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亮就睡》这是我家小黑

20、Chapter 20

　　清早，校门口，公交站。
　　曲弋和江阳刚下车没走几步，身后传来宋予陈的声音：“老曲！”
　　两人回头，看宋予陈从自家车上下来，快步走向他俩。
　　宋予陈瞥见江阳手里拿着的东西，是曲弋放假常吃的那家早餐店，味道很好，种类繁多，各样式的粉面包子应有尽有，一家店一个月换着吃都不带重样的。
　　他看了眼表，七点五十？这么早？宋予陈眯了眯眼：“哟，弋子哥最近起这么早？这个点就来了？”
　　“一年之计在于春，一天之际在于晨。”曲弋看向宋予陈，“咱大好年华怎么能浪费在睡觉上！”
　　“打住打住。”宋予陈抬手叫停，然后继续道，“你俩现在都赶一路公交了？”
　　“嗯。”江阳应了声。
　　曲弋：“来得早有位置座。”
　　宋予陈笑了一声，拍了拍曲弋肩膀。他看向江阳：“我记得曲弋他家小区那边还有好多好吃的……”
　　江阳看着他：“啊？”
　　“就，之前去他家玩，小区附近开的店吃的都特好吃，十里飘香，闻着味都流口水！”宋予陈笑眯眯的。
　　“夸张了啊。”曲弋淡淡道。
　　宋予陈接着道：“阳儿以后有口服咯。”
　　曲弋过了会儿才接话，“说得有道理。”然后他看向江阳，“我带的早餐绝对好吃！”
　　江阳看着曲弋傲娇抬起的下巴，双手抱拳：“谢过谢过！”
　　几人走到教学楼下。
　　“我先去教室收拾一下东西。你们去考场吧。”说着曲弋拿出另外一份早餐塞给宋予陈，“耗子的，记得给他。”
　　只剩宋予陈和江阳往另外一栋教学楼走。
　　刚到楼下就看到了唐子浩，宋予陈把早餐递给他。
　　“碰到弋儿了？”唐子浩接过早餐袋子。
　　此人一向眼尖，一眼看到了江阳手上和他一模一样的包装袋：“咦？你也没吃早餐？好巧，是同一家诶。”这家早餐店是一家连锁店，包装一样不足为奇。
　　江阳拆开，第一盒是灌汤包，第二盒是水晶饺，五个放在一个盒子里，还带着一小盒蘸料。
　　“为啥我的没蘸料？”唐子浩发出疑问。
　　“问曲弋啊。”宋予陈说。
　　唐子浩：“？？？”
　　“曲弋跟你一块儿赶的公交？”
　　“嗯。”江阳说。
　　唐子浩目光重新落在江阳手里的包装袋上，同一家店，地点和号码一样：“阳儿，你的早餐也是曲弋带的？”
　　“有啥问题？”江阳往嘴里塞了一个灌汤包，牛肉馅的，好吃，“顺路，他说的。”
　　“顺路？”话还没说完唐子浩发出尖锐的爆鸣声，万分愤愤不平：“顺个鸡儿的路！曲弋就这样给你带早餐了？！怎么没见他以前这么好说话！而且他还没给我放蘸水！我靠！”
　　江阳夹着灌汤小笼包的手一顿：“那，这蘸水给你？”
　　“不用了，迟来的深情比草都贱。”
　　江阳不易察觉地勾了下唇。
　　宋予陈把这细微的动作尽收眼底。
　　——
　　八中月考那两天，上不上早自习全凭各班要求，几乎没几个班要求上早自习，所以这个时间点同学要么还在寝室要么还在食堂。
　　昨天晚上值日生排考场，腾出足够宽的位置，江阳的桌子往后拉抵着后门，所以曲弋只能从前门进去。
　　教室里已经来了七八个其他班的同学，三四个人聚在一起说话，另外的自己在复习自己的。几人视线短暂的汇聚在一处，然后又各干各的。
　　一进教室，曲弋便看到了坐在位置上的徐静，她还是披散着头发，在座位上看书。曲弋看了一眼便转移视线，走向自己的位置，好在他是第一组，倒不用搬桌子到其他地方去。
　　弯腰整理桌箱的时候，他听见旁边其他班的几个人在小声说话，其中几句不偏不倚，恰巧落入他耳中。
　　“你看到那个女生没？坐前面那个，她脸上好大一个巴掌印，脸都肿了。”
　　“啊？怎么这样？”
　　“我知道她，她是我初中同学，之前的时候就知道，她爸爸脾气特别暴躁，估计又被打了吧。”
　　“都高中了还挨……”
　　“哐当——”
　　曲弋把书塞进桌箱发出一声巨响，有几个人抬头看过来。
　　“吵到你们了，你们继续复习。”曲弋这话语气冷冰冰的，看也没看他人一眼。他边说边往桌箱里翻找，没找到，最后他后退一步，从江阳桌箱里拿出一小包纸，还找到了几块水果糖，径直走向徐静。
　　“给你一颗。”
　　徐静看着桌上突然出现的绿色糖果和一小包纸，缓缓抬头，看见曲弋站在她面前。
　　看到徐静脸上没有泪水，曲弋默默把纸巾揣进兜里，他道：“好好考试，别多想。”
　　——
　　这是转学的第一次考试，江阳还是挺看重的。恰巧通过这次考试看看八中和一中的区别。
　　考语文对大多数人来说一向很紧张，大部分都是怕到时间时作文还没写完，这点江阳倒还行，时间把控得很好，每次写完作文都还剩十多分钟的样子。对于这十多分钟，他只会看一看答题卡有没有填涂错误，而不会去重新检查更改答案，像他这种语文中等水平的人，江阳清楚地认识到自己脑子没那么多查缺补漏的知识储存，因而每次语文考试他更愿意相信的是自己的直觉。
　　有些东西就是靠直觉，这真的没毛病。江阳想。
　　考试的时间过得特别快，铃声打响的时候所有人停下手中的笔，收拾好东西陆续走出考场。
　　刚出教室门就听到有人在对答案：“文言文那三道你选的是什么？”
　　“第一题选B。”
　　“我也是B！那你剩下的是啥？”
　　“好像是CD吧。”
　　“我跟你一样诶。”
　　BCD？江阳陷入回想，他好像选的是BBD。
　　跟着人群下楼，最近的这个楼道在两栋楼之间，光线不是很好。江阳刚走几步就后悔了，人太特么多了，陆陆续续的人汇聚于此，再加上二楼三楼的人也出来，越走越挤 ，四楼出来的只会寸步难行。
　　已经走到四楼了，江阳处于进退两难的境地，只能硬着头皮往下走。
　　夜盲症。
　　昏暗的楼道再加上人多拥挤，光线照不进来，视野像是被蒙了一层浓雾。江阳走得很小心，在每一级阶梯都停一下。
　　终于走到拐角了，但这里更黑，即使大家都不约而同放慢了速度，但也没到小心翼翼地地步。可江阳已经开始看不清脚下了，人挤人往前走，江阳几乎找不到落脚点。
　　从来没这么废物过。江阳伸手揉了下眼睛，试图在昏暗中看得清楚些。
　　江阳注意力集中在脚下，全然没看到前面的人已经矮下一截，在即将踩空的时候，突然有人拉过他的手臂，迫使他不得不停下脚步。
　　曲弋找准时机一下子钻到他身边，再而揽着江阳的肩，他笑着说：“人咋恁多。”
　　“你从哪冒出来的？”曲弋在408教室，按理说离另一个楼道更近，哪知在这儿碰上了。
　　“下楼梯。”曲弋揽着江阳的肩，叮嘱他看清楚脚下，闻言才回答道，“那边忒挤，没想到这边人也这么多。”
　　有曲弋揽着，江阳轻轻松了口气，跟着曲弋的步伐。
　　两人直到走到二楼人才变得稀疏。曲弋捏了捏江阳的肩：“你想吃饭还是粉面？”
　　江阳转头问他：“你昨天吃的是什么？”
　　“额……”两人现在离得很近，即使光线昏暗，曲弋却觉得江阳此刻的眼睛又黑又亮，特别是那颗眼下痣在这么近的距离下格外清楚，曲弋尾指勾着江阳鬓边的头发转了个圈，“我们去吃面吧。”

　　没想到七食堂小虽小，人倒是挺多的。四个人排着队闲聊，可没想到在这儿碰到了八班的班主任李知允，李知允已经取餐了，看样子是要打包回去吃。
　　“哎哟！这傻逼语文，考的什么东西？”有人嘴里不断吐着脏话出现在食堂小门，嗓门之大一下子吸引了附近大半的目光。
　　“阅读题我管他卵的直接瞎写一通！作文也是这样！”
　　“你还写了！宽哥作文直接没写！更牛逼！”
　　江阳顺着声音看过去，除了十一班以张志宽为首的那几个事儿逼还能是谁。
　　十一班班主任就是教语文的吧，听他们在这自豪般大声说着这次的语文考试，嘴里还脏话连篇，江阳不由自主看向了离得不远的李知允。
　　李知允作为一个刚工作的年轻老师，哪里气得过，端着饭径直走到那几人跟前，她抬头看着这些比她足足高了大半个头的高中生，深深吸了一口气，但倒是没有当众批评他们，只是正色低声道：“你们几个下午考完数学到我办公室一趟。”说完便离开了食堂，留下几人面面相觑。
　　食堂还是很多人视线落在他们身上，看笑话般，虽没人当众议论，但眼神间尽是戏谑。他们当中一人歪头骂了一句：“老李有病吧……”
　　“闭嘴！”
　　话还没说完就被张志宽厉声打断，自从上次副校长办公室风波后，江阳知道这被怼的人叫聂远。眼看有场好戏要看，全场心照不宣地默不作声，早有人看这四人不爽了，没正面杠上没想到他们却内讧了。可出乎意料的是被怼的那人只是无声骂了一句，没再表现出什么，场面就这么僵住了。
　　率先打破这份沉默的是曲弋。他接过食堂阿姨打的面条递给江阳：“面条好了，你去找个位置。”
　　这个点该吃好的早吃好了，见没什么好戏看，大家陆陆续续端着盘子起身离开，放眼看去，餐桌满目狼藉，食堂阿姨在一旁快速收拾，将餐后垃圾擦入垃圾桶。眼见阿姨刚擦完一张桌子，江阳提步过去，却被人捷足先登了，四个人一屁股坐在位置上，其中一人还因为着急还差点撞上提着垃圾桶的食堂阿姨。
　　“诶呦，注意点啊。”食堂阿姨轻声一呼，带着的不满情绪看了几人一眼，才转移到下一张桌子。
　　四人目光皆是挑衅。
　　江阳只是瞥了眼几人，走向另一边。
　　食堂阿姨正风卷残云般把餐桌上凌乱的垃圾扫入垃圾桶，江阳端着面往那边走，注意到一个男生已经到那张餐桌了。
　　男生刚放下餐盘准备坐下，凳子就被人踢开了，他一屁股摔在地上。
　　见状周围传来笑声。
　　江阳脚步顿住。
　　“滚滚滚，这地我们坐了。”
　　聂远坐凳子上，轻轻踹了男生一脚：“死聋子，拿着你的饭滚边去。”
　　很明显有气没处撒的聂远在拿男生当出气筒。
　　男生从地上狼狈爬起，把餐盘挪到桌右边，屁股还没挨着凳子，一只脚就踩在了上面，聂远指着那根板凳，扬着下巴，“这，也有人了。”
　　男生眉毛皱成一团。
　　“这，这，这，这张桌子，都有人了！”聂远脸上堆着笑，“不好意思啊，你可以等等其他的。”
　　小食堂就那么几张桌子，四个人就占了两张。有人还在排队买饭有人还在找位置。
　　男生盯着聂远。
　　“我，先，来的！”他声音很大，声音嘶哑，还有点口齿不清，“这，明明没人！”
　　他这话引得周围不断有人看过来。
　　“确实是他先来的。”有人小声打抱不平。
　　聂远被他这动静弄得一愣，蓦地起身：“让你滚，听不懂人话？”
　　“人，在哪？”男生站在原地发出疑问。
　　“这儿。”张志宽等人从另一边走过来，四个人拉着凳子就坐下了，“现在有人了。”
　　“你滚不滚？”
　　男生见状，只好从桌上端着餐盘离开。
　　“孬种。”聂远朝着地上啐了一口。

　　江阳看着男生狼狈离开的身影，轻轻皱了皱眉。他离张志宽就一桌距离，聂远见状盯着江阳看了几眼，然后转头对旁边的男生说了什么，几人一齐笑出了声。张志宽也似笑非笑盯着江阳，眼里满是不屑。
　　张志宽这类人一看就是学校混子，几道视线汇聚在江阳身上，他在这学校是没什么名气，可他身后的年级第一有名气啊。再加上刚开学那厕所打架一事已经一传十十传百越传越邪乎，眼看氛围剑拔弩张，站着的坐着的都往这看，以为得有一场大战。不曾想江阳嗤笑一声，转身走到阿姨正在擦的另一张桌子。
　　他放下碗，乖乖坐好，俨然一副好学生的模样，见阿姨看了他两眼，江阳挤出一抹笑来：“谢谢阿姨，阿姨辛苦了。”
　　紧接着曲弋唐子浩他们三个坐下，食堂阿姨没事就喜欢去看学校榜样，一下子就认出了这是曲弋以及旁边的宋予陈，食堂阿姨脸上像是绽放出一朵小红花，询问道：“哟，你们今天考试吧？”
　　唐子浩点点头：“是的姨姨。”
　　“你们好好学习啊，阿姨没什么文化就不和你们唠嗑了。”
　　“阿姨这说的哪里的话，要是没阿姨们对我们这些八中学子尽心尽力地照顾，我们哪能这么安心学习啊，再说了，阿姨做饭菜的手艺这么好，这简直就是我们学习的动力啊，每次放学都要飞奔来食堂嗦碗粉才有精力学习。”宋予陈笑眯眯的，“不过既然阿姨现在还要忙，我们就不耽搁了，阿姨辛苦了。”
　　这一番话不仅说得食堂阿姨喜笑颜开，还让另一旁的唐子浩瞠目结舌。
　　“我靠！你哪报的口才班，我也报一个！”唐子浩摇着宋予陈的手，像得不到糖撒泼打滚的小孩。
　　宋予陈抽出手，“聪明人不用学哈……”他顿了顿瞥向唐子浩，“笨的人学不会。”
　　草！
　　曲弋把碗里的鸡蛋夹给唐子浩：“给你的。”
　　唐子浩：“这么好？”
　　宋予陈发出疑问：“够吗？”
　　曲弋：“鸡蛋也可不够，待会儿给耗子买箱六个核桃！”
　　这下唐子浩终于懂了，无声地发出抗议。
　　江阳笑出声来。

　　“不就是家里面有几个臭钱嘛，离了他老爸他能算什么。”

　　聂远的声音从那边传来。唐子浩和宋予陈手一顿，看向聂远，曲弋没有反应，两人收回目光。
　　张志宽挑了挑眉。
　　“你离了我你算什么？”这类似的话听得江阳作呕，他看向曲弋。
　　曲弋淡淡瞥了那边一眼，然后收回了目光。
　　几人继续边聊边吃着东西。
　　一张四四方方的餐桌，曲弋是背对着张志宽他们的，所以不知道这几人目光依旧盯着他们看。他偏头看着江阳，有些忍俊不禁：“我特喵还以为你要动手呢？结果你搞这出。”
　　“懒得和傻逼计较啊。”这话说得不轻不重，在场的人都听得一清二楚，内涵谁不言而喻。他想了想又补充道，“之前在一中，考试期间打架……”
　　“嗯？”这话一下吸引了宋予陈、唐子浩的目光。
　　“可能老师比平常要生气些，罚得也比较重。”
　　“这不在哪都一样吗？”唐子浩了然说，“你别以为在八中就轻松，你要是现在动手打架，下午的考试都不用考了，这事没解决德育处压根不会放你回……握草！”
　　曲弋连人带凳被江阳踢得几步远：“我靠？！”还没待他反应过来，带着汤水的瓷碗就这么对着他刚才的位置兜头盖下，汤汤水水撒了一地！
　　曲弋因为江阳那一脚只有裤脚溅了点。
　　伴随着瓷碗在桌上裂开！宋予陈惊诧抬头，看到了桌旁的聂远！
　　“哎哟，不小心手滑了一下……”
　　唐子浩蹭地站起来一巴掌甩过去：“滑你妈！！！”
　　眼见动起手来，那边几人冲过来，张志宽操着凳子砸向唐子浩，被曲弋拉开，凳子重重砸在曲弋肩上！
　　江阳撞开朝他扑过来的人，一脚狠狠踹向张志宽腹部，后者一下倒地不起，江阳冲过去压着他，什么东西抵在张志宽脖颈处：“你们他妈停不停手！不停手我弄死他！”
　　这一切发生得太快，宋予陈从里面绕出来的时候战斗已经是僵持阶段。
　　所有人都见到江阳从地上拿起了一块碎瓷片，张志宽也不例外。
　　聂远惊了，硬生生挨了唐子浩一拳，待要要回手，却不料被宋予陈擒住手腕反压在满是狼藉的桌上。
　　曲弋愣住。
　　“跟老子安静点！”江阳吼道，他背对着几人，不知情况如何。
　　其他两人不敢再有任何动作。
　　张志宽盯着江阳脸色狰狞，他挣扎了两下发现没有任何作用，张志宽猖狂笑道：“哈哈哈哈江阳，你有种，你有种现在就弄死老子！要不然……”
　　“要不然怎么样？！我还真他妈的敢！”掐着脖子的右手用劲，张志宽脸色开始青紫，脖颈青筋暴起，江阳挥起攥着瓷片的左手……
　　“等等！江阳！！！”身后传来曲弋的呐喊，“给老子停手！！！”
　　轰——
　　拳头落在张志宽脸上，他偏头晕了过去！
　　他右手松开对张志宽的压制，慢慢站起身，转头看了过来！
　　他走向曲弋，却看到了后者满是惊恐的脸。
　　曲弋嘴里焦急地说着什么，江阳耳朵里除了电流声再其他声音。
　　鲜血不断从江阳左手滴到地板上……
　　目光扫视四人中的剩下两人。
　　“疯子……”
　　其中一人脚下发软，险些没站稳。

　　“德育处来了……快走！”有人叫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