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编织信号》迎双

5、抛锚

　　因为相亲经验丰富，当天回家的路上，叶希羽就预料到了未来三天内，王婆大概每天什么时间进她家门，并以什么话术作为开场白。

　　所以第二天早上，叶希羽从绣坊回来吃早饭，还没进家门，就先在自家门口看到了王婆的电动车。

　　她心如止水。

　　昨天晚上睡了一个饱觉，今儿早一睁眼刚好闹钟响。
　　从她有了定闹钟的习惯开始，印象中从来没有过睡到自然醒和闹钟同时发生的时候。

　　回来后她也没浪费时间复盘。

　　对于尚云赫那种人，抽时间复盘是一件非常浪费时间的事。

　　反正现在他想跟自己上劲，她就陪他玩一把，正好她很久没养过狗了，都快忘了逗狗是什么感觉。

　　叶希羽一脚踏进堂屋客厅，王婆迅速迎上来，好像她才是来别人家做客的客人。

　　“怎么样？”王婆笑盈盈道，“跟人家聊了没？”

　　叶希羽落落大方回道，“我们聊的很愉快，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元旦的时候直接结婚。”

　　既然要玩，那就玩个大的。

　　叶希羽心里不自觉小小激动了一把。
　　她就不信，尚云赫能坐得住。

　　王婆瞠目结舌，“俺咱们当地的习俗来说，都得先定亲，然后再商量结婚的事。”

　　“就是啊希羽。”母亲立马迎上来，好像看陌生人一样打量着叶希羽，“才见了一面，别说结婚，就是交往都为之尚早，除非——”

　　母亲疑惑地看着她。

　　王婆抢话道，“除非你们早就认识！”

　　叶希羽脸不红心不跳，“他是我的初恋，这些年我心里一直放不下他。”

　　霍娟沉默了。

　　叶希羽上大一的时候谈过一个男朋友，后来大三的时候两个人分手了，当时叶希羽说，那个男孩啃老，二十多了还拿家里的钱，心高气傲，偏偏没有一点行动力，只会嘴上说说，他们不是一路人，就散了。

　　这些话到底几分真假，霍娟没办法确定，但当时分手，叶希羽直接哭到急性胃肠炎，吃什么吐什么。

　　王婆却立马眼冒金星，感觉下一秒就有百万钞票雨向她砸来。

　　“那个希羽啊，婚姻大事不得儿戏，你刚刚说的都是真的？”王婆止不住的开心。

　　叶希羽郑重点头。

　　“你要是同意，我可就给尚家答复了？”王婆按耐不住的激动。

　　十二月，天黑的早。

　　下午六点，叶希羽正在绣坊设计线条，突然接到一通陌生号码的电话。

　　因为是陌生号码，她接通电话后没说话，等待对方先开口。

　　“我未婚妻？”
　　一道让人讨厌的声音钻进耳朵，“你人在哪儿？”

　　听到对方几近压抑着的怒气，叶希羽嘴角不自觉扬起一抹弧度，“怎么了？”

　　“出来！”

　　不等叶希羽再开口，对面直接挂断了电话。

　　叶希羽愣住，随即狐疑地起身，迈着不确定的步伐掀开门帘。

　　院子里一片漆黑，借着掀开的门帘缝，屋子里的灯洒出一条狭窄幽暗的路，叶希羽微眯着眼睛，才勉强看清楚院子里站着的男人的轮廓。

　　“你——？”

　　“哼！”尚云赫大步流星走过来，周身依稀带着怒火，“我倒是小瞧你了。”

　　叶希羽不知不觉松了一口气。

　　还好只是尚云赫恼羞成怒来找她算账。

　　“你怎么找到这里的？”叶希羽放下门帘。

　　尚云赫嘴角一勾，“鼻子下边是什么？我一路问过来的。”

　　“哦。”叶希羽心不在焉道。

　　“你——！”尚云赫缓了口气，挽起袖子，起了算账架势，“你跟我说说，结婚的事是什么意思，我寻思着我也没上岁数耳背老花眼，怎么听媒人说你着急元旦结婚？”

　　叶希羽抿了抿嘴，眼底分毫不让的气息熊熊燃烧。

　　“还有，我什么时候成你初恋情人了？”
　　尚云赫感觉自己喝大了，在梦游。

　　他在青苔村虽然算不上打遍天下无敌手，但也算是有头有脸的人，这回就区区一个小姑娘，他本没打算当回事。

　　现在看来，果真是遇上对手了。

　　叶希羽内心感叹，现在的媒人，果然能字句不差的把话传到另一个人耳中。

　　瞧出她眼底的走神，尚云赫直接气笑了。

　　他伸手，在叶希羽面前打了个响指。

　　叶希羽回过神来，淡淡道，“我看上你了，媒人来问，我实话实说而已。”

　　“这真是我今年听到的最好笑的笑话。”尚云赫双手叉腰，口干舌燥，“有水吗？”

　　“有耗子药。”叶希羽甜甜一笑，“吃吗？”

　　尚云赫翻了个白眼，心里一万个后悔自己开口问水。

　　他软舌略过薄唇，“我最后再问你一遍，你确定要这么跟我玩下去是吧？”

　　叶希羽看着他，笑而不语。

　　尚云赫哼了一声，“行！你厉害。”

　　“多谢夸奖。”叶希羽说。

　　尚云赫扭头就走，一把掀开门帘，力道格外重，门帘直接被他甩得挂在了门外的砖头缝隙的硬水泥凸块上。

　　叶希羽平静地目送他恼羞成怒离开。

　　眼看着男人大步流星走到院子中间，不知道他想到了什么，忽然掉头又原路走回来。

　　“你还有什么疑问？”叶希羽应付自如。

　　尚云赫嘴角一勾，犀利黑眸紧锁叶希羽无坚不摧的清澈眼睛，四目相对间，电光火石，风潮涌动。

　　尚云赫俯身凑近，温热鼻息肆无忌惮喷洒在叶希羽脸颊，带着几分威胁的意味。

　　“这么着急结婚，你该不会是有什么隐疾吧？”

　　“你——！”
　　叶希羽咬紧后槽牙，抬手就要抡上去。

　　男人狡黠的目光已经预测到了她的动作，更快她一步伸手，准确攥住她的胳膊，“这就生气了？”

　　尚云赫云淡风轻挑眉，“看来，我又猜对了啊？”

　　他一把撒开叶希羽胳膊，转身就走。

　　宋哲的电话来的不早不晚，偏偏尚云赫刚刚离开叶家绣坊。

　　“三哥？”宋哲激动道，“事儿办的怎么样？”

　　尚云赫蔫了吧唧地说：“帮我找个大师。”

　　宋哲一听，立马起了劲儿，“找大师看日子吗？”

　　“看地。”尚云赫冷哼道。

　　“看什么地？婚房吗？”宋哲拿起手机往角落走。

　　一旁的尚老爷子一脸纳闷儿的看着宋哲走开。

　　尚云赫停下怒气冲冲的脚步，望着漆黑的天空，“看坟！看把我埋在哪儿能冒青烟！”

　　他气得头脑直发懵，一把掐断了电话。

　　尚云赫烦躁地抓了抓头发，冲着空气跟自己较劲，“这回踢到铁板了啊？”

　　九点，叶希羽搂着睡衣，准备去洗澡。

　　突然，桌上的手机响了。

　　她走过去，看见手机屏幕上那串熟悉的陌生号码，想也没想，扭头轻快地进了浴室。

　　浴室的玻璃门厚实，淋浴稀里哗啦顺着身体流下，嘈杂的洗澡声音，依旧压不住外面桌上不绝于耳的电话铃声。

　　叶希羽冲干净沐浴露，郁闷地走出浴室。

　　她用干发帽随意把头发裹起，踩着拖鞋过去接电话，“深夜扰民，你有没有礼貌？”

　　“你们村这是什么破地方？！”

　　叶希羽：“……”
　　很好，不攻击人类，换攻击村子了。

　　二十五分钟后__

　　叶希羽终于在村西翻盖房子的地基处，发现了尚云赫，和他一头栽进地基坑里的车。

　　叶希羽双手插兜，慢悠悠往那边走。

　　四周一片漆黑，尚云赫瞧见一道手电筒的光晃晃悠悠靠近，也顾不上拍打身上的泥土，大步走过去，“你还挺难请。”

　　叶希羽翻了个白眼，“我能来就不错了。”

　　她用手电筒大致看了一下，最后一言不发，无声地冲尚云赫竖起大拇指。

　　尚云赫无视她的白眼，“这里的具体位置是什么？”

　　“你鼻子下边是什么？”
　　叶希羽忍不住逗他。

　　尚云赫粗重的呼吸声仿佛从冬眠中惊醒的狮子，“我这不是在问你？”

　　“未——婚——妻？”尚云赫偏头，压制着怒火冲她眨眨眼。

　　叶希羽不自觉缩了缩脖子，然后说出一个具体位置。

　　她出来的急，头发就直接用干发帽裹着，现在凉风嗖嗖顺着衣领往身体里钻，她本能地打了个冷颤。

　　尚云赫正在打电话摇人，余光瞥见叶希羽冷的打颤，他这才注意到，呼吸的空气中，隐隐有淡淡沐浴露的香气。

　　他挂断电话，眉头不自觉皱起，“你刚洗完澡？”

　　“不然呢？”叶希羽撇撇嘴。

　　尚云赫噗嗤就笑了，“自讨苦吃。”

　　“什么？”叶希羽感觉自己好心当成驴肝肺。

　　“你说你前一个小时就接我电话多好？”尚云赫双手揣兜，“不过还算你有良心。”

　　叶希羽：“……”
　　她就不该心软。

　　尚云赫的手机突然响了，他接通，电话对面的人说大概多久能到。

　　他看了眼时间，已经很晚了。

　　“我送你回去。”尚云赫说。

　　叶希羽看了眼惨不忍睹的车，“那你车呢？”

　　“在坑里栽着呗，又偷不走。”尚云赫无所谓道。

　　“我不用你送。”
　　叶希羽在犹豫，要不要把手电筒留给他。

　　他刚才打电话的时候，手机的电量显示只有百分之三十二。

　　“我坚持。”尚云赫迈开步走在前头。

　　叶希羽不得不跟上他。

　　“谢谢。”

　　尚云赫瞥了她一眼，“不用自作多情，我又不是为了你。”

　　叶希羽：“……”

　　“你没听说过吗？叫人一块去喝酒，其中一个酒友散伙回家的路上突然死了，其他酒友都得担责任。”尚云赫意味深长道。

　　“……”叶希羽无语白了他一眼，“精致的利己主义者！”

　　尚云赫内心啧啧不停。

　　他哪里精致了？
　　他胸腔现在还隐隐发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