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出之城》福莱岛

5、005

　　生日过得匆忙，除夕那晚提前庆祝了。等到正生日的时候，只剩陆媛替她庆祝。

　　陆媛又被李貌接连而来的“丑闻”搅得兴致不高，两人就简单吃了顿饭，最后生日蛋糕也没吃。

　　余渺不爱吃甜的，让陆媛拎回家里慢慢吃。

　　舅妈想要房子的事情也没再继续，耳边彻底清净了。

　　年后的寒假没了年前一系列慌张的事情，真成了一个平淡的假期，每天吃吃睡睡，等到开学，余渺发现自己胖了五斤。

　　先前削尖的下巴，也圆润了些，柔和掉了眼底的精明，也算因祸得福。

　　不过算算银行卡里的钱，一股焦急又爬上心头，感觉撑不到暑假过后的新学年学费，余渺开始广撒网，试着找实习。

　　简历模板直接找的网上的，填的时候都心虚，工作经验是一点没有，校园经历也就那可怜的元旦晚会。人家凭什么要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大一学生，明明大四便宜好用的应届生更多。

　　是以简历石沉大海几天后，余渺不得不扭转想法，思考学校里肯德基和便利店还招不招人，贩卖劳动力赚钱，也不丢脸。

　　踏出高铁站，立即在冬日享受暖阳，这是暨城的优势条件，也是余渺填报志愿的主要需求。

　　余渺从冷冬过来，被羽绒服包裹的暖意折服，懒得脱下，回到宿舍，被室友嘲笑。
　　她一摸脑袋，这才发现一脑门的汗。

　　以为失去的温度调节的能力，到了晚上头昏沉，温度飙高才发现，自己是发烧了。

　　烧到一半，电话响了。
　　先是判断是骚扰或者诈骗电话，想了想不打算接。

　　但烧后的脑子糊涂，自然而然地接起，听到面试通知，才反应过来，压不住心底惊喜，哑着嗓子接连感谢对方。

　　挂完电话，连咳了几声庆祝，又辗转沉入睡眠。

　　*
　　余渺真是广投的简历，大到大厂，小到10几人的工作室，全都投了一遍。

　　以为没希望了，谁知绝处逢生，泽瑞伸出橄榄枝，好吧，不算橄榄枝，递出片枯叶。

　　面试三轮，接连6天，硬生生熬好了她的发烧。到最后一天，她已经完全恢复，就是摸着自己的尖下巴，感慨和暨城的不对付，好不容易长了点肉，全没了。

　　余渺没有面试经验，群面更是什么都不懂。

　　但是运气好，只发表了一个轻飘飘的意见，被市场部捞走，被施舍了一个产品运营实习生的工作。

　　领余渺去拿工作牌的姐姐叫方盈，她说她也刚入职公司半年，让余渺有什么不懂的都可以问她。
　　余渺喜欢温柔姐姐，嘴甜地应好。

　　回到工作岗位，实习生没人权，堆放了一堆杂物的地方，简单推推就是新的工位。

　　方盈尴尬：“等有空了简单收拾收拾，就和我们工位一样了。”
　　余渺笑着点头。

　　正介绍着工作内容，擦肩而过一阵香气，闻不出仔细的味道，但能闻到和橘子柚子混杂的淡淡香气，很清爽。

　　扭头看见一个低盘发的女人经过，一件黑色薄绒大衣，内搭着浅绿色的衬衫和一条修身的微喇牛仔裤。穿着通勤日常，但很干练。

　　方盈低声介绍，说是产品主管，她们的上司。

　　方盈皱鼻：“小袁姐不好惹，少接触。”
　　余渺比出“ok”，表示了解。

　　没等多久，另一个实习生一起，方盈让余渺带着人去走流程。

　　起身经过袁茵办公桌，瞥了一眼，是大美女来的，清冷款。多停留了几秒，被人捉到，余渺也不慌，弯起眼睛以示友好。

　　袁茵平静收回视线，继续工作。

　　余渺心想，脾气好像还行哦，没有方盈说得那么夸张。

　　时针指向6点，余渺伸个懒腰收拾东西准备回去。

　　方盈说，公司是弹性时间，你来得早就可以回去得早，来得晚，就得待够时间再走。

　　余渺早上准时上班，晚上必定准时下班。实习而已，她又不着急表现。

　　但起身动作刚出，微信驳回push文案的消息传来。方盈发来表格，让余渺参考过往文案，重新再拟定三个文案。

　　踩点驳回，就是想拖延下班时间。
　　余渺心累，但有苦说不出，只能认命重新打开电脑，开始编辑新文案。

　　晚上回宿舍，室友高举双手庆祝余渺第一天上班成功。

　　最开始大家都不能理解余渺为什么这么早就想要开始实习，但是得知被泽瑞录取，也是羡慕得很，都很好奇她的工作内容。

　　一杯水饮尽，余渺开始大吐苦水。
　　原来再冷淡的人，碰上难缠的上司也会变成祥林嫂。

　　不过幸好她不是每天都上班的，一开始就明说了她需要上学。

　　上班上学连轴转。
　　第二个周天，主管说，大家小聚一下。

　　方盈眼神示意，余渺受宠若惊，没想到实习生也有份，立即举手同意。

　　小组聚餐地点没多远，就在附近一家韩国烤肉店。
　　泽瑞周边也都是大型公司，店面竟也形成小小商圈，变成上班族聚餐热门地点，周边全是人群。

　　一行而过西装革履，方盈说是隔壁银行的青年才俊。又说，两个实习生可以瞧瞧有没有喜欢的长相，先下手为强。

　　因为是玩笑话，余渺也没当真，笑了两声，跟随一起。

　　小组内大部分都是女员工，只有一个男员工，方盈介绍对方叫郑书群，因为很平易近人，大家都叫他小郑哥。

　　韩国烤肉店很热闹，但和韩剧里的氛围完全不是回事。

　　女生们点了几瓶烧酒凑凑热闹，找找氛围，叫起一旁的小郑哥一起，被对方婉拒，说要充当护花使者，把她们都送回家。

　　袁茵皱眉，拎起边上的小酒杯一饮而尽，责怪对方扫兴。

　　方盈则解释：“小郑哥已婚，不好喝酒回家的。”
　　余渺和另一个实习生点头，表示理解。

　　余渺不喝酒，闷头吃烤肉。
　　吃饱后，开始放空，忍不住也喝了杯烧酒。度数低，跟喝水一样，但是没水好喝。

　　大家在聊工作，转头又羡慕起桌上的两个实习生，说是年轻真好，年轻快乐。

　　袁茵不赞同，摆出论据：“年轻没有钱，所以不快乐！”又喝了一杯。
　　余渺在心底悄悄赞同，又心算自己的实习工资能不能填补上学费的漏洞。

　　泽瑞虽然是互联网大厂，但是实习工资真的很低。100一天，比不少小工作室开的工资都低。
　　奈何名头不错，放在简历上好看，她是这样说服自己的。

　　算起来战战兢兢，感觉学费要够不够的。

　　眼见喝多了，大家都拦着不让袁茵再喝下去。

　　结账时，方盈垫付，让大家把AA的钱发群里。

　　余渺举起手机，轻声问：“哪个群？”
　　方盈笑，摸摸她的头：“实习生免除！”

　　好吧，这一刻，一扫先前对她的埋怨。方盈在发光。

　　*
　　点了四瓶烧酒。大家分着喝掉两瓶，剩下两瓶都被袁茵喝掉。

　　所以小郑哥要送人时，大家都摆手说不用。
　　又拎出好似昏睡的袁茵，让小郑哥帮忙送人，方盈提醒：“知道小袁姐家的地址吗？”

　　小郑哥不确定：“西竹园那里？”
　　“嗯，西竹园12栋三单元1402。”

　　小郑哥将人扶上车，众人纷纷遣散。
　　方盈问要不要她送，余渺摇头，“不用送我，地铁直达，送小陈吧。”

　　方盈点头，接人离开。

　　地铁站隔着一段距离，余渺准备抄小路离开，刚刚过来时，看见左手边有个小巷子可以直接拐到地铁站那条路。

　　走了两步，感觉脚下不妥。

　　虽然现在搜鞋的关键词都多了“踩屎感”三个字，但真踩到，还是不太美妙的。

　　恶心的臭味很快弥漫开，余渺闭着眼睛抬脚，心底一阵别扭，鸡皮疙瘩纵横一片。

　　余渺虽然从小不是娇生惯养，但踩屎的经历也是少之又少，现下碰见，腿脚僵硬，一时之间不知该作何动作。

　　旁边阿姨指点，去角落蹭蹭。

　　余渺点头，单脚跳着往角落走，蹭了半天，那臭味仍然像萦绕在鼻尖，惹得心中恶心阵阵，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

　　一双球鞋惨遭这种对待，她只能劝服自己，就当走了狗屎运吧。

　　正安慰着自己，右脚却迟迟不能落下。

　　直到一声清朗打断懵冲的思绪：“余渺？”

　　右脚这才落地，别扭到不行。

　　*
　　西竹园小区在泽瑞不远，10分钟的车距。

　　车内一路无言。

　　郑书群抵达小区门口时，悄悄往后座瞥一眼，听到一声轻叹。
　　叹气声撞入胸廓，心口堵得发慌。

　　袁茵睁开清明的双眼，好似从不曾喝醉：“你想回到过去吗？”

　　郑书群不说话。知道这时候说什么都是错的。

　　袁茵自问自答：“我不想，年轻的时候，我很缺钱，你我都没有。但我有点后悔，。”说完，又像自嘲，“人总是在得到些什么，才会去后悔失去的。这是不是说明，我现在得到了些东西？”

　　“你后悔吗？”她问。

　　郑书群想要开口，却发现嘴角干得粘连一起，没能等到他回答，袁茵叹气堵住话头：“你别说了。”

　　袁茵起身拉开车门，以一个轻盈姿势从车内出来。
　　郑书群紧跟其后，袁茵转身阻拦，“下次，等你离婚了再来送我。”她不想公司内传来风言风语。

　　“知道。”声音嘶哑。
　　他的处心积虑被她看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