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犬》纪人真

19、打雷回家

　　不知道为何，从这学期开始，容长锦课桌上总是多出来一些莫名其妙的东西。今天来是死蟑螂，明天就是死老鼠，或者莫名其妙刻在桌面上的咒骂。

　　容长锦的课桌现在已经完全成为了那人的画布，满桌都是“去死”“贱人”“杂种”“败类”等不堪入目的词语，用红色的漆笔写满了整张桌子。

　　班上的人都同情容长锦，想着他应该是得罪什么人了。

　　这个人也是恶心，天天放这种东西，快把人恶心的吃不下饭了。

　　每天来都有，像有了百宝袋一样，无穷无尽，容长锦倒是无所谓，这种幼稚的小把戏对他来说无关痛痒。可能是睡眠不足，夜里上夜班，白天上课还得浪费时间在清理课桌这些破事上，让人有点厌烦。

　　“草，到底是谁敢做不敢当，有种当面带来，在背后搞什么东西！”

　　纪寻川无处发泄，狠狠踹了一脚自己的椅子。妈的，个烂学校怎么连个监控都没有，要不然早把人查出来了。

　　要让自己知道是谁，看他不把人撕了，居然敢这么对长锦，恶心的东西。

　　容长锦只是把桌子里的东西清理好后，一脸疲倦的站上讲台。台下的众人以为他终于大发雷霆了，却没想到容长锦只是平静地说：

　　“以后值日生回去的时候记得锁好门窗，这段时间吹风，隔壁班已经有同学的课本夜里被吹飞了。”

　　说完，就下台回座位上开始刷题了。容长锦的生活过得很规律，除了上班、上课、做题和带小孩其他没什么活动，可以说是非常自律了。

　　但容长锦越不在意，这人就越变本加厉，后来连容长锦的课本上都被人用胶水黏了起来，实在影响他上课。

　　这天，班主任把他叫去了办公室。他们班主任是一个年轻的女生，大概才30岁左右，性格温婉，但教学能力出色，个人风格鲜明，平日里对学生也很好，很受学生尊敬，所以才能这么年轻就带特级班。

　　“长锦，你最近有没有和人有过什么矛盾？”

　　班主任自然也是听说了这件事，一想到这件事，就忍不住生气，这种品行下作的学生简直是她们一中的毒瘤。

　　奈何学校没有安监控，最近只能让保安加强巡逻了，没人亲眼见过这人抓不到现行。

　　若是容长锦最近和谁有矛盾还可以从这人查起，不然就有点难办了。

　　但班主任又觉得不太可能，这孩子那么乖，还能得罪谁呢？

　　下次开教职工会议，必须把按监控的事情提出来，不然未来两年难不成就这么过了，万一影响容长锦的心理健康怎么办。

　　学校里的老师们对容长锦还是很怜爱的。

　　容长锦想了想，随后摇头。他很少和人发生冲突，毕竟后面解决事情的时候会变得很麻烦，和自己明显不对付的只有一个人，但自己也没有证据，他不确定会不会是他做的。

　　闻言，班主任脸上的怒意更甚，容长锦平时的表现他们几个老师都是看在眼里的，是个脾气特别好的学生。

　　团结同学，尊敬师长，交代他做的事情都能出色的完成，是个让人特别放心的好孩子。家里出了这种事，却特别坚强，从来没有向谁求助，靠着自己一边打工一边用功学习，就这样的学生，更不可能做出什么违法乱纪的事。

　　“你放心，老师已经上报给学校了，这种恶劣的事情学校一定会严肃处理的。”班主任柔声安慰他，又从抽屉里拿出来几本课本交给他：

　　“这里还有几本课本，是当时发剩下的，你先拿回去用着，千万别因为这种事影响情绪。”

　　说完，又拿出一把钥匙给容长锦，这是她们教师办公室的钥匙:

　　"老师们都商量过了，实在不行你就先把课本和资料搬来办公室，每天早上再来拿就行。我就不信，他还能跑办公室来捣乱"

　　“是啊，可不要被这种事情影响学习了，有什么困难就和老师们说，不要自己憋在心里。”

　　另外几位科任老师也纷纷出声，看着容长锦消瘦的脸庞，眼下明显的乌青，想着一定是因为最近的事情导致他思虑过重，恨不得现在就把那个搞小动作的学生揪出来处罚。

　　“不会的，谢谢各位老师的关心。”

　　容长锦摇摇头，露出一个恰到好处的微笑，伸手接过了钥匙，这些老师是真的关心自己，容长锦心头一暖。

　　这种事并不会让自己每天挂在心上，左右对自己也没什么实质性的伤害，不过是恶心自己的手段罢了，无聊的很。

　　他抱着课本，又向各位老师鞠了个躬，才退出办公室，身后还传来老师讨论着要怎么把人揪出来的声音。

　　这两天天气不是很好，容长锦看了一眼窗外，阴沉沉的使气氛都显得有些压抑，容长锦不担心下雨，担心的是打雷。

　　小学还没开学，柳意久自己在家里，要是打雷了会害怕。每次打雷都会发作，怕得不行，哪怕是在酒吧里上班，他也会请假或者和白班的人换一换，周末自己又去替他上班。

　　但他现在不是在上班而是在上课。

　　这么久相处下来，容长锦知道，柳意久不是单纯的害怕那种响声，因为烟花他就不怕，反而很喜欢看烟花。

　　他就单怕打雷，容长锦猜测小孩应该是有过心理阴影。他清楚记得在他家门口的那一次，小孩脸色惨白，浑身僵硬，仿佛随时要晕过去一样。

　　怕什么来什么，最后一节课刚开始上的时候，外面就下起了暴雨，随之而来的是沉沉的轰鸣声。容长锦坐不住了，他能想到小孩有多害怕，管不了那么多，把钥匙揣在怀里，打了个上厕所的报告就冲了出去。

　　容长锦第一次逃了课，和他想的一样，刚出了门手机就来了电话，容长锦一边跑一边接电话。

　　“长锦......”细微哭声传来。

　　“别怕，我回来了。”

　　容长锦哄他，手机不防水，他到小卖铺借了个塑料袋装起来，也没挂断，骑着自行车冲进了雨里。

　　淋了一身雨回到家，满身狼狈，一开门小孩的身影出现在门口，他抱着枕头蜷缩在地上，浑身颤抖，双眼紧闭，脸上没有一丝血色。想不了太多，他蹲下身子双手把小孩抱了起来，轻轻唤他：

　　“别怕。”

　　小孩这才回了神，睁开眼睛眼泪一下就涌了出来，声音微弱：“长锦......哥......”

　　“嗯，是我。”

　　他微凉的双手捂住柳意久的耳朵，柳意久死死抱着他，一边哭一边喊着容长锦的名字。

　　容长锦才反应过来，自己把小孩的衣服也弄湿了。但一时也管不了那么多，只能把小孩托起来去拿干净的衣服，又带去卫生间两人一块冲了个热水澡。

　　雷声不停，容长锦抱着小孩也不方便做饭，就简单下了两碗面条。

　　等纪寻川的电话打进来的时候，容长锦正抱着小孩坐在沙发上，轻轻拍着背。

　　“长锦，你在哪呢，怎么去上了个厕所人就不见了！”纪寻川那边还有很多人讲话，应该还在校门口。

　　容长锦这才想起来，刚刚走得急连条消息也没给他们发，他轻咳一声：“在家。”

　　“什么！你回家了，什么时候，你知道我两刚刚费了多少劲才帮你圆了谎吗？”作为容长锦的同桌，一节课都没回教室，老师第一个问的就是纪寻川。

　　纪寻川都懵了，他也没见过这阵仗啊，容长锦以前什么时候在课堂上缺席过。

　　当老师问起来的那一刻，纪寻川发誓自己的脑子这辈子都没有转那么快过，憋了半天，只能硬着头皮说：

　　“老师，容长锦这两天发烧，昨晚上半夜都还在吊水，我估计是难受没来得及回来说，去校医室去了。”

　　说完，班上的同学不禁面露敬佩之色，果然班长就是班长，这意志力不是他们能比的，生病那么严重还来上课，比你聪明的人还比你努力，也无怪人家成绩那么好了。

　　黎欢也举起手来：“是的老师，我可以作证。”但做的伪证。

　　老师回想着容长锦的脸色，还有两人真诚的眼神，没多想就信了，还叮嘱纪寻川多照顾照顾容长锦。

　　根本没人想得到容长锦会逃课，说出来怕都没人信。

　　“抱歉，忘了和你们说了。”

　　容长锦十分诚恳地道歉，手中安抚的动作不停。小孩现在的情绪倒是稳定多了，安安静静靠在他怀里，和平日一样乖顺。

　　“哎，你没事就好，我们就是怕你出事，最近又发生那种事。话说，你那么着急回家干什么，居然还学会逃课了。”

　　纪寻川追问，容长锦逃课真是稀事，除非有天大的事情。

　　有“天大的事情”的本人一脸坦然：“打雷了小久自己在家我不放心。”

　　“啊？”电话另一头的两个人露出了不可置信的表情，就因为这事？

　　小孩一般都怕打雷，纪寻川小时候也怕，还会闹着要和他爸妈睡，但柳意久并不是那种会无理取闹的小孩，难道怕得很严重？

　　能让某人课都不上就赶回去的，应该就不是小事。想到这里，两人没继续追问，只是关心对面两人的情况。

　　“你肯定淋雨了吧，洗热水澡了没？不洗要感冒的，小久呢，没事吧？”

　　“洗了，现在没事了。”容长锦简短答了两句。

　　“好，没事那我先挂了，回去再和你说。”

　　“嗯。”

　　挂了电话，容长锦才发现怀里的人已经睡着了，怕动了小孩要醒，一醒过来又害怕。

　　他想了想，索性没动，就这这个姿势抱着小孩睡了一顿午觉。

　　这个姿势注定睡不了多久，等睁眼时外面还在淅淅沥沥地下小雨，幸运的是，没有雷声。

　　他刚有动作，小孩就行了，但还没完全清醒，在他怀里拱了拱，才睁眼。

　　“还怕吗？”容长锦关切地问了一句，抬手揉揉小孩顺滑的发丝。

　　小孩摇摇头，从容长锦把他抱在怀里安抚的时候他就没那么怕了。容长锦的怀抱总有股魔力，可以驱散所有负面情绪，还格外温暖。

　　很好，不怕了。

　　“不怕就下去，人都要被你压死了。”

　　容长锦手都懒得抬，半边身子都被压麻了。他的脸色就像夏日多变的天气，上一秒还温声细语，下一秒就冷如冰块，好似刚才的温柔不复存在，现在脸上没有一丝多余的表情。

　　“我给你揉一下。”

　　小孩从他身上下来，曲着腿伸手要给他揉身体，脸颊树头的熟透的红苹果。

　　柳意久平日里总一副小大人的成熟，但每次露出小孩子情绪又平静下来后又觉得特别难堪。

　　现在才想起来要面子了！

　　容长锦心里嘲笑了小孩一番，整天装一副比自己还老成的模样，也就只有这会儿才会露出真面目了。

　　“自己待着，我去洗衣服。”

　　说完把柳意久的手拍开，起身去了卫生间。柳意久立马起身跟在他身后，容长锦坐在矮凳上，两天大长腿放在盆的两侧，在那里搓衣服。卫生间太小柳意久进不去，站在门口就这么看着他洗。

　　感受到来自身后的注视，容长锦扭头看了他一眼，小孩完全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容长锦算是发现了，自从他前次进了一次医院后，这小孩但凡能跟着自己的时候都是寸步不离的。

　　“寒假作业写完了吗？”

　　在阳台晾了衣服，又看了手机，离上班还有点时间。他今天走得急没拿书包回来，也刷不了题，打算帮柳意久看看他的作业完成情况。

　　“写完了。”

　　“我检查一下。”容长锦在裤子上擦了两把手。

　　“好。”

　　柳意久领着他进了房间，拿出学校布置的作业给对方检查。

　　容长锦一本本翻看，核对。发现写的不对的地方就挑了出来让小孩重新做一遍，小孩只得苦着一张脸老实坐在桌前。

　　看柳意久规矩坐着，他才出门去学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