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亮就睡》这是我家小黑

21、Chapter 21

　　随着这一声叫喊，在场与此事的无关人员作鸟兽散，可还有几人倒霉催的没逃走，当场被逮到办公室。
　　大中午，烈阳高照，德育处办公室空气却直降冰点。
　　“考试期间聚众斗殴！你们眼里还有没有一点校规校纪？你们把学校放在哪里？把老师放在哪里？”德育处汪主任一挥手，“把你们家长叫来！！！”
　　王澜听到消息率先到办公室，随其后的是李知允。王澜瞥了办公室站成一排的众人，也是气得不清。校内打架，性质不一样。她把包往桌上一摔，找了把椅子坐下，语气很不耐烦：“你们又怎么回事？”
　　江阳和曲弋站着不说话。
　　“说话！你们哑巴了？！”
　　沉默。
　　唐子浩开口：“老师我们……”
　　“问你了吗？闭嘴！”王澜发怒吼道，她瞥见江阳受伤的手，开始阴阳怪气，“怎么受伤了？上次不是厉害得狠吗？你一挑七的能力呢？”
　　听到这话，江阳依旧沉默不语，甚至没看她一眼。
　　王澜见这状况也懒得说话，插着手看着汪主任训话。
　　一班班主任秦卓推开门的时候只觉得一阵头大，打架斗殴不仅影响班级量化分还影响了学生个人当下种种评优以及往后个人参军等选拔。宋予陈是他们班优秀学生，好在她来之前先去查了监控，见人没动手还在拉架，直接朝宋予陈使了个眼色，才不疾不徐道：“监控视频摆在这，无关的人赶紧回去，别影响考试。”
　　事实摆在那里，动手的只有一班的唐子浩，二班的江阳，十一班的张志宽，聂远，吴利德，李峰。
　　汪主任没说话，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其他人如获大赦，赶紧溜之大吉。宋予陈在秦卓的威压下赶紧离开。
　　王澜盯着曲弋，见后者没什么动作，她嗤笑一声：“不关有些人的事就不要在这里装什么兄弟情深，中学生少点意气用事，对谁……”
　　“我看看兔崽子又闯什么祸来！”
　　江阳盯着前方的眼睛快速眨了一下。
　　门被重重推开，江航颂今天西装革履，看样子才刚出差回来，随他之后进来的是一名女性。
　　“妈。”唐子浩叫了句。
　　江航颂循着声音看过来，终于找到了发泄怒气的出气筒，疾步走过来：“你他妈的又给劳资惹事——”
　　“啪！”
　　在众人没有反应过来时，他已经狠狠一巴掌甩在江阳脸上。
　　江阳偏了身子，嘴角渗出血丝，他咧嘴笑了一下，身体没动，眼珠移向江航颂，眉宇间满是厌恶，江阳出言嘲讽：“打得好。”
　　江航颂目光一沉，接着狠狠一脚踹向江阳腹部。江阳身体歪斜，连着后退了几步。
　　所有人懵了，八中德育处办公室有史以来第一次上演了一场“棍棒底下出孝子”。
　　江航颂还在破口大骂：“小兔崽子，我拿钱给你来学校是让你来学打架的？你好的不学尽学这些混账事！今天就让你长长记性！”说着又是一巴掌重重挥下。
　　手臂停在空中——
　　曲弋握住了。
　　紧接着曲衡出现在办公室门口。
　　“住手！”
　　曲弋放下手，挡在江阳身前，他没想到他爸今天会过来，叫了一声：“爸。”
　　曲衡走过来，摸了一下曲弋的头：“没事就好。”随即他看向江航颂，在江航颂要开口的时候伸出了右手。
　　江航颂理了理衣领，随即面带笑意伸出手同曲衡轻轻握住。
　　曲弋看见江阳因为刚刚的用力手又渗出血来，他看着曲衡：“爸，江阳手受伤了。”
　　曲衡目光落在江阳不断渗血的手掌，有些忧心：“你先带他去医院处理，王叔就在校门口等着。剩下的交由爸爸处理。”
　　曲衡常年身处高位，一句剩下的交由我处理，没人再留下曲弋和江阳。
　　路上，两人坐在后座一眼不发。
　　江阳闭着眼睛，感受着窗外时光的流淌。
　　曲弋就静静看着前方。
　　很快到了医院，伤口不算深，不需要缝线。但伤口里含有食物残渣与瓷渣碎细，需要及时尽心清洗，再加上伤口宽，清洗完后需要进行包扎。
　　整个就诊过程曲弋始终没有离开半步，但两人却没有任何交流。
　　直到医生说到：“伤口较大，触及手部静脉网，感染几率高，预防伤口感染，需要输液。”
　　“不用。”江阳道，“你简单包扎一下就可以了。”
　　“输液吧。”曲弋道，“听医生的。”
　　输液区每个位置用隔板隔开，两人坐一块儿。沉默了好一阵，江阳靠着隔板，瞥向曲弋：“你回去吧，我这没事了。”
　　“那怎么行，我把你带出来的，你起码要安全回去。”曲弋也靠着隔板，睨了江阳一眼。
　　江阳于是又继续闭着眼睛靠着隔板，沉默不语。输液区轻微的嘈杂声入耳。良久，他睁开眼。
　　“见笑了啊。”江阳说。
　　“什么？”曲弋脑袋转过来。
　　“我是不是挺糟糕一人？”
　　极端的脾气。
　　家暴的父亲。
　　江阳从没有过这样的自我怀疑，自我否定，不知道为何，看着曲弋父亲和江航颂相握的手，江阳那瞬间有那么一点点的难过。
　　曲弋愣住，过了半天他笑出声来：“我靠，不是哥们，你这就陷入自我怀疑了？”
　　“你特么这一路上不说话是在琢磨这个啊？”曲弋又说。
　　曲弋看着江阳，发现后者垂着眼，于是收敛了笑意，正色道：“对啊。”
　　“你毛病可多了，来来来，我来跟你数数哈。”
　　“你敏感。这不就提现出来了吗？问我这种脑残问题。”
　　“你嘎懒，嘎嘎懒！有时候体育课叫你打球你都只知道找地方睡觉，严重缺乏运动，缺乏锻炼。”
　　“你喜欢趴桌子上写字。你说你这样能不近视吗？说你你还说关我屁事，可气可气。”
　　“你下雨还不喜欢打伞。笑得我，耍什么帅嘛，身体是革命的本钱！你这样容易感冒。”
　　“你还挑食。你不喜欢吃蔬菜水果，嘎嘎炫肉。这样容易营养不良。”
　　“更重要的是，你还不喜欢吃饭，不叫你你就不吃，对自己身体大不负责。”
　　“你还……”
　　“呵。”江阳鼻间溢出一声笑。
　　“你还睡觉不老实，不是喜欢抱人就是喜欢踢人，我跟你睡一块儿不是被憋醒就是被你一脚踢醒。”
　　“你特么……”
　　“你别多想，啊。”曲弋打住江阳话头，伸手搓了搓他的头发，把他揽向自己，“你现在就靠着我睡会儿，这隔板硬，你靠着我睡。我给你盯着。”
　　江阳没动作。
　　“江阳。”曲弋起身，走到江阳身前蹲下，他看着江阳的眼睛，语气突然缓和下来，“我刚刚说的话都是认真的啊，没半点玩笑。你甭想那么多，我曲弋永远不会这么想你。”
　　“该怎么说呢？”曲弋自言自语。
　　良久过后，他听到他说：“江阳，我很高兴认识你，真的。”
　　这话本该相识相知很多年以后再说的，可是曲弋就这么说了出口。
　　细雨润泽过的荒芜之地冒出新芽。
　　曲弋抬手又搓了搓江阳脑袋：“快快睡，我很认真的。”
　　江阳抬头，两人视线撞在一起。曲弋眼眸中带着笑意：“我们的好学生，咋说？”
　　“睡一觉，十年少。”曲弋说。
　　“那是笑一笑。”
　　“嗯。我说错了。靠着我吧，舒服一点，药水我给你盯着。”
　　“……嗯。”
　　……
　　宋予陈走进输液区，一眼看到了靠在一起的两人。
　　“哟，你来啦。”曲弋看着走过来的宋予陈，轻轻抬了下下巴，小声打招呼。他手还环着江阳的肩，让他整个人揽在自己怀中。
　　江阳睡熟了，均匀的呼吸打在曲弋的颈侧。
　　“待会儿再说？”宋予陈小声问。
　　“嗯。”
　　曲弋轻轻点头。
　　“那我在外面等你们？”宋予陈歪头做了个溜出去的手势。
　　曲弋还是只是点头。
　　宋予陈撇嘴，先是看了眼靠着曲弋怀中的江阳，然后目光移向曲弋，没忍住对他竖起了大拇指，随即溜了出去。
　　等到两人出来的时候，看到了在楼道等着的宋予陈和后面赶来的唐子浩。
　　“你怎么也来了？”曲弋问道。
　　“我数学都没考我上什么晚自习？我妈直接把我接回家了，我就来找你们了啊。”唐子浩唏嘘不已，“我要留着在教室上晚自习，内涵姐不得拿一节课来内涵我啊。”
　　“学校怎么处理的？”曲弋问。
　　“学校去调了监控，然后两边都给了处罚。”宋予陈回答。
　　“什么处分？”
　　唐子浩耸了耸肩，“我和阳儿一个通报批评一个警告处分咯。”说完他又笑道，“还好你和老宋没动手，要不然你俩也要挨处分。”
　　“不过十一班那几个屡次犯错，违反校规，这次直接回家了。”唐子浩伸了个懒腰，感叹道，“这两周终于不用看到那几个傻逼了。”
　　几人走出医院。
　　“我们去哪？”唐子浩发出疑问。
　　“要不？”宋予陈看向江阳，“咱去搓一顿？反正现在大家都还没吃饭。”
　　曲弋和唐子浩一齐看向江阳。
　　“我没意见。”
　　“那我叫车咯。”曲弋掏口袋，除了几张一百，什么也没掏出来，“靠，手机放寝室了，没带来。”
　　他们四个人都是早上考完试后去干饭，结果发生那一出后，江阳和曲弋直接来了医院，宋予陈考完试也马上过来，唐子浩是在德育处办公室等着把事情解决了就被他妈直接领回了家，四个人此时没一个带手机在身上，都搁寝室里了。
　　“去门口打个车吧。”宋予陈说。
　　市医院地处市中心，临近商贸大厦，这附近很好打车，几人没站一会儿就有出租来了，曲弋率先打开副驾驶车门，坐了上去。
　　选的是附近比较有名的一家菜馆，名字倒是平平淡淡，但去过的人都说好吃，听说厨子曾是五星级大厨，后来自己开了饭店出来赚钱，味道果然一流，一传十十传百，生意越发火爆。正因如此，许多人慕名前去。
　　从这开车到那只要半个小时，可还没到十分钟，后排的唐子浩和宋予陈已经睡着了。出租车在行驶过程中难免遇到颠簸，唐子浩的头一下子从宋予陈的肩靠到了江阳肩上。江阳看也没看一眼，伸出手，轻轻一推，那脑袋又靠了回去。
　　三个男生并排坐在这空间狭小的出租车后排，更何况其中俩还四仰八叉的睡着了，江阳只好往前面坐一点，手刚撑着副驾驶椅背的时候，曲弋的手从上面伸过来垂着，两人手指触碰在一起。
　　曲弋有些发愣，勾了勾食指，确定是摸到人了，立马收回手，赶紧回头，看到的是江阳同样愣住的脸。曲弋又看了眼另外两人，伸出拇指往后指了指，一脸不可置信：“他俩这就睡着了？”
　　“嗯。”
　　“手还疼吗？”曲弋问。
　　“没感觉。”
　　明天几人还要考试，没敢太耽误时间，一顿饭匆匆吃完，曲弋给唐子浩、宋予陈分别叫了车送他俩回家，最后只剩下江阳和他还在路边。
　　曲弋叮嘱着唐子浩别去瞎逛，赶紧回家，说完关了车门，他回头的时候看见江阳在看街边的路标，令曲弋没想到的是江阳居然率先开口，江阳目光瞥向他：“你还不回去吗？”
　　“啊？”曲弋指了指自己，“我？我不着急的，我又不用复习。”
　　江阳走向曲弋：“我也不着急回去。”
　　“那我们四处逛逛？”曲弋试探性提议。
　　“可以啊。”
　　曲弋道：“我记得这附近有个超市。”
　　江阳问：“你要去超市？”
　　“对啊，去吸点人气。”
　　“嗯？”
　　“看你刚刚那半死不活的样子，我们得去人多的地方。”曲弋撇头看向江阳，缓慢眨了下左眼，“去人多点的地方，吸点儿人气。”
　　“呵。”江阳乐了，“菜市场人不更多一点？”
　　“说得不是没有道理，主要是这儿离菜市场有点远。”
　　这条街不属于繁华地段，但很有烟火气，临近傍晚，叫卖声不断。
　　“钵钵鸡～钵钵鸡-一元一串的钵钵鸡。”
　　“钵钵鸡！钵钵鸡！妈妈，你要不要来一串啊？”小女孩使劲拉着她的母亲，身后跟着的是她的父亲，正眼神含笑的看着这对母女，女孩来到摊贩跟前，眨巴着眼睛看着她的妈妈，“妈妈，你要来一串吗？”
　　小女孩背着自己的小书包，书包上还挂了一个小挂件，随着她的动作一晃一晃的。
　　女人弯腰摸着女孩的头，声音柔和：“圈圈，一串不够吃啊。”
　　小女孩拽着妈妈的手想了一会儿，然后又看向女人身后慢慢走过来的爸爸：“那要三串好不好，妈妈一串，爸爸一串，我一串。”
　　男人被小女孩的话逗笑了：“好好，谢谢小老板。”
　　“姑姑，姑父。”
　　男人回头，看见了曲弋和其身边的江阳。
　　“哥哥！”小女孩扑向曲弋，抱着他的腿不断撒娇。
　　“你今天怎么没上课？”男人问道，随后目光看向江阳，注意到了他包扎的左手，虽然两人现在都穿着一样的校服，他还是问道，“这是你同学？怎么受伤了？”
　　“啊，他叫江阳，我朋友，他今儿不小心受伤了，我带他来医院，顺便在外面吃个饭。”曲弋弯腰摸了摸小女孩的脑袋，“一个月不见，我们圈圈又长高啦。”
　　“江阳，你手没什么大事吧？”女人有些担心，“怎么这么不小心？”
　　蓦地被点到名字，江阳有些许愣怔：“没一点小伤，无碍，谢谢阿姨关心。”
　　“你们这些学生哦，做事都要小心一点。”男人开口。
　　江阳看向他。
　　男人继续道：“把手伤到了，做啥都不方便，你看看，吃个饭都端不了碗了。”
　　“噗嗤。”女人笑出声，“你和你女儿一样，一天就知道吃。”
　　“哥哥！你看我上次你给我的小猪我还带着呢！”
　　小女孩身体一甩，书包被她弄在身前，边上挂着的挂件实在是显眼，江阳明显愣了一下，这，这不就是上次她丢了的那只丑极了的公仔猪吗？
　　不过也有可能是巧合。但丑的如此别具一格的玩偶也能遇上，也太巧合了吧。
　　曲弋抿了抿唇。
　　“你哥送的就这么喜欢？”女人道。
　　“当然啦呀。”小女孩牵着妈妈的手左右摇摆。
　　江阳看向曲弋。
　　女人徐徐说着话：“真是的。”女人看着小女孩，眼底是藏不住的慈祥笑意。
　　“哥哥再陪我去抓娃娃嘛。”曲弋被小女孩拉着手晃呀晃。
　　女人轻轻刮了下小女孩的鼻尖：“今天不行，今天哥哥还有事要忙。”
　　“等我放假啦，我再带圈圈去抓娃娃好不好？”
　　小女孩撅着嘴向上看，思考半晌才答应：“好诶！那哥哥下次见！”说完便拉着男人女人的手一齐对着曲弋挥手再见。
　　曲弋忙不迭摆手：“那下次见咯。”
　　“另一个大哥哥也下次见！”小女孩的声音传来。
　　曲弋微微勾了勾唇。
　　江阳看着远去的身影轻轻摆手：“下次见。”
　　“你们家，没人关心成绩的？”
　　“那有什么好关心的。”曲弋说，“有没有好好吃饭，今天开不开心，这才是最值得关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