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幻》鹊路

2、第 2 章

　　第二章
　　蒋禹不是个爱社交的性格，进入大学一整年，好友也没有超过五十人，同班同学除了必要的班干部和舍友，其余人基本都不联系。
　　这也是他顶着一张漂亮脸蛋，无人招惹他的原因。无他，就是太冷了。

　　此刻下课铃响，教室里的学生分涌而出，蒋禹逆着楼梯上去，边低头滑着手机。
　　他的手也不知道是欠还是怎么着，非常违背大脑想法的点开了新好友的头像，这位新好友头像是片黑漆漆的星空，昵称也简单：cl

　　他注视了几秒。
　　再次违背脑子想法的，点开了楚蔺的朋友圈。

　　新生开学没多久，楚蔺果然便如何路预料得那样，在新生里打响了名号。蒋禹坚信，哪怕没有那次酒吧的“偶遇”，他也会对这个名字印象很深。
　　楚蔺倒也没有做什么惊天动地的事，就是凭着那张脸，频繁反复地在表白墙刷屏。
　　昨天军训汇演上，有个漂亮的女孩，估计也是常年被追捧的对象，胆子很大，直接借着话筒对着全操场对楚蔺表白。

　　楚蔺当时这么说的：“能别拉着我一块丢脸么？”
　　果然。
　　帅哥都是装逼的。

　　蒋禹想着这么能装的人，朋友圈估计也挺高冷，没想到里边儿对他挺开放，从小学到高中直到现在所有的朋友圈都完全敞开。
　　蒋禹随便滑着，点开了一张他小时候的照片。

　　挺胖，还掉牙。
　　呲着大牙对着镜头乐得傻呵呵。

　　蒋禹盯着看了几秒，没有想楚蔺得小时候跟他现在装逼帅哥的身份完全不符，反而觉得莫名熟悉。

　　刚好到了教室，蒋禹摁灭手机。
　　他习惯性坐在第二排，翻开书，等着老师进来。
　　一节课结束后，他笔记记得密密麻麻，何路找他借笔记，看他在收拾东西，随口问：“去哪啊？接下来不是没课吗？一块回宿舍打游戏？”

　　蒋禹说：“你们先回吧，我去图书馆。”
　　万隆啧啧：“行吧，晚上给你带饭不？还是二楼的虾仁炒饭？”
　　蒋禹：“好，谢了。回头把钱转你。”
　　万隆：“不用啦，都是哥们儿，多借我们抄抄笔记就行。”
　　蒋禹笑笑。

　　几个舍友都习惯了蒋禹卷王的身份，边念叨边下楼，看着蒋禹从停车区找到自己的自行车，书包一挎就走了。
　　风带起他的衣角。

　　何路怅然了一声。
　　蒋禹甚少笑，甚至很少说话，浑身笼罩着一股阴郁的气息。那时候他黑发遮住了眉眼，穿着黑色T恤，皮肤却很白。
　　一副对别人爱答不理的样子，浑身写着一句话：别挨我，爱滚哪滚哪。

　　何路还记得有天晚上宿舍没人，他咬了根烟抽，翘着二郎腿吞云吐雾，这时候浴室的门从里面打开，蒋禹穿着黑色睡衣，脖颈上搭着块干净的白毛巾，白皙皮肤氤氲着水汽。
　　由于洗澡的缘故，他过长的刘海被撩起来，露出来异常漂亮的眉眼，那也是何路第一次看清这个舍友到底长什么样。

　　蒋禹冷淡地看着他。
　　何路指尖捏着烟，抽也不是，不抽也不是。
　　几秒后，蒋禹：“灭了。”
　　“抱歉啊，我以为宿舍没人来着。”何路掐灭了烟：“你怎么洗澡都没声音的？”
　　蒋禹去阳台开风，然后说：“嗯。”

　　“…….”
　　是真的很高冷。
　　何路这么一个话唠的人，都是凭着自己的厚脸皮和三寸不烂之舍才慢慢打动路这座冰山。
　　有那么几次去超市他还忘记带钱，还是蒋禹替他付的钱。
　　该说不说，对朋友还是挺大方的。
　　何路起初还以为他是个逼王，后来发现他是个小可怜，家境一般，又刻苦努力，一天到晚基本没有空闲的时候，要么在上课，要么在打工。

　　“看到没？老天爷赏美强惨，咱们这些npc还是老老实实打游戏去吧。”

　　…..
　　蒋禹在图书馆消磨了两个小时，刚准备回宿舍，就接到了向明的电话。对方称他在校门口，等着蒋禹来接。
　　蒋禹：“你在校门口干嘛？”
　　“？”向明：“我靠！你不会忘了吧大哥，今天是我生日！我一个月前就跟你说了的！”
　　“……..”蒋禹说：“抱歉，我忘了。”

　　“行了行了，你什么德行我还不知道，赶紧来接老子。”向明兴致冲冲地说：“我订了餐厅包厢，请你吃顿好的！”

　　向明是蒋禹高中同学，也是他高中唯一的朋友，高考后两人有幸在同一个城市，蒋禹在M大，向明的大学距离这边只有十几分钟路程。
　　由于他时不时就来M大找蒋禹，还交过一个M大的女朋友，不过没几天就分了。

　　蒋禹回了趟宿舍，告诉舍友不用帮自己带饭，随后就往校门口走。
　　此刻天空沾染幕色，路灯已经亮了起来，校门口人不太多，蒋禹粗略扫了一眼，视线定在某处。

　　那人站在路灯下，穿着一身黑色，瘦瘦高高的背影被踱上一层昏昏的光。他低头滑着手机，看着百无聊赖的样子，和向明的背影很像。
　　蒋禹走到他身边，拍了拍他的肩。

　　那人转过头来。
　　露出张，比向明更加俊朗矜贵的脸。

　　其实蒋禹走到他身边就知道他不是向明，奈何手快已经收不回去了，楚蔺转过头那瞬间还带着被人骚扰的不悦，黑漆漆的眸子盯着蒋禹看。
　　带着些戾气。
　　不到一秒，戾气尽数消散。楚蔺眉眼舒展：“学长？”

　　蒋禹尴尬道：“抱歉，认错人了？”
　　楚蔺挑眉：“我还是头次知道我是大众脸？”
　　蒋禹抿唇：“身形和我朋友挺像的。”
　　楚蔺慢腾腾地噢了声。

　　安静下来。

　　傍晚有风轻轻溜过来，再轻轻溜走。
　　蒋禹和楚蔺隔了两个人的距离，低头想问问向明去哪了，余光里有个人影朝他冲过来，手里拎着几杯奶茶，随着他奔跑的动作不停晃啊晃。
　　“你别洒了。”蒋禹提醒。
　　向明呼呼着：“没、没事。我想起来我约了几个小妹妹来，人家喝不惯酒的话，喝奶茶也不错。”

　　“走吧。”向明招呼着：“上我车。”
　　蒋禹跟过去，然后发现旁边楚蔺也动了。
　　蒋禹看过去，楚蔺扬了扬眉。

　　“噢对了，我介绍一下。”似是察觉到什么，向明说：“这位呢，叫楚蔺，和咱们一个高中毕业的，是咱们的小学弟呢。楚蔺，他叫蒋禹。”

　　“你说你俩多有缘，同一个高中，还是同一个大学。以后大学几年咱们几个互相照顾。”向明絮絮叨叨着，蒋禹想了想：“没在高中听说过。”
　　向明刚要解释。
　　楚蔺咳了声：“高二下学期转到实验一中的。”
　　向明：“对对，那时候咱们都高三了嘛，没人在意这回事儿。”

　　蒋禹收回眼：“嗯。”
　　向明看着蒋禹不冷不热的态度，叹了口气。他知道这人不爱交朋友，但多一个能互相照顾的人也不是坏事，而且楚蔺家境好，在很多地方都能帮到蒋禹。
　　向明有意撮合他俩熟悉：“要不你俩加个微信？以后可以多聚聚。”

　　“不用了。”
　　“加过了。”

　　向明：“？”

　　半天，向明反应过来：“你们早就认识啊？”

　　“对。”
　　“不熟。”

　　“………”

　　…..
　　向明订得这家餐厅在软件上评分挺高，尤为出色的便是这里特酿的米酒，他们去了二楼的包厢，服务员上了盅茶，氛围静谧。
　　向明人缘不错，赶过来替他庆生的人不少，他拎着几杯奶茶放在一边，跟朋友们打着招呼。

　　蒋禹随意找个位置坐下，楚蔺很自然地坐在他旁边。
　　在座也有几个是高中同学，蒋禹左手边的小胖子笑眯眯挨过来：“好久不见啊蒋神。”
　　“好久不见。”蒋禹寒暄着，余光里自己的碗筷被人拿走，他想也不想便摁住那个人的手。

　　“干什么？”

　　楚蔺曲了曲指节，眼神看向两人碰触的手指，似是反应过来，蒋禹蓦得收回手。
　　楚蔺眨了眨眼：“我只是想帮你烫烫。”
　　“不用。”

　　旁边的小胖子笑嘻嘻缓和氛围：“这位同志你恐怕不知道，我们蒋神是有点洁癖在身上的，不喜欢别人动他东西，就那个向明，和他关系好的穿一条裤子似的，也照样不能动。”
　　楚蔺唇角微弯：“抱歉啊学长，下次不会了。”
　　“…….”蒋禹。

　　因为基本都是熟人，一顿饭吃得并不冷场，中途服务员推着三层的精致蛋糕过来，随后几人给主角向明戴上生日皇冠，摁灭了灯光。
　　偌大的包厢里，只有蜡烛的烛火在燃烧。

　　蒋禹闲适地坐在角落，看着向明闭着眼睛许愿。
　　向明周围一大圈人，他没去凑这个热闹，拎起桌上的米酒看了看，刚想要倒一杯。
　　“这个酒劲还挺大，学长能喝吗？”旁边突然响起楚蔺的声音。

　　微弱的亮光下，他的呼吸挨得很近，仿佛一直呆在他的身边没离开过。鼻息间也全是楚蔺皂香的气息。蒋禹呼吸微停，稍稍拉开些距离，放下了酒：“你喝了？”
　　“一点点。”楚蔺将一杯没喝过的奶茶放在他面前：“学长你还是喝这个吧。”

　　蒋禹接过。
　　他的酒量确实不怎么好。

　　“对了，你不是说要找人吗？”蒋禹说：“是个什么样的人？”
　　他刻意压低了嗓音，本就清冷的质感在昏昧的氛围中，添了一份别样的感觉。
　　楚蔺静了两秒，才说：“我和他是发小，很多年没见了，只是记得…….”他沉吟了几秒，“他腰上有个痣。”

　　蒋禹：“这你都知道？”
　　楚蔺挑眉：“我俩关系好，晚上都一块搂着睡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