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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黯然离场 ...

  •   没有,没有,哪里都没有,白飞飞急的要疯了,她找遍了他们曾经去过的地方,哪里都没有他的身影,又找遍了沈浪可能会去的地方,也没有一丝踪影。
      王怜花一直跟在她身后,劝了许多次也没劝住人,只能任她去,哎,如今的沈浪怎么会去那些地方,他连仁义山庄都不进了。上前扶起崩溃绝望的白飞飞,轻声道:“走吧,先回去休息,猫儿和冷大叔已经遣了人出去找,只要他露面,肯定能找到,你大病初愈,别再累倒了。”
      白飞飞撑着他手臂,“你说,他到底去哪了?”
      王怜花扶着白飞飞上马,皱眉道:“肯定还在城里,只是不知道在哪里,他既然说了要留到重阳节,大不了我们去沈家祠堂等着,就不信逮不到他。”
      回到家,百灵正杵着脑袋打瞌睡,她有孕在身,最近总是困乏,众人也不好麻烦她,她也知道自己身体不好在家候着,见白飞飞回来,睁眼看向身后,果然没看到人,出声安慰白飞飞,“飞飞,坐会儿用点饭,别累坏了身体。”
      说话间家里小丫鬟端了饭菜上来,“姑娘、王公子,请用饭。”
      王怜花强拉了白飞飞到桌前,“飞飞,吃点吧。”
      “这小子到底躲哪去了?这汾阳城都快掘地三尺了,怎么就找不到个人了?”熊猫儿骂骂咧咧走进来,气的又喝了口酒,长叹一气,“瞧着他走进那条街的,怎么能没人看见,一头银发,一身白衣,多显眼,那么多人都瞎了?”
      “好了,别气了。”百灵喝住熊猫儿,“客栈都找了吗?还有那些江湖客落脚处,医馆呢,酒家呢,这些也都去问了?”
      “找了,都找了,挨家挨户问的,都没看见过。”熊猫儿气的鼻孔都大了。
      冷大也进来了,找了一晚上,半根影子都没瞧见,他犹豫着问道:“你们确定见到人了,确定那是岳儿?”
      王怜花放下碗筷,“他身上应该是有能迷惑人眼睛的药粉,”王怜花到底见识广博,“听闻苗疆有一种药草,能迷惑鸟虫,避开鸟兽的捕食,也许,沈浪身上也有这种药草。他肯定还在城里,只是见过他的人都忘记了他。”
      “不对啊,如果是这样,那为什么我们还记得他?”朱七七插嘴。
      王怜花愣了会,犹豫道:“也许我们一直都记得他,所以这药对我们没效果。”
      “那现在怎么办?”熊猫儿摊手,“难道一间间敲开房门去找,再说真要找,只怕也得我们亲自去,底下那些弟子,就算发现他,也未必记得他。”世上还有这么神奇的药,熊猫儿直咂舌。

      沈浪借厨房煎了药喝下,开始叠元宝,第一个叠得有些歪,他不满意,拆开重新叠,还是没叠整齐,再次拆开重新叠,就这么不停叠不停拆,直到叠的整整齐齐,圆润饱满方才罢休。
      叠好一个后,其他的就熟练了,手指翻飞间,一个又一个元宝从他指尖诞生,每一个都像是用尺子量过般,大小形状无一不同,叠好后他整齐码放在篮子里,又开始叠纸钱,带着孔的纸钱厚厚一摞,沈浪小心撕开,叠成一摞摞放在篮子里,他好多年不曾回来过,以后也不会再回来,得多备点。
      更夫敲过第一更时,沈浪收拾好东西,点上迷香睡下,他身体不大好,得多休息,不然下次见到那兄妹两,指不定怎么指责他,往后再想出门,只怕就难了。
      体虚神弱,迷香刚燃起,他就陷入黑暗,一觉到天明。
      正午时分,小二来敲门,沈浪从床上坐起,刚醒的脑袋意识昏沉,揉着脑袋开了门,小二端着备好的粥饭躬身问好,“客官,这是你昨晚吩咐的午食,看看合口味不,若是不合,小的叫厨房重做。”一连定了数日上房,是贵客,他们不敢怠慢。
      “放下吧。”沈浪打开窗子,见街上几个乞丐跑来跑去,又见仁义山庄铁骑也满大街搜找,回身问小二,“城里出了什么事?”
      小二布置好饭菜,又提了热水进屋,“小的也不大清楚,昨夜就这样了,听说是在找人,一个白衣银……”小二瞧着沈浪,眼前人不就是一身白衣,又满头银发。
      “白衣银发?找我么,找我做什么呢?”沈浪低笑一声,“出去吧,晚饭不用送。”
      “是,客官!”小二擦着汗退出客房,随着房门关上,他愣了愣有些疑惑,“奇怪,这屋的人到底长什么样,怎么就记不住呢?”咬牙使劲敲了下头,“奇了怪了,我这记性,哎!看来得去抓服药吃吃了。”
      屋里沈浪听着小二低语默默洗漱,用过饭后提着竹篮下了楼,径直走到仁义山庄后门,避开人影进到祠堂,祠堂内摆满了灵位,一层又一层,全是沈家先人,一排排看下来,底下是沈父沈母,并排而立,就像那些信纸中所述,相敬如宾,举案齐眉。
      沈浪点上香烛,供上三柱清香,青烟缭绕中,肃然跪拜,三跪九叩,起身看着沈天君牌位,“爹,我来看看你。”失了往昔记忆,说出这一句就再没旁的话,于是他闭上嘴,拿出纸钱元宝默默烧着,烧完又看着沈家先人,“爹,娘,你们在天上,若有余力,能不能替我保佑彩月,保佑她一生顺遂,平安喜乐。保佑飞飞……保佑她……她同宋离一世恩爱,白头偕老,子……子孙绵绵……”一行清泪落下,浇灭最后一束火苗。
      “是我越界了吗?”沈浪看着熄灭的火苗喃喃自语,心中一恸,眨眨眼再次说道:“那就保佑彩月吧,她无父无母无亲人,我认了她做妹妹,如此,也算得是我们沈家的人,你们应该愿意保佑她的,毕竟,”他看着满屋灵位,“等我死后,便是她来祭拜你们了。”
      一张纸钱因着零星火光烧了起来,沈浪笑了声,欢喜道:“如此,我便当你们答应了。”再次叩首,替彩月谢过沈家先人。
      拜完起身,突然瞧见地上盖着一块红布,伸了手拉开,复又轻笑了声,拿起红布下盖着的东西,是写着沈岳名字的灵位,抬手擦拭干净,轻轻放到沈母旁边,注视良久后笑道:“这样……也算一家团圆了。”

      从仁义山庄出来,沈浪心里郁气消散了些,整个人轻快了许多,回到客栈后,一觉睡到天黑,起床煎了药喝下,又一觉睡到天明。吃过早饭退了房,牵着马出了城门,沈家祖坟在城东一座山上,他父亲母亲的坟墓俱在那里,想来他的坟墓也在那里,来都来了,也该去祭拜一番。
      顺着城东官道一路缓行,半个时辰后终于找到了那片墓园,下马提上竹篮,沈浪在一片荒草地中寻找着,终是在墓园西边寻到了他们一家三口的坟墓,一座双人坟和一尊单人墓,俱用了上好的白玉碑,刻着亡者生平,他仔细看了自己的墓志铭,这刻碑的人不大懂自己,言辞间尽是些虚话,沈浪抬手抹去,掰了根棍子落笔,“刷刷”几下重新刻好。
      两座坟墓同其他坟墓相比整洁了许多,想来时时有人祭拜,坟包上青草葱郁,青草间开着零星的白色小花,沈浪拿出斋食,他记得白莲说过,沈天君自来爱酒,曾经一个人喝翻了城主府十几个酒中君子,又从竹篮里拿出唐岳白凤特意为他酿的药酒,“爹,娘,孩儿不能喝酒,只能委屈你们喝这个了。”
      酒坛手掌大小,他小心揭开泥封轻轻闻了下,什么味道也没有,无奈一笑,拿过酒杯斟了三杯,一杯敬父亲,一杯敬母亲,剩余一杯自己喝了,酒坛太小,三杯斟完已不剩多少,沈浪尽数倒入自己杯中,小口喝着。
      杯小酒更少,终有喝尽时,一杯喝完俯身拜了拜,“爹,娘,儿子走了。”
      头顶大雁鸣叫着飞过,沈浪注视许久,大雁南飞终有归时,他这一生再无归期。

      “沈大哥?”白飞飞下马急奔,跑进沈家墓园,入目皆是坟墓,密密麻麻,一座一座看过去,不是,没有,不是……
      “白姑娘!”冷大带着两位弟弟立在东边一座坟墓旁,“岳儿他走了。”
      白飞飞奔了过去,那座双人墓碑前,整齐摆着祭祀用的物品,三只酒杯聚在一起,恰似那三座灵位,象征着一家团圆,白飞飞起身四看,空荡荡一片寂静,“沈大哥?沈浪?沈浪?”满园寂寂,唯有风声呼呼。
      “人呢?”熊猫儿喘着粗气走来,四下无人,黯然失神,呢喃一声,“走了吗?”忽而愤怒的大吼道:“沈浪,你这个混蛋,你这个王八蛋,你就不能歇歇,啊,你兄弟我两天两夜没合眼了,我放着妻儿不管来找你,你这个缩头乌龟,躲什么躲?”
      “叫什么叫,他听得见?”王怜花缓步行来,端起酒杯看了看,杯中酒液泛着青色,送到鼻尖轻嗅,一股浓郁的苦涩味道直冲天灵盖,熏的王怜花面目扭曲,“这也能叫酒?”恭敬着放回去,看向白飞飞,“他应该刚走没多久,酒液中还有微小的气泡,想来这酒刚倒没多久。”
      白飞飞拔脚去追,冷大瞧着墓碑,先祭祖先,再拜高堂,想来他已打定主意,无奈叹道:“白姑娘,算了,让他走吧。”沈浪也好,沈岳也好,三年前就已经死了。
      白飞飞停下脚步,迷惑不解,“什么?”
      冷大肃然而立,“他此番回来,是为了断,他既然不见,我们又何必苦苦相逼,叫他走的不得安宁。”那孩子自小主意就正,小小年纪离家远走,十几年如一日寻觅仇人,说不报仇便也就放下了,曾经过往说忘记也就忘记了,这世间万般,若非自愿,竟半点不曾放在心上。如此心性,到底是有情还是无情?
      熊猫儿沾了点空坛里的酒液,莆一入口,便被苦的一个哆嗦,接着是辣,辛辣直冲鼻尖,瞬间眼泪哗哗直流,哀叹道:“这酒我熊猫儿佩服。”言罢捂脸痛哭。
      王怜花纵身看着山下,北方的山不同南疆,孤零零土堆般,一眼看下去一览无余,想到沈浪神鬼莫测的轻功,也出声劝道:“飞飞,算了吧。”那样的人想走,他们留不住的。
      白飞飞悲从中来,举目四望,天地间空寂无声,顿时泪珠盈睫,真要就这么算了吗?可她不甘心啊,她明明就要再次拥有他了,为什么一步踏错,又是咫尺天涯。
      她好恨,恨自己轻信白莲,恨自己不坚定,更恨沈浪绝情至此,为什么连她的解释都不听一听就一走了之。

      崖底小屋,沈浪推开篱笆门,穿过屋外肆意生长的秋菊迈进小屋,屋子虽小五脏俱全,只是久不住人满地尘埃,穿过小屋行到后院,院内曾经悉心打理的菜圃野草遍地,肆意生长的竹林中,一座孤坟进入眼帘。
      看着墓碑上“妻白飞飞立”五个字,沈浪心中激荡,脸上绽出一抹满足的笑,“飞飞,得你如此,沈浪此生不枉。”新府前巧笑倩兮的姑娘再次出现在他脑海里,沈浪痛苦的闭上眼睛,手掌抚过碑壁,石屑“刷刷”洒落,撤回手墓碑上已空无一字。
      回到院外,手一扬一个白玉瓶子落到池中,池水一息间沸腾,手掌内收池水聚起,衣袖一挥,池水飞舞着洒落崖底,入秋雨漫漫,轰然间满地花草疯长,不多时崖底遍布绿意,倏忽间逝去,又倏然间再生,不过盏茶功夫,整个崖底已然改了天地,再无崖底小屋,再无绿竹猗猗,池水涟涟,便是崖壁上也爬满了青藤。
      “飞飞,要幸福!”摇曳的青藤上,沈浪形单影只的身形随风摇摆,低垂的眸子瞧着再看不出半分旧日光景的峭壁,吃力跳动着的心腔一点一点恢复死寂,良久翻身上马,留下一地尘土。

      听说宋公子的婚事吹了,那个天仙般的姑娘病了,病的很重,进进出出多少大夫都说治不好,朱府、丐帮、消失多年的幽灵宫,连带着仁义山庄都出了告示,只要能治好白宫主,赏金万两,可惜数月过去,摘告示的不知几何,都是些庸医,没一个有用的,宋公子是好人,便是没治好,也给了诊金,虽不多,也引来许多略懂岐黄之术的郎中。

      沈浪打马缓行,一月多行到了扬州,自古文人墨客多爱吟诵这座城池,沈浪牵着马走进扬州城,按照惯例,先采买了诸多特产到急递铺,并着一封信交由铺兵邮往唐门。
      十月的第一场雨后,扬州城外的武林世家王家死了当家人,扬州城内人心惶惶,不知是何人所为,第二日一早,府衙外贴出了告示,原来这位当家人多年前路过南疆,看上苗寨内一对姐妹花,折辱之后怕事情败露,杀了一寨苗民放火烧山,毁尸灭迹,山火肆虐,烧了临近几座苗寨,导致数千苗民无家可归。
      又半月,杭州城内,首富之家的长子长孙被人一剑穿心,第二日依旧贴了告示出来,这位长孙年轻时喜好游山玩水,品茗喝酒,听闻苗疆有一茶园所产之茶余香悠悠,比之西湖龙井、武夷红袍等不遑多让,特意拉了三五好友前去品茶,到了地方大失所望,一怒之下毁了整山茶园,断了苗民生机。
      再十日,上饶一县令儿子晴天大白日死在自己床上,老百姓漏夜在告示牌下等着看前因,第一缕晨曦落下,一张告示落下,众人抢上前阅看,原来这县令早些年在蜀地任职,儿子因着家中妇人宠爱,养成了作威作福的脾性,最喜性烈女子,听闻南疆有苗女,性烈而味辣,数次遣人强掳,糟蹋了不知多少苗家少女。
      ……
      一日又一日,这位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侠义之士,短短数月在中原大地掀起了一股风暴,诸多纨绔子弟、作恶之人收心养性,深怕自己不知何时就丢了性命。
      又一月,湘西最善赶尸的世家,连死了十几位赶尸人,同样在第二日贴出了前因,原来这十几位赶尸人常年在南疆同湘赣之地行走,借着赶尸之利,强抢强卖两地少女,多少农家姑娘,富家少女遭了难,与亲人生离死别,陷进污泥里不见天日。
      再十天,湘南青云派五大长老尽数身死,这一次没有告示贴出来,好事有闲者,花费巨资探查出了前因后果,原来这青云派多年来一觊觎苗疆蛊术,数次强取而不得,怒而杀了南疆数百苗民泄恨。
      又十五日,蜀地一直同唐门不对付的川西匪盗团伙大当家二当家三当家尽皆身亡……
      又一月,陇南世家秦家家主身亡……
      又半月,汉中原快活王手下急风头领身死……
      仅仅半年,江湖死了数百人,既有赫赫有名的江湖名宿,也有一手遮天的官宦子弟,官府、武林查了半年,一无所获,连人影都没看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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