略的目光肆无忌惮落在叶希羽身上，“我怕我稍微给你点好脸，你就被迷的晕头转向分不清现实了。”

　　不知道是被气的，还是被风吹的，尚云赫连着咳嗽了好几声，没血丝的脸都被咳得满脸通红。

　　“看你今天这架势，是还没跟家里坦白，对吧？”
　　尚云赫语气淡漠疏冷。

　　叶希羽不自觉红了眼眶，她偏过头去，话哽在嗓子里说不出来。

　　尚云赫只觉得烦躁，“有话说话，跟我这哭没用。”

　　“能不能……”叶希羽压制下心里那股委屈，“我们协议结婚？”

　　“呵！”

　　尚云赫双手插兜，绕到叶希羽身侧，“你当过家家呢？还是穿书小说啊？协议结婚，你可真能想。”

　　“不能就算了。”
　　叶希羽嗓音低落，连再抬眸看一眼尚云赫都没有，直接转身离开。

　　熙攘的走廊，那抹身影越来越远，混在人群中，随人群挤进电梯。

　　明明已经彻底消失在他的视线里，可尚云赫心头的烦躁却越来越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