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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018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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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场雨连下了三天。
风刮得很大,宽道两边不够粗壮的绿植被吹得东倒西歪,像个不倒翁。
而部分手腕粗的枝桠直接被风雨从树干撕裂,路上堆着绿叶和露出浅色内部的碎枝,看起来很惨烈。
对没见识过这么大的台风的余渺来说,实在是灾难了,她将去中医馆的计划搁浅。
但本地人好像见怪不怪,照常上课上班。
室友翻出雨衣丢给余渺,“这天打伞找罪受,穿雨衣吧。”
余渺拎着小黄鸭图案的雨衣,担心道:“那你怎么办?”
“我怎么会只有一件雨衣!”室友转头又拿出一件粉色兔的雨衣。
新闻采访的课下午结束。
室友返回宿舍,余渺转头奔向另一地点开会。
说是开会,其实是训练。
上次训练,余渺的高跟鞋没到,没能一起集训。于是漏训的几人一起约定了时间蹭着模特队的课来加训。
余渺以为只是穿高跟鞋走两步,谁知道要靠墙站立半个小时。
看着不累人,但实际很累人。
她高中的时候简易消食就是靠墙站立十分钟。
十分钟就挺累的,更何况半小时,再加上高跟鞋的折磨。
幸而主持队要求没那么严格,站20分钟就可以自由活动,休息好了再继续训练就行。
模特队的训练多且杂,并不仅仅训练新人,不少学姐也在其中。
看着一众长腿女生走路是种享受。
一个小时的训练结束,余渺又在活动室断断续续待了半小时,天快黑的时候才离开。
走出活动室,陆媛发消息问她在干嘛。
余渺只说了两个字“训练”。
那边“嗷嗷”两声:【加油!】
买完明天的早饭,从教超出来。她照例扒了两根火腿肠丢给旁边的肥猫。
学校的流浪猫狗很多,但是大部分不愁吃喝,养的比家养猫还胖。
上次买面包,有只奶牛猫一直跟着她,余渺没狠下心,丢了两根火腿肠。
可能就是那次被记住了,再来教超附近,总跟着她。
余渺好奇,喃喃自语:“你是怎么认出我的?”
但猫没法给她回答。
猫吃东西吃得很慢,一根火腿肠消磨半天也没吃完。
风又开始刮了。
虽然气温不低,但是余渺只穿了一件单薄衬衣,风钻进衣服缝隙刮走她的热量。
她摸了两下猫猫的脑袋,准备起身回宿舍。
台风虽然猛烈,但来得急,去得也急。
等回过神,暨城又恢复往日的炎热。
快11月了,还热得跟夏天一样,根本离不开短袖。
余渺的口腔溃疡在她的精心努力下没再复发,去中医馆的事情被她一搁再搁。
她不喜欢去医院,中医馆也算医院,能不去就不去。
室友这周末没回家,安心待在学校复习,准备期中考试。
高数的期中考试不算多难,大部分都是课本上的题,换个数值而已。
但室友高中选的文科,碰到数学比老鼠碰到猫还要畏缩,这两天每解一题都要抱怨一句:“到底谁让文科专业的学高数的!”
本来像她们新传这种专业是不需要学数学,不知道从哪儿传出的说法,为了学生全方位发展,文科专业也补上高数教学。
新传其实还好,除了高数这一门,其余都是交篇课程论文就充当期中考试。比较难的是法学。
本来背诵任务就多,还要加上这一门不擅长的高数。
余渺这几天路过法学宿舍,都能感受到冲天的怨气。
一回到宿舍,室友就搬来椅子问题目。有瞬间,余渺像是回到了高中。
期末考试结束当天,余渺跑去校门口乘坐公交。
虽然学校想一出是一出,但小语种是她自己想的一出,她得完成。
日语比她想象中要简单,或者换句话来说,比英语简单。
而陆峤上次的许诺像个魔咒一样,下课后,余渺目光总不自觉地在那一栋栋写字楼之间穿梭。
收回视线,感觉脸上热烘烘的。手背一挨,果然很热。
好不容易温度降下去,余渺又感觉耳朵在发热。来来回回折腾了好一通。
到了11月初,陆峤也没出现。
两人的微信对话依旧停留在上次关于中医馆的对话。
陆峤延后发来的【没事】。
余渺对陆峤的失约并没放在心上。
本来嘛,他也没有义务照顾她,就像那次抽烟,他替她捻灭烟已经是多余的一步了。
但多多少少心底攒着一股怒气。
这股怒气不多,刚刚好让她再次上火。
夜深人静,余渺坐在一教通向操场的室外台阶上。
这是栋老教学楼。
大部分时候被用来上自习,一到晚上,人就更少。在操场和一教间来往的人也就更少。
一根烟灭,尚觉得不够过瘾。
想要再点燃一根时,余渺发现烟盒空了。
这段时间烟瘾是有点大,抽了不少。
余渺摸摸烟盒,恍然觉得自己这气生的莫名。
陆峤的好心被她当作驴肝肺一样折腾。虽然可能沾了陆媛的光,但是人家的好意是实打实的,又没欠她。
烟头丢进烟盒,路过垃圾桶时扔了。
操场对面有家7-11,余渺想了想,决定去买点吃的。
回宿舍时,特意路过教超,却没看见那只肥猫。
她特意多绕了一圈,还是没看见。
算起来已经有近五天没看见那只猫了,余渺预感不好,但是对于流浪猫来说,又好像很平常。
余渺陷入了过去重复的情绪里,她对自己觉得可悲。
初中那时候也追着喂了一条流浪狗,但结局不好。
流浪狗被小孩儿拿石头扔,叫了两声恐吓,小孩儿吓得摔倒。
家长举报,流浪狗被抓走。
结局可想而知。
余渺是第二天去喂狗的时候知道的,特意买了鸡胸肉干带给它,结果等了好久都没等到。
一周后才从旁边的早餐店知道,狗被抓走了。
她将买回的猫条揣好,神色不留地离开了。
*
11月中旬,暨城的天气一如既往。
余渺犹豫了半天的穿着,最终决定穿一件薄打底,带件外套。
新闻采访的作业不简单,小组人员又难凑齐时间。
拖拖拉拉,在周三约了下午的时间。
商讨问卷题目分工时,余渺手机响了。
社交软件的发明,让电话变成摆设,让人对电话铃声失去敏感性。
预约的图书馆楼顶的小会议室里声音不断作响。余渺起初有点敏感,被小组成员提醒,才知道是自己的手机响了。
面带歉疚的提出抱歉,刚准备挂断电话,瞥至来电显示,觉得号码有些眼熟,鬼使神差地接通了,边喂边往外走。
声音出来的瞬间,余渺就认出来了,特有的温润低沉的嗓音。
“陆媛给你打过电话吗?”陆峤话说得很快,很着急的样子。
余渺一愣,迅速翻了下消息,陆媛那栏很安静。
“没有,怎么了?”
“陆媛买了去暨城的机票,算算时间,可能快到了。”陆峤一顿,“我晚上才能到暨城,能不能麻烦你帮我去机场接一下人?“
“嗯?”什么意思?余渺没听明白,“她怎么突然跑来了?”
“事情有些复杂……”陆峤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如何解释。
余渺点头,忽然想起来是电话对方看不见,于是说:“我现在就去机场。”
“多谢。”
“没事。”
余渺回小会议室收拾东西时表示抱歉,主动揽了一半的问卷问题。
小组成员见有人多承担作业,也乐得自在,连说了好几句没事。
暨城大学离机场挺远,公交地铁加起来快一个半小时。
余渺搜了下暨城北城往返的几班航线时间,又琢磨了下陆峤的话,估摸着能赶到,就是不知道能不能接到人。
能让乖乖的陆媛突然冲破障碍直奔暨城,肯定是大事。
不知怎么地,余渺想起那件迪奥的裙子。
陆自程和杨溪这两个人实在不算低调,毕业聚会的场所都能毫不避讳地一起出现,丝毫不在意当天两个班联合聚会的其中一班是陆媛她们班。
挺残忍的,比余择军还残忍。
余择军还晓得编织谎言,减轻自己的负罪感。
9岁是个天真的年纪,余渺只知道见到余择军单位那个漂亮阿姨,她就能吃一顿香喷喷的肯德基。
就这样成为两个罪人的挡箭牌。
事后没人同她复盘,她是在一岁一岁的增长常识中懂得的,原来她是帮凶。
不过戴芳和余择军日复一日的争吵某种程度也减轻了余渺的负罪感,尤其之后两人各自组建家庭,戴芳很幸福,并不需要她的道歉。
她对余择军也谈不上恨,就是觉得恶心。
而陆媛没能经历过她经历的险恶事情,性格还被天真浇灌,揭晓真相时肯定更脆弱。
尤其陆自程的对象是她的英语老师。
可能会和余渺一样错觉,是不是自己的错,导致家庭的分崩离析。
她没有余渺的借口,常芸和陆自程所组建的家庭看起来很完美,可能会加重负罪感。
余渺没法判断陆媛的状态,倒是一眼在人堆里看见了她。
挺好认的,她穿了一件浅黄色的羽绒服,圆鼓鼓的。
没人从暨城的机场出来还穿这么多的,大家一下飞机就减负了。
不过几个月没见,陆媛下巴尖了些,不知道是减肥有成效,还是其他原因。
陆媛没看见她,自顾自地追随人流。
余渺小跑着走到通道出口,从人堆里将人拨出来。
陆媛一开始挣扎,扭头时脸上带着慢放的惊讶,像疯狂动物城的闪电,而喉咙带着不寻常的沙哑:“你怎么在这儿?”
听着心里酸酸的。
余渺歪着脑袋开玩笑:“心有灵犀?”
陆媛没空理会这个玩笑,迟钝了两秒,抱上余渺,哭腔黏连:“余渺……”
余渺没问她怎么了,只是安慰地在她后背拍了两下。
仿佛触碰到什么开关,那道哭腔更加肆无忌惮,周边人步履匆匆,但还忍不住侧目,好奇堆了漫天。
暨城又开始下雨。
没了先前的猛烈,绵绵小雨,很是酸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