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钱之妙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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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遇到崔秉虔之前，桃蓁对“有钱人”这三字可说是毫无概念。妖界不兴用钱，成千上百个妖族各有各的地盘，整天为了争地盘打来打去。没有妖怪会用钱解决问题，全靠拳头说话。
但凡间不同。桃蓁到了凡间，才真正知道“钱”有多重要。
金子银子，这些玩意在妖界不起眼，往往充作装饰物，只有爱美的妖怪会喜欢。在凡间却不是。桃蓁仍记得，百年前他初到凡间，逛得累了饿了，随意找了一家点心铺想填肚子，结果店家说什么都不肯与他做交换。
他那时还奇怪：明明自己拿出的东西都很珍贵，万灵露可以增加修为，百生叶是疗伤好药，怎么就换不到一块桂花糕呢！
殊不知在凡人眼中，桃蓁手里的只是一瓶露水与一片树叶。不值钱到极点，连馒头都换不到。
点心铺的老板娘见桃蓁孤身一人又生得貌美，还以为是哪家的富家千金出门没带钱，差点开口允了赊账。但观其言行怪异，犯了疑心，等到细细询问后，又将桃蓁当作逃婚的待嫁女！
可怜桃蓁没填饱肚子，反而被老板娘拉着说了好长一通话。一会儿劝他回家，一会又劝他去做点女红的营生。直把桃蓁听得云里雾里。他才出妖界，怎有可能回去！至于什么女红绣活，更是一窍不通。
如此稀里糊涂地饿了一天，出师不利的桃花妖迫于无奈，决定找片桃林啃桃子。也算运气好转，他在一片小桃林外遇到一位好心肠的老翁。老翁见他年少，念起远嫁的女儿。听说他无处可去后，于心不忍，便腾出林子里的荒废木屋让他暂住。
靠着老翁指点，之后十数年间，桃蓁一直以春日卖桃赚钱。他赚得不多，花得不多，好歹能在处处要钱的凡间维持生计。直到老翁离世，桃蓁将多年卖桃的大半积蓄送给奔丧而来的老翁女儿，随即离开小桃林。
…
后来与崔秉虔相遇的桃林，乃是桃蓁精挑细选，好不容易寻到的灵气充沛之地，他是想要好好住着，提一提修为。
可惜被崔秉虔屡次打搅，弄得桃蓁对大少爷很有些不满。但这人太有钱了！钱之妙用恰好能弥补桃蓁对崔秉虔的不满。
更别说此人极其上道，万分体贴。真真能让桃蓁享受到“行不用迈步，吃不用动手”的好待遇。
华丽马车自不必多说，枕头与软垫均是熏过香，好闻又舒服。
连一日三餐都有仆役端着食盒送来，免去下车，还免去抬手动筷，回回是崔秉虔拿了银筷殷勤投喂。
这般的悠闲日子一过便是半月，桃蓁每日只需照照镜子，不时询问崔秉虔对于诸多衣裳首饰的建议。偶尔心情好了，也会同意崔大少爷凑过来给他挽发。
只是挽得不好。崔大少爷许是没做过这等杂事，笨手笨脚得很，三回里有两回要把桃蓁的头发弄歪。
“你怎么比我还笨手笨脚？”桃蓁扬眉，神情带着些许不解，怀疑崔秉虔是否故意：“不就是插根簪子，挽个头发吗？你要是不会，就离远点，让我自己来。”
“两次三次不会，多来几次就会了。”崔秉虔装模作样地在首饰盒里挑选一番，也不退开，拿了支琥珀花簪给桃蓁挽好头发。他这会儿倒是动作利索，全无生疏。
桃蓁对镜而照，见自己梳的是时下流行的百花髻，复杂是复杂，漂亮也是真漂亮！他轻易消气，回头对崔秉虔露出笑颜：“原来你真的是熟能生巧！下次也帮我挽头发？我只会扎最简单的那几种，看都看腻了。”
本就美丽的容颜加上乌发衬托肤白，更显熠熠生辉。崔秉虔看呆了一瞬，迅速点头答应。他不愧是商贾中的翘楚，美色当头还不忘趁机多谋利：“不如以后妆饰时也让我试试？我新买了江南的水粉，淮北的青黛，岭川的茉兰口脂……不管哪一样，都很适合你。”
“这么多？！会很贵吧！”桃蓁张大嘴巴，再一次被崔秉虔的财力震惊。
崔秉虔摇头，不甚在意：“钱放在那里，总是要花的，给你花钱比较值得。何况小桃天生丽质，略施粉黛一定更美。”
“那好吧，下次也让你帮我妆饰，但你要提前学，不许把我变成丑八怪……”桃蓁听得脸热，却也受用。他生得一副好皮相，化人形后收到过诸多赞美。就连妖界女君也捏过他的脸颊，夸了好几次诸如“好看”“真乖”“手感真好”之类的话。
桃蓁起初不适应，后来听得多了，逐渐习惯。既然大家都讲一样的话，那么说明自己长得的确漂亮吧！想到这，桃蓁面上笑意不自觉加深。他当然会为旁人的夸赞感到开心。
“我一定好好学。”崔秉虔觑他神情，试探：“这些玩意要多少有多少，不如小桃跟我做个朋友吧？我可以日日给你梳妆打扮，保准叫你漂漂亮亮。”
“你去哪里都能坐马车，还有吃不完的山珍海味，贡品糕点。非我自夸，但崔家积数代之财，确实比皇帝更有钱。只要你愿意，我现在就回去再接手几家酒楼，供你挥霍几十年总没问题。”
这些允诺足够动听，足够诱人。桃蓁听了着实意动，但他只是一般的心性单纯，尚未傻到做蠢货。
“日日帮我梳妆？也就是说，我们日日都要见面啦？”
“不可以吗？”
“不好不好，当然不可以。”桃蓁不上当，自有一套道理：“朋友也不是日日都能见面，比如妖……我家那边的人，往往好几年，几十年才见一次。说书人不是也讲，‘朋友知己聚散无常，难得难得，比不上夫妻朝夕相处’。崔秉虔，你不讲实话，真是过分。”
“抱歉。”认错果断和紧追不舍一般，都是崔大少爷的优点。他并不放弃，紧接着又道：“但小桃，你真的不能考虑吗？其实日日见面也没什么，如果你懒得走动，那我就来找你。看过绿隐蝶后，我也会送你去下一个地方。”
有人帮着梳妆打扮自然很好，但桃蓁哪有时间跟着凡人四处瞎跑。日子处得久了，他还要害怕会不会把话说漏嘴，会不会沾染上不该有的因果。
没有过多犹豫，他仍是拒绝：“对不起，不行的。”
真是聪明。崔秉虔险些失笑。他倒不意外桃蓁的态度，想想也是，从前只见过一面，如今相处亦不到一月，哪里值得交付真心？倘若桃蓁轻易应下，他才要忧心对方是否认真对待。
“没关系。”崔秉虔神色平静，一副好说话模样：“我的耐心一向很好，会等到小桃改变主意。”
莫名其妙。这人是听不懂人话，还是脑袋不正常？桃蓁撇撇嘴，不大想理：“……随便你吧。”
恰好车夫在马车外喊了几声，提醒目的地已到。桃蓁便把崔秉虔丢在身后，提着裙子，兴高采烈地跳下车。
“小桃！你慢一些！”崔秉虔被桃蓁的举动吓得眼皮子一跳，急忙跟着下车。
…
据桃蓁所说，绿隐蝶只出没在一片无人知晓的溪谷中。溪谷，听名字合该是风景秀美处，与眼前的穷乡僻壤地毫无关系才对。
“我早该想到，跟岭川蜀中接壤的地方能是什么好地方。”眼见山路崎岖不平，马车上不去，桃蓁又跃跃欲试，似乎打算徒步进山。
崔秉虔低头看一看泥泞不堪的山路，再抬头看一看桃蓁身上漂亮干净的云锦长裙和珍珠绣鞋，他感觉脑袋有点痛。
“不如让人买一顶软轿，我们乘轿子进山好不好？这段路太脏，会弄脏你的裙子和绣鞋……或者，去驿站买一匹马？一会儿就好，耽搁不了多久。”
“用不着吧。”桃蓁驳回崔秉虔的建议，表情很不解：“路这么窄，树又多，不管是轿子还是马，都不可能过得去啊。”
“而且就几步路的事，我哪有你说得那么娇气。”因为被崔秉虔小瞧，桃蓁颇有些不高兴，有心想教训他一顿，却怕耽搁时间。
“把这些都放在这里，”桃蓁向后望了望随行的三辆满满当当的马车，“我们先走，时间快来不及了。”
话音未落，崔秉虔只觉一截衣蹭到自己手边，他下意识要伸出手回握——哪知桃蓁并不牵他，不过是拂袖想推他快走。
“咳咳咳。”崔秉虔猛咳几声，试图引起桃蓁注意。
桃花妖的确注意到他。
“你没吃东西，怎么呛着了？有事吗？没事就快走。”桃蓁不明就里，象征性担心一下崔大少爷。
“呃……”
崔秉虔叫这话哽住，但没法再多说。桃蓁推他是真推，力气蛮大，不想走都不行。匆忙间他只能携上纸笔，同桃蓁走上那段泥泞山路。
桃蓁看了看他手上的东西，好奇道：“带这些东西能做什么？”
崔秉虔微笑，意有所指：“能画上一幅景中美人图。”
旁的没有也罢，唯独丹青物不可少。一窥奇景的机会很是难得，崔大少爷打定主意，要记下美景中的美人。
作者有话说
第29章 钱之妙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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