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溏心蛋》鸽巢

16、第 16 章

　　于白沙大脑“嗡”一声，干脆利落地罢工了。他很爱吃虾，更爱吃虾饺，因为没吃晚饭现在确实也很饿了。

　　他没有过多推拒，埋头把快餐盒一一打开。

　　于白沙吃饭速度非常快，他抬起头时，眼睛明快地眨了眨，澈然能够清晰地看见他脸颊透着云雾似的粉，看来虾饺很得这人的意，不愧是澈然本人细细观察加以缜密推断得来的。

　　贺知提出合理疑问：“你怎么点到的外卖？”

　　澈然无辜摊手：“学校西门铁丝网破了一个大洞还没修。”

　　这种不良风气在七班尤其盛行，教导主任以为他们一群尖子生成绩好性格乖，捧在手心当掌上明珠，实际上胆子最大的也是这群人，偷渡手机、掉包违禁书籍的书皮、还有集体匿名抗议早操多加一圈——他们胆大包天，什么都干得出来。

　　班主任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七班一众也很会在老师面前装傻卖乖，最重要的是成绩加持，所以只要不惹什么大事，就不太管他们的小小出格行为。

　　于白沙偷偷留一只眼睛看澈然，他被接二连三的幸福砸得一阵眩晕。为什么？他只想得到澈然真的很关心同学，不仅给自己买了合心意的晚餐，还给其他同学带了零食，他真的是天使。

　　如果澈然很平等地对待所有人都好，那么自己的私心就显得更加见不得光。

　　他总是胡思乱想，在被抛弃的、最动荡不安的时间段里，他牢牢地抓着得到的一点点爱，仅靠一遍遍温习就能走过许多冬天。所以于白沙更加容易捕捉到善意，无论来自任何人，他都足够珍视。

　　更不要说这些是澈然给予他的。

　　于白沙不敢细想澈然似乎对自己好过头了，如果出现这种念头，他首先警示自己不要自作多情，狠狠给自己泼一盆冷水，再无限放大曾经澈然与其他女孩子亲密站在一起的样子，直到自己痛成一潭死水，这样就是最安全的、抵御外界危险的方法。

　　澈然看着于白沙小口咬食的侧脸，与自己曾经的想象如出一辙，于是心情稍好了一些。他没有浪费粮食，把自己桌肚里凉透了的卷饼一口口吃掉。

　　这时旁边的于白沙拨弄了几下手机，澈然这边看见自己的手机屏幕亮起来，是同桌转了账过来。

　　澈然听见了于白沙很真诚的感谢，看见转账信息后不知为何心里有些憋闷，他突然觉得自己不想听到“谢谢”，可如果不是道谢，那他又想听见什么？

　　他的心情随着何圆圆过来开始滑坡——经此一役，何圆圆把于白沙封为靠谱的革命战友，既然如此，革命战友就应该分享自己的虾饺——也不能怪这个大馋丫头，她一点没感受到澈然和于白沙略微奇怪的气氛，给伤病号送来了许多好吃的，顺便顺走了一只虾饺。

　　澈然的脸色没有变化，但是于白沙就是感受到了不对劲，他觉得澈然状态有些不一样，转头看过去，澈然面色冷淡地接收了转账，从斜向于白沙的姿势转了回来，掏出来了一本习题。

　　他的桌面被堆得满满的，全是刚刚掏出的各种药品，澈然把它们扫进袋子里面，挂在了于白沙的课桌旁边，“给你用吧。”

　　于白沙想说自己已经从医务室拿了很多，想必澈然也看见了，但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如果不接受这小小的善意，就会让澈然的心情更加不美妙。

　　他只好让自己显得真挚一些：“真的谢谢你了，我正好需要这些。”

　　“嗯，不客气。”澈然表面上没有反应，他淡淡地应了一句，就埋下头开始写题，看起来不好打扰的样子。于白沙余光瞟着他的侧脸，也就不多说什么。

　　他把最后几只虾饺蘸上红醋塞进嘴里，吃得心满意足。他喜欢这个，不知道有没有“澈然给自己点的东西”的buff加成，总之这就是他吃过最好吃的虾饺。

　　最后一节自习课的末尾，张楠过来检查了一下，七班的人对待学习还是很乖乖仔，一般不在楠姐面前造次，她没多说什么，晚自习下课就放大家回去了。

　　于白沙率先收拾好书包，贺知刚补好作业，嬉皮笑脸地找各科课代表补交作业去了。而澈然的动作异常慢，于白沙耐心地等在一边，垂头看着澈然慢条斯理把一本本书装进去。

　　他看了一会儿，终于没忍住，发出了质疑：“……你真的要把中文古诗词鉴赏带回去吗？”

　　这本书厚如一本英汉词典，封面比课本都大一圈，装回去不得累死人。澈然的动作迟疑了一下，他很可怜地低着头：“南老师说我古文翻译不太好，我得回去补习一下。”

　　于白沙无话可说，他眼睁睁看着澈然装了一本比脸还大的化学习题精讲，又装了一本砖头一样的魔鬼物理竞赛，直到澈然的书包都要勉强拉不上了，他看不下去，上前去不容置喙地把几本习题匀在自己的书包里：“那我帮你带几本。”

　　澈然没有阻止，只是好像很意外地看着于白沙，他低下头，想把那几本书拿回来：“不用的，我背的动，我的力气很大。”

　　他在心里补了一句，至少比何圆圆和单书白力气大。

　　于白沙当他说的话是空气，把自己的书包一并塞的很满。

　　澈然在旁边试图阻止：“我真可以，不像女孩儿力气小拿不动。”

　　于白沙：“……？”

　　他怎么总感觉有哪里不太对？

　　于白沙没想出来，这个时候贺知也回来了，他补了一晚上作业，此时累得跟老黄牛一样，催促着两个人快快离开。

　　澈然没有阻拦成功，两个人各背了一个沉甸甸的大包出门。走到门口，于白沙突然想起来什么，他扭头看向身后的澈然：“你点的虾饺是哪一家店啊？”

　　澈然：“嗯？”

　　于白沙：“店铺的外卖链接发我一下好吗？这简直是我吃过最好吃的虾饺！”

　　澈然微妙地挑起嘴角，整个人看起来都明亮了一些：“真的吗？”

　　于白沙大力点头：“真的！”

　　澈然面上表情未变，低头把店铺发给了于白沙。

　　没走几步，他就把于白沙的书包拿走了，澈然迅速返回教室，把那几本沉得要死的书塞了回去，掂了两个非常轻的书包出来：“我突然不想看这些书了。”

　　于白沙：“？”

　　澈然又顺手接过了于白沙手上拎的药袋子：“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