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犬》纪人真

6、什么叫规矩

　　蹬了会儿车，容长锦就感觉脸上有点烧，在酒吧里还好，一出来吹了风，整个人轻飘飘的，好像下一秒就要飞走了，好在脑子还算清醒。

　　但骑着车又过了几分钟，容长锦还是没忍住减了速度，眼花得更厉害了，他伸出一只手揉揉眼睛，好像没什么作用。

　　因为喝了酒的原因，他不敢骑太快，只能慢慢蹬着脚蹬，慢慢好像听见身后有摩托的声音，排气管应该是改造过的，震得天响刚开始还以为是附近的鬼火少年又出来炸街了。

　　但随着声音越来越近，他回头一看，却发现并不是什么鬼火少年，而是刚刚酒吧里那几个小混混，他们跟在自己身后，嘴里还骂着脏话。

　　他心下了然，怪不得刚刚这伙人突然不闹事了，还要让自己喝那几杯酒，原来打的这主意啊。

　　眼看着跑不掉，容长锦一个转弯，进了一道小巷子口，打个侧移把自行车停下，停了车，刚把背包放下，小混混已经堵到巷子口了。

　　“臭小子，爱出风头是吧？我倒要看看你等会还那么神气不。”几人停了摩托车，朝容长锦走过来，脸上写满了不爽二字。

　　从刚刚让容长锦喝那几杯酒他们就开始盘算这件事了，那几个女生不给他们面子就算了，连这个小服务员竟敢不给他们面子，还想报警？不教训教训真不知道这是谁的地盘了。

　　“少说废话，要打就赶紧，打完我还得回家睡觉。”

　　知道他们要干嘛，容长锦也不想多说什么，反正自己也不是第一次打架。好歹不是在酒吧里打，自己明天还能去上班，不然要在酒吧里闹起来自己又得重新找工作。

　　听他那淡然的语气，一点也没有害怕的样，黄毛火气更甚，简直嚣张的不知天高地厚了，伸手指着容长锦：

　　“口气不小，看来以前没人教过你什么叫规矩，老子今天就教教你怎么做人，以后见到哥几个给爷爬着走，知道吗？”

　　为首男子说完一挥手，身后的几个彩毛就上前把容长锦给围住了。

　　容长锦虽然瘦，戴着眼镜看着斯斯文文的，给人一种他好像弱不经风的模样，但其实并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书呆子，相反，他其实很能打，只是看着瘦而已。

　　一行人本来想着解决这小子一个应该不会太难，站在最前面的一个彩毛“啐”了一声，挥着拳头就要打他，因着轻敌没太认真，下一秒就遭了殃。

　　容长锦抓住他的手腕顺势一带，一脚踹在他腹部，又拉着人给自己挡了别人挥向自己的一拳，这才把人甩开，干净利落的动作给那几个小混混看得一愣。

　　“靠，敢拿老子当盾牌。”那人躺地上捂着脸，瞧着应该是破相了。

　　“妈的，这臭小子还敢还手，打死他。”

　　反应过来后，那群彩毛骂骂咧咧又打过去，拳打脚踢间身上就都挂了彩。

　　其他人把容长锦围住打起来时，被当盾牌的这人站在外围，抹了把脸，感觉嘴里边有颗牙被打的有些松动。

　　他啐出一口痰，这小杂种打人就算了，居然还打他的脸。还有看着斯斯文文的，怎么下手怎么这么狠，刚刚那一拳差点把自己打吐了。

　　容长锦打架不像别人，不存在威风好看。尤其是在处于劣势的情况下，他每一拳都打在几人最脆弱的地方。专门挑人鼻子、腹部、膝关节、裆部等地方下手。

　　眼看着没占到上风，有人眼尖，见围墙下对着一摞木料，顺手就捡了旁边的一根废木料，抄在手里冲了上去。

　　即便是能打，但面对那么多人，又喝了那几杯酒，容长锦越打越觉得头有点晕，应该是酒劲上来了，眼前的景物像在旋转，让他好几拳都落了空。

　　就这么一会儿，就被人踹了好几脚。意识到不对劲，他干脆心一横，把自己的舌尖咬破，一股铁锈味弥漫在口腔各处，顿时觉得自己清醒了许多。

　　但打着打着，他发现对方有个人不知道从哪里捡来了根木棒，现在挥着棍棒往自己跟前凑。

　　容长锦本想抢过来，被对方侧身躲过，没抢成功后忙着又躲闪，一个不注意，被人在后腰上踹了一脚，整个人都摔了出去，头磕到坚硬的石板路面，有些晕眩。

　　那些人趁机要往他头上踹，被他及时用手挡住了。

　　但双拳难敌四手，头是捂住了，其他部位可就遭了殃。不知道谁往他肚子猛踹了一脚，容长锦只觉得刚才喝的酒都要吐出来了。

　　他忍着痛，很快爬了起来，眼镜不知道被谁打掉了，现在又是晚上，高度近视的容长锦根本找不到眼镜在哪里，只能看见几个模糊的身影。

　　在又挨了一拳后，凭着感觉卡住一个人的胳膊，给他来了个过肩摔。

　　与此同时，拿着木棒的那个小蓝毛瞅准了机会，往容长锦脑袋上狠狠敲了一棍子，鲜红的血立马就下来了。

　　脑袋被人开了瓢，容长锦有些头晕，难得露出一丝迷茫，他站在原地，抬起手一模，只摸得到一手温热黏腻的血，很快便盖住了视线。

　　“……”

　　“哎哟，谁偷袭我！”

　　突然那个刚打了容长锦的小蓝毛突然叫了一声，这下所有人都停住，扭头看他。

　　这一看，蓝毛身后站着个脏兮兮的小孩，手里握着根棍子，双手微抖，一看就知道在害怕。

　　小孩身高还不到蓝毛的胸膛，一身衣服裤子破破烂烂的，连鞋子都没穿，头发乱得跟杂草一样，甚至遮住了眼睛。

　　“我靠，哪来的小叫花子敢打老子，吃了熊心豹子胆了？”

　　一想自己居然被这小乞丐给打了，蓝毛怒意更甚。

　　他上前一步，对着小孩当场一大脚过去，小孩想躲开但还来不及跑就被踹了出去，身体悬空，落了地后又在地上滚了好几圈才停住。

　　那一脚完全没收着力，小孩疼的眼泪都快冒出来了，五脏六腑火烧般的疼，但还是抱着棍子爬起来，眼角渗泪，出奇的倔强，一只小脏手拨开两边的头发，露出眼睛凶狠地瞪着蓝毛，那眼神跟狗护食一样，。

　　“呵，你还敢瞪，等会儿把你眼睛挖了。”

　　蓝毛做了个挖眼睛的动作，威胁对面的小乞丐，他气急了连容长锦都顾不上，天大地大，面子最大。身后还传来众人的打斗声，蓝毛就像没听见一般，现在就想先教教这个小乞丐做人。

　　拎着木棒还要过去，下一秒一只伤痕累累的手伸了出来，大力的抢走了他的武器。

　　容长锦站在小孩前面，一手捂着脑袋，一手拿着那根木棒，上面还沾了自己的血。木棒握在手里，他掂了掂还挺有份量的，怪不得才一下就给自己开了瓢。也是托了这一下的福，刚刚那点醉意完全被打散了。

　　他看了小孩一眼，对不上视线，只有轻飘飘的一句：“你谁啊？躲远一点，别管闲事。”

　　高度近视的人没了眼睛相当于半个瞎子，巷子里也没路灯，更看不太清楚这是哪家小孩，只能模糊看个身形。

　　又矮又小，就这小身板，等会儿被打死了怎么办，不过就算真被打死了容长锦也没钱赔。

　　他现在才有时间打量对面几人，个子不高，没什么肌肉，都是街边的小混混。刚刚交过手，也知道他们打架的本事不怎么样，也就仗着人多和一些小手段了，真要拼命的话他们是不敢的。

　　不能再浪费时间了，还得回家包扎伤口和睡觉，时间宝贵，不能在这里耗时间，更何况这里还有个小孩在场。

　　容长锦眸光一暗，打定主意后，捏着手里的棒子就往蓝毛身上招呼，蓝毛没了武器，攻守易形后没了刚刚的气势，跳着脚就要躲，被容长锦一手揪了回来，把蓝毛打的嗷嗷叫唤。

　　其他人上来帮忙，可容长锦此刻却像发了疯一样，他揪住手里的这个就不放手，如果说刚开始他还会防着点别人，那现在就是不要命的打法，简直让人害怕。

　　其他人的拳脚往他身上招呼，他却像感受不到一样，只打手里的这个，眼看那个蓝毛都要被打的翻白眼，那几人才感到不对劲。

　　“靠，阿迪要被这小子打死了。”

　　不知道谁叫了一声，也不打人了，一齐冲上去把容长锦拉开，谁承想这小子像头蛮牛一样拉都拉不开，给带头的黄毛都急得开口了：

　　“臭小子别打了，再打就出人命了，算你厉害行了吧，老子真是怕了你了……”

　　那人一边说一边从容长锦手上扯下蓝毛，混乱中还被容长锦打了两拳，眼冒金星。

　　好不容易把蓝毛救出来就看见容长锦要去抓别人，几人都怕自己成为下一个蓝毛，吓得他们把人往背上一丢就一个劲地往巷子口跑，身后还飞来一根木棒，打中其中一个人的腰：

　　“我靠，不是吧，还追上来了，老大你快点啊！”

　　“别他妈催了，你催命啊！”

　　越催越打不着火，他也心急啊，等打着火立即飞快逃离现场，听着那油门声，只怕都拧到底了。

　　“不是催命，真过来了！”

　　鬼知道他们以为这小子就是个小服务员，不敢怎么样，想给他一个教训，谁能想到碰上个不要命的，今天真是倒大霉了。

　　容长锦扔了武器，返回巷子拿书包，摇摇晃晃坐到了地上，可能是失血有点多，头有点晕。随手抹了一把头上的血，顾不上身上的疼，又在地上摸找自己的眼镜。

　　现在的容长锦和瞎子差不多，在地上找半天没找到，突然眼前出现一直小手，他凑近一看，对方手上是他的眼镜，两人对视一眼，都没说话。

　　“谢谢。”

　　这个一个陌生的小孩，害怕又勇敢，明明天天被人欺负也不敢还手，却能出来帮助一个毫不相干的人。

　　虽然觉得小孩的行为很傻，冲上来也只有挨打的份，容长锦还是在这一瞬间感到了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