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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第十五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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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的这几天,辛昭几乎每日都会和南楚见一面,只是再也没有提起过朝堂之上的事情。她来有时是让南楚研墨,有时是一起用膳,有时只是想看看吞狼,也去御花园赏过一次花。
很快,宫里的流言渐渐传开了,都说南家小姐和大公主关系很好,公主日日将她带在身边,这最后的人选怕是也落定了。
此时前朝也并不安分,大皇子一党的官员开始劝说皇帝给大皇子立正妃,如今大皇子已经有了两位侧妃,都是重臣之女,皇帝已经很不高兴了,现在大臣们又催着立正妃,还要结交一个权贵吗?龙颜不悦,朝堂之上也剑拔弩张,偏偏这时候,大皇子有意向南家示好,都传,他要娶南家女为正妃!
一时之间,南家便被推上了风口浪尖,此时是进退两难,不知如何是好。
南文贺也派人进宫跟南楚讲了利害,让她行事小心些。
南楚以为自己不出万宁宫便不会有事,并未将那些言语放在心上,直到那天晚上,她不过是吃了一块苓妃送来的糕点,便肚痛难忍高烧不退,还好吴嬷嬷发现得及时,辛昭召来太医硬生生折腾了一夜,才让她无了性命之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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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楚虚弱地躺在床上,嘴唇干裂了,隐隐有血丝渗出,了了拿了羊油细细给她抹上,她紧紧拽住了辛昭的袖子:“殿下,苓妃娘娘为何要这么做……”
辛昭摸了摸南楚的额头,确定她不再发烧了,才道:“苓妃和你并无利益纠葛,而且,她不是会搞小动作的人。”
南楚被她的话一噎,委屈顿时涌上心头,但随即她又想起来,今天苓妃的糕点是午时送来的,每位贵女都有,若真是苓妃动的手脚,未免太明显了,像是巴不得昭告天下似的。幸好辛昭让茱萸姑娘送了乳酪来,说知道她喜欢吃甜的,趁着乳酪没凉透,先尝尝,如果不是那碗乳酪垫了肚子,南楚或许就不是只吃一块糕点了,按照她往常的习惯再吃两块,怕是能直接送自己下黄泉!
“殿下,你是不是提前知道了什么?”南楚没有多想,直接开了口。
辛昭叹了一口气:“你可知,最近辛玘总和你二伯来往,他想娶你们南家的女儿,但你二伯以南家新丧,不宜有喜事为由回绝了。”
南楚没有说话,她很清楚辛昭的意思:“大皇子求娶不成便恼羞成怒,要杀了我吗?”
南楚说这话时,一双黑色的眼睛直直看着辛昭,里面甚至看不出什么情绪:“大皇子倒是手眼通天,能借苓妃之手害我,只是,我不明白,殿下为何要出手救我?”
辛昭眼神晦暗,没有去看南楚的脸,而是对着其余人挥了挥手,茱萸便识趣地把人都带了下去,就连了了,也被吴嬷嬷哄走了。
南楚听到门关紧的声音以后,再次开口:“大皇子若真是靠着死皮赖脸就能结交上我南府,那对殿下您来说,绝对不是什么好事。我二伯母的母家在内朝也是说得上话的,要是娶了我二姐,不知殿下您要如何抗衡?所以,我死于大皇子之手,对您来说,百利而无一害,就算不是大皇子所做,只要有人怀疑,凭借些流言也能让两方产生龃龉,对南府来说,也有了可以不用站队的理由,可解燃眉之急。”
辛昭自嘲般笑了一声:“你果真不傻,本宫一开始的确没想着救你——”
南楚不等辛昭说完,便打断了对方的话:“所以,为何不让我就这么死了呢?”
“连我的亲生父亲都不在乎我的死活,殿下您又为何要救我?觉得我还有利用价值吗?还是说,您竟因这几日的相处,便舍不得我了?”
“我南楚不过贱命一条,若是我死了,能换南家安稳,我不会犹豫半分!我只是想不明白,大皇子不是那么急躁的人,为何非要弄死我咳咳!咳!”
南楚越说越激动,连连咳了好几声,辛昭急忙轻拍她的背,又给她递了一杯温水,“你先冷静些,莫要自轻自贱。”
南楚摆了摆手,没有接过茶杯,她垂着头,目光瞥到桌上那盘桂花糕,又看到了摆在另一边的用来装乳酪的瓷碗,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抬起头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来:“是您做的吧,殿下,想要我命的人,是你,对不对?”
“我平日里爱吃什么糕点,什么时辰吃多少,这些我从不让外人知晓,只有吴嬷嬷,她知道……”
辛昭没有说话,脸上收了笑意,那双琥珀色的眼睛里没有了笑,就像是野兽敛了伪装,露出森森的獠牙来,充满了审视和敌意。南楚看着那样一双眼睛,突然就不笑了,她偏过头,抬手擦了擦眼角:“今日这般,倒是我没想过的。”
“哪般是你没想过?”辛昭语气冷冷的,垂在身侧的手指却下意识抓紧了,好像试图握住些什么,却又不敢伸手。
“是我太看得起自己了,”南楚将手指缩回被子里,轻轻搓了搓有些凉的指尖,语气疏离又冷漠,“我以为,与殿下见了几次,我们就是朋友了,原来不是的。”
说到这里,她有些哽咽,却是生生忍住了:“殿下好谋算,死一个南楚,不仅可以重挫大皇子,还能让苓妃也洗不干净,连带着那位年幼的四皇子也会被牵连,您看,我的命,还是很有用的。”
辛昭感觉自己有些慌乱,却不知如何劝慰,千言万语到最后却成了:“事已至此,本宫既然留了你一命,你就不要深究了,好好休息。”
“我不要深究吗?”南楚尾音上扬,险些破了音,“你想要我的命,还要我不要深究,真不愧是被民间称为活阎王的大公主!”
“你!”辛昭平时最听不得活阎王这个称号,说得她像是什么十恶不赦的恶魔,可是她不过是按规矩处罚了两个宫人,她不过是按律法审问了几名贪官,她就成了坏人了,就成了小儿夜晚的梦魇了,凭什么!这些事情哪个皇帝没做过?!哪个朝臣没做过?!凭什么他们是明君是良吏,独独她辛昭就是恶人?
“那你呢?”辛昭心中怒气积攒,没有多加思考就反讥道:“外面都说你是个可怜虫,生母早逝,生父厌弃,还体弱多病,这些话难道不是你自己传出去的?你为了藏自己的拙,坏的是你南家二爷二夫人的名声,你又是什么好人了?!”
南楚气得胸膛不断起伏,但她终究是没有反驳,随手抓了一个枕头砸过去,失声道:“是,我不是什么好人,我还是个蠢人!识人不清!不仅看不懂别人的虚情假意,还以为自己真是个什么值钱的玩意儿了!我这条命,左右也是殿下在梵令山救下来的,你要,现在就拿去!”
南楚说着从被褥下掏出一把匕首,抬手就要往自己脖颈上刺去!惊得辛昭急忙阻拦,电光火石间,那匕首还是割破了血肉,鲜血如同断线的珠子似的染红了两人的视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