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竹马5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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幼稚园时的小弟佐藤并没有和神间祢祢上同一所小学，后来她向神间外公打听了一下才知道对方跟着父母回了老家，应该也上那边的学校。
神间祢祢对此表示遗憾，毕竟佐藤也勉强算她在池袋交到的第二个朋友。但朋友并不是具有唯一性的关系，何况她跟佐藤的关系本来也算不上亲近，她很快在学校里交了几个新朋友，课间活动时偶尔会聚在一起玩闹。
但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这些朋友就被分成了两半。
之后，神间祢祢试图寻找那道将他们切割开的分割线出现的时间——无果。
...简直像散光患者在月夜里凝望一根被浸在水中拉直的白色细线，那道线模糊不清几近隐形，待到意识到之时，结果就已产生。
而且，神间祢祢苦恼地发现自己已在不知不觉中做出了选择...或者说是‘被’做出了选择——她被极其自然地划分到了女生阵营。
课间闲暇时，她抬起头，茫然地发现男女两队行成泾渭分明的两个团体，各自被那跟无形的细线圈围起来，各自聚拢，鲜少有人越线。
神间祢祢突然毛骨悚然地发觉，自己已经有相当一段时间没有和男孩子聚在一起玩过了，甚至除了一些基础交流别无交际——她最近交往最多的男生居然是与自己不在同一年级的折原临也。
这未免有些奇怪。祢祢想，再次试图找到事件的线头——失败。
于是她干脆放弃寻找——找那个有什么用？当然是解决掉这个突如其来掉麻烦咯，神间祢祢一点都不想让自己的朋友变少，她可是好不容易才交到的呢！
...既然找到线的起始是为了解决它，那她直接动手解决不就好了？
神间祢祢如此想着，在上午的课程结束后主动喊住了自己在男生中关系最好的那个：“加藤！”
她小跑到对方跟前，举了举提着的被便当布包裹着的午餐——重点是便当布，因为很漂亮——瓷白色的底色，绣了粉蔷薇，是美佐纪做的。祢祢选中加藤的原因也是因为他大概算是整个三年A班最惹眼的男孩子——当然，女孩是她。
神间祢祢特意将便当包举高，声音也高了几分，想要委婉地朝班里人炫耀一下——她知道自己和加藤都很显眼。
“要一起吃午饭吗？”她亲切地问道。
“……”
此话一出，刚刚还喧闹一片的下课后的教室顿时十分明显地在逐渐安静下来。
神间祢祢看见平日里同自己关系十分亲近的那个女生就站在加藤身后的位置，离得有些远，但面上错愕的神色还是被祢祢清晰地观测到了。祢祢觉得她是怕自己待会儿不会跟她一起吃饭，那女孩性子蛮腼腆的——于是侧过脸朝对方安抚地笑了下。
女孩：“……”
女孩面上神色愈发复杂了。
“……”
加藤微微低了点头看她，面上也有些浅薄的错愕还未来得及隐藏。神间祢祢朝他疑惑地眨了眨眼。
“哇噢～～！”
不知道是谁先起的头，而后意味深长的哄笑声瞬间填满了整间教室。
祢祢看见门外旁班的女生路过时好奇地朝里面望了两眼，和祢祢对上眼后又略显慌乱尴尬地收回了视线，然后扭头对身旁的同伴兴致勃勃地说着什么...
——应该是跟他们班有关的事。祢祢看见那女孩朝自己的方向点了点脑袋，而后与她同行的女孩便也好奇地望了进来，一会儿后露出了一种怪异的笑容扭回头跟对方去说些什么...离得太远了，而教室里的起哄声又还没完全消弭，祢祢听不见她们在讲什么。
不过那女孩面上的笑倒是有几分熟悉。
神间祢祢想了两秒，觉得那和美佐纪看偶像剧时的模样有几分神似。
啊...
祢祢恍然地微微将眼睛睁大了些：所以她这是被当成戏看了吗？
她有些不开心地望向加藤。
加藤也正用一种十分古怪的眼神看着她。
加藤不愧是班里最受欢迎的男生，有张生得十分俊秀的面庞，侧颊的皮肤被晒得颜色略深，但耳周与下颌几处却还很是白皙，隐约能看见一根分了两杈的淡青色血管如蜿蜒的树木枝干般投入下颌的阴影中。
教室里的窗帘一向被拉得很开，春日明媚的日光透进来，加藤的耳廓被日照得通红一片，几乎呈现出一种晶体般的半透明来，有点像最近在学校同学间流行的那种解压史莱姆。
祢祢不禁在心里感叹：他皮肤好薄呀。而后心中被外班人看了热闹的羞恼便也散了大半，但心中仍有些微妙怪异的感触存在着。
“答应她～！”一个男声带着笑腔喊道。他变声期似乎来得过早了，声音并不好听，句尾甚至破了音，但带了个悠扬欢快的口哨。
祢祢不禁愣神了一会儿——她一直想学吹口哨的来着。
继而伴随着那道男声，又有几声零零碎碎的“答应她！”在教室各处陆续地发了响。
神间祢祢有些茫然地呆站在原地，觉得这气氛真是古怪极了。
“...你们够了！”离她极近处出了嗓子清亮的男声。
“——田中！你小子多少消停点吧！”
加藤的声音从头顶传过来，难得是稍显严肃的口吻，内里含着些许恼怒，跟平时大大咧咧的样子大相径庭。
祢祢不禁略略抬眼去望他，看见面前的男孩子正侧过头去跟方才那个带头起哄的男生——自己的友人，田中讲话。面朝她这边的那只耳朵避开了日光，却仍是红的。
神间祢祢忍不住蹙起了眉，觉得那怪异极了。
“呃...那个...”
呵斥过田中后，加藤才又回过头面向祢祢，但方才叫她刮目相看的严肃模样荡然无存。加藤一对眼珠胡乱移着，看看天又看看地，就是不去看她。
这副躲躲闪闪的样子叫神间祢祢逐渐感到不耐烦起来，连带着看对方那张还蛮漂亮的脸蛋儿也开始不顺眼了。
“呃...神间...桑，我待会要跟田中他们去操场打篮球...所以...”
所以没工夫陪她吃午饭——对吧？
“——而且！神间桑你不是还有个幼驯染吗？”
就在祢祢打算装作善解人意的样子道别走人之际，加藤不知道为什么提起了折原临也。
“芜湖～”田中又发出一声怪笑，尾音紧接了个华丽的口哨，“我们加藤吃醋了呢——”
“唔...是叫‘伊佐也’（Isaya）对吧？蛮少见的名字嘛！”加藤没听见般继续道。他佯装思考的模样有些过于明显了。
“是临也（Izaya）。”祢祢有些不高兴地纠正说。
“啊，抱歉了。”加藤毫无歉意的说，“毕竟祢祢你没怎么跟我们提过折原前辈呢——还以为你们不熟。”他意味不明地笑了下。
这家伙在说什么蠢话？而且刚刚还是‘神间同学’，这会儿怎么又成‘祢祢’了？
祢祢莫名其妙地瞧了他一眼：“我们是一起长大的。”
“哦。是吗。”加藤不笑了。
“我才知道呢。”他尴尬地说。神间祢祢觉得他在装。
怎么可能呢？她明明自从在这所小学上学的第一天起，几乎是一次不落地每天跟折原临也一起回家的。
而且折原临也也并不是那种籍籍无名的普通学生，他前段时间才拿了作文奖的。依祢祢看，应该蛮出名才是。
所以加藤这家伙绝对是在故意找茬吧！他一定是嫉妒临也的才华和美貌！临也可比他要好看不少！是那种要才华有才华、要美貌有美貌的完美男孩！
神间祢祢自觉已经发现了真相，鄙夷地望了加藤一眼，转身离开前朝她的女孩朋友们招了招手，顷刻间便被围了个圆满，左拥右抱（划掉）众星捧月地到中庭吃午饭去了。
门口那两个刚才对她指指点点的女生已经不见了踪影，回想起她们那时面上微妙的笑容，神间祢祢依旧会感到一些古怪、微妙的感触。
——莫名有点烦。
加藤是她的朋友没错，但不是她最喜欢的那个，也不是和她关系最近的那个——按神间祢祢的性格，这两个朋友无疑是对她来说最重要的那两个。
但按神间祢祢的性格来算，这两个人——最喜欢的朋友和（自以为）关系最近的朋友，绝对、绝对会是同一个——目前统统被一个叫折原临也的混蛋征用着。
神间祢祢一向是个偏心眼的，所以她决定讨厌加藤了。
嗯...还有田中和其他几个——好像最激动的都是跟加藤关系近的那几个男生呀，难道他们合起伙来对她恶作剧？
好坏。
神间祢祢绝对将那群男孩子一并讨厌了去——暂时——如果他们诚心悔改的话，还是有机会再跟她当朋友的。
***
又过了几天，神间祢祢决定和加藤彻底绝交了。
原因？
她想了想，似乎总结不出原因。非要一个的话，折原临也吧。
...虽说矛盾是因临也而起的，但神间祢祢觉得其实跟他没多大关系——都是加藤那家伙的问题！！
故事（或者该说事故？）的起因发生在午饭邀请失败事件的当天下午。
放学的时候，后排以加藤为中心的男生小团体里不知道又发生了什么，突然传出惹人瞩目的哄笑声来。
神间祢祢在其中似乎隐约听见了与自己的名字相似的音节，心脏跳漏了拍，几乎是下意识地扭头朝对方的方向望过去。
不知道为什么，加藤也正好在看她，祢祢就就这么好巧不巧地跟他对上了眼。
“……”
就很尴尬。
祢祢感到有些烦躁，因为那些男孩又发出了叫人浑身不自在的古怪的哄笑来。
其中一个男孩以手掩面凑到他耳边说了些什么。面上似乎是带着笑的，眼睛是斜着盯住她的。说完还拍了两下加藤的肩膀，将他朝祢祢的方向推了推，未被手掌遮掩下的面庞果然是笑着的，眼睛弯得几乎看不见眼珠，颊上隆起的笑肌、撑大的嘴唇，几乎可以用丑陋来形容的面目。神间祢祢从来没觉得一个人能露出那么叫人反感的神色。
被那个男孩推了一下的加藤朝前踉跄了两步，又转回去自己桌前尴尬地整理自己的桌子，而后有些羞恼地用胳膊捣了对方一肘子。男孩露出夸张的神色，仰面捂着肚腹朝后退了两步。
神间祢祢收回视线，继续整理课本。
应该没她什么事。
祢祢将书本挑挑捡捡往包里塞，计算着今天的作业花多长时间可以写完。小学的课后课业很少，但懒惰如她还是因此感到烦恼，甚至思考过要不要威胁折原临也帮自己做。
当然，只是想想而已。要是真这么执行出来，祢祢自己都觉得自己可恶得可以。
后排的男孩们仍不断地发出喧闹，神间祢祢没费心去听。放课后的学校不热闹才不正常。
直到她提起书包打算朝外走时，他们才莫名安静了下来。她听见有人吹了个相当婉转的口哨，忍不住扭头看——是田中。他趴在加藤肩膀上，笑得惹人厌。加藤脸上的表情也很怪。
她突然有种不祥的预感。
祢祢的直觉总是很准。
果然——
“神间！”
加藤用一种叫人反感的怪异口吻道：“又要和你青梅竹马的临也哥哥一起回家吗？”
他特意在‘青梅竹马’和‘哥哥’几个音节上加了重音。祢祢不禁打了个寒颤。
...这是什么鬼称呼？她从来都没喊过折原临也“临也哥哥”好吗？顶多跟着舞流她们喊过几次阿临哥。
神间祢祢想自己大概一辈子都不会这么叫人——“临也哥哥”这种叫法还是太恶心了。她只是听见加藤喊出口就已经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你搞什么啊？！”她厌恶道，“好恶心！”
“我有说错吗？”加藤仍不知悔改：“你跟他不就是‘那种’关系吗？”
...‘那种’？哪种？
神间祢祢不禁愣了下。教室里唏嘘声一片，叫她烦躁不已。
她又不是那种什么都不懂的小孩子。这个年龄段的人类对大多数事物都怀有近乎令人厌烦的好奇心，祢祢自然也不例外，主动去了解那些她从前未曾涉及的事物是理所当然的必定。而且，就算她不主动去接触，在身旁同龄人热切、躁动的氛围里也能洞见一二。
“你说什么啊？”她很生气，“我跟临也才不是那种关系呢！”
加藤：“那你们是什么关系？”
“当然是...”
她突然噤了声。
是什么？
朋友？
当然是朋友没错了。但若单纯是‘朋友’的话也很奇怪。就像之前说过的，朋友是不具有唯一性的关系，她不想自己和折原临也是那样。
...那加个前置词呢？比如‘好’朋友、‘最好’的朋友这样？
好像也不行。不够独特，神间祢祢不喜欢。
“……”
在对话中突然开启长时间的沉默未免显得尴尬与违和，于是她没再想多，答道：“是哥哥。”
哥哥。她突然想起来刚刚加藤也说出过类似的音节，顿时有种自己打了自己脸的感觉，心情颇为不快，继而下意识思考起如果加藤借此反驳她的话她又该用什么话术来回怼他。
“哥哥？”但加藤却没有如她预料的那样接着她的话反驳她，一副忘了是自己先把临也和哥哥连在一起念的模样。“你姓神间，他姓折原，他怎么可能是你的哥哥？”
哦，是的。折原临也不可能是她的哥哥。他们连姓氏都不一样呢。所以到底该怎么说？
...等等。她为什么非要按捺住烦躁跟加藤那家伙说这些？
“这不关你事。”神间祢祢烦躁地说。
...加藤这家伙可真是讨人烦到了另一个程度了。她似乎逐渐理解最近的女孩子为什么不太喜欢跟男孩玩的原因了。大家还是比较有先见之明的。如果男孩儿们都变成这样的话，还是离远些有益自己的身心健康。
***
神间祢祢心情很差地走出校门，看见折原临也站在校门旁她等待他时常站的位置上。她平时总是出来得很早，因为要和折原临也一起，所以不会跟同班的女孩们一起出去玩，一放学就急急地跑出来。
——她有些喜欢等待他的感觉，也不知道是为什么。明明平时最讨厌等待了。
折原临也倚靠在嵌在方形大理石门柱的黑石碑上，上面刻着校名，其中几个字词被他的身体挡住了。但即使是露出的那几个她也没心思看。
折原临也的衬衫很干净，但那块刻着校名的黑石头却是黑不黑灰不灰的不纯粹的颜色，蒙着灰尘般隐隐发白，看上去脏兮兮的。他的脊背隔着一层在日光下几乎有些透光的单薄衣料靠上去，总叫她有一种对方被玷污了般的不悦之感。
“临也。”
于是她叫了声他的名字，拽住他的手腕将他扯直了身子。
初春的温度着实还算不上高，傍晚，气候略显清寒，折原临也裸露在外的手腕皮肤表面，体温略有些低。但触感还是很好的，细腻、柔软，再加上略低的温度，有种丝绸般令人舍不得松手的感触。
“……”
神间祢祢觉得这想法很怪。“爱不释手”是什么鬼形容？好恶心。
这种怪异又微妙的情绪叫人不适，她几乎下意识送开了手。空荡的手心在与傍晚空气与风接触后感受到明显的凉气，叫她感觉更不自在了。
...有种强烈的、想要再次握住什么的感觉。
...被她松开后，临也也会有这种感觉吗？
祢祢不禁这么去想，然后觉得产生了这种想法的自己真是奇怪极了。
“...我们回家吧。”
她心不在焉地说，兀自朝前走了几步，又兀自止了下步子，听见身后折原临也的脚步声慢两拍跟上来，安下心来的同时却又感到莫名烦躁。
作者有话说
第51章 竹马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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