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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初遇 ...

  •   后来雨势渐小,一切又归于平静。
      他们也投入了修缮工作,但因为刚刚入春,日落自然还是早了些,村书记又特意跑到庙里来邀请一起喝酒,说是来赔罪,倒是见天色也晚了,便应了下来。
      席间,许至安因为不想应酬,便准备出去吹吹风。穿上外套后,习惯性的摸了一下口袋,竟没摸到自己的笔记本,他赶忙去问同事有没有看见自己的笔记本,可同事们一个个喝的都醉醺醺的,哪有空搭理他啊。
      他又回想了一遍自己会把笔记本放在哪里,他一定要找到这个笔记本,上面是他这么多年的心血,刚记录的数据,一旦弄丢,那便是前功尽弃。
      想到这,他便趁夜色,去庙里碰碰运气,毕竟自己一整天都呆在那里,大概率就是落在那个不起眼的地方了。夜里的云寺静得出奇,夜里的寒露,诡异的风声,都显得格外恐怖,虽说许至安倒是不信这世界有鬼,只是这黑夜里五感都被放大,自然有些瘆人。
      许至安快步走到大殿之中,在自己上午待的地方一顿摸索,果然找到了,他正准备离开,忽然间听见这偏殿的门咯吱一声响了,他明明记得下午走的时候老师将门锁上了呀,怎会?
      接着又是咚的一声,这定然不是风在作祟了,许至安只好壮着胆子去查看。从大殿到偏殿只需要穿过连廊就能到,只是这偏殿又是滋滋拖拽的声响,穿堂风又从四面八方吹进来,惹的人毛骨悚然,平日里两分钟的路程,如今得走上个十分钟。
      总算是到了偏殿,门虚掩着,门缝里就瞧见一个影子在动,还时不时传出叮叮咚咚编钟的声响。
      许至安试探性的问道:“谁在里面?”
      顿时里面就没了声音,连人影都消失得一干二净,许至安走了进去,就瞧见个姑娘躲在桌子下面,捂着耳朵。他认出来这个清瘦的姑娘,就是上午见过的那个偷鸡蛋的贼。
      他笑了笑说:“你听没听说过掩耳盗铃的故事啊?”
      谢沾在桌子下面,什么也不说,就只是盯着许至安看,他被盯的发毛,便不逗她了:“行行行,不逗你了。快出来吧,我真不是什么坏人,你早上见过我的。”
      她依旧警惕的看着许至安,后来好像是认出来了,便从桌子下面爬出来了。
      “你来这儿做什么?“谢沾就站在那里,个头不高,气势倒是挺足的。
      许至安看着眼前这个瘦的不成样的姑娘,眼睛很大,但是脸很小,本该有这少女独特的、饱满的苹果肌,却因为太瘦,整个脸颊都凹了下去。
      谢沾是明艳的,但因为在这雨水多的绍兴,似乎被蒙上了一层水汽,遮上了一块布,十七八岁的年纪,便已被生活所迫使着去偷去抢了。许至安看她的眼神里多了一丝心疼,但瞧见某个人叉着腰,跟个讨债的差不多,哪里有点可怜样啊,心里的那一丝心疼便也全部消失殆尽了。
      “你挺好笑的啊,这话是不是该我问你才对,你到质疑起我来了。”许至安已经被谢沾气得哭也不是笑也不是了,可谢沾也不搭理他,就继续叉着腰站着,他算是明白了,这就是个倔的,这要是不回答估计得这样站到明天早上。索性就不同她计较了,大丈夫能屈能伸,解释一下算了。
      “我的笔记本上午落在庙里了,晚上来取,然后就听见你这儿传出声音,再然后就是这样了啊。”许至安说完,她才把手放下,指了指门口对他说道:“解释完了吧,那就走吧。慢走不送噢!”
      “那你还没告诉我你大晚上在庙里做什么呢,我怎么能走呢,而且这庙年久失修的,又都是木质结构,再加上雨水腐蚀,早就松动了,搞不好哪天顶上那梁就掉下来了,到时候你一个人在这儿,被砸死了都没人管你,”许至安虽然嘴硬但还是担心她,“还有我就搞不懂了,寺庙门口不都贴了告示了吗,而且还有个香客就住这附近,每日都来这落锁,你是怎么溜进来的啊?”
      谢沾一脸无所谓的神情:“噢,你说老王啊,我老哥们,他能把我拦外面,而且,他一般为了早点回家吃饭,都叫我来落锁的。”
      “可他今日......”
      “那是给你们做做样子罢了。”
      “瞎胡闹,这哪是能开玩笑的事啊,很危险的,你别给我岔,到底来这做什么?”
      “你要是不走的话,你就留在这儿吧,我干我的事了。”说罢,她便将许至安往外推了推,开始用木锤敲击编钟,虽说手法略显青涩,但这悠长又带有历史厚重的的乐曲,再遇上这谧静的夜,空旷的庙,已经立刻就不一样了。
      眼前的谢沾,早就没有了刚才的那般剑拔弩张,多了些柔和,眼神里满是向往与痴迷,许至安听得入迷,一曲早已结束,谢沾从他身边走过,用手在他眼前晃了晃,说:“走不走啊,不走我锁门了。”许至安回过神来,立刻跟上了她。
      “你刚刚这是听入迷了啊,我跟你说啊,不是我吹牛,要不是我刚学,弹的绝对不亚于留声机放的,你要是不信,下次我给你吹笛子听。”
      他们就这样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其实只有谢沾在叭叭的说个不停,许至安时不时嗯或昂的回答一声。快到寺门口时谢沾突然停住,问道:
      “你怎么会知道我的名字呢?”
      “听到的,便记下了。”
      “是不是那个女的告诉你的?”
      “哪个女的?”
      ”唉呀,就那个,给你们接风的那个。”
      “是,怎么了?”
      “你别理她,她估计又是跟你们说一堆客套话,然后说我有多可怜吧,说我有多顽劣,最后让你们见谅。”
      谢沾回了挥手示意不说了:“对了,不说这些了,你还没告诉我,你叫什么呢?”
      “许渊。”
      ”好名字,不像我......”
      “你这名字怎么不好了?”
      谢沾叹口气,说道:“其实,我这名字,不是自己的。她应该有跟你说,我上面有四个哥哥,但其实啊,我本来是有五个的,其中最小的那个仅与我相差一岁,我出生那一年,他因为早产导致发育不良夭折了,正巧我出生,他们就认为是我克死了自己的哥哥,吞了他谢家儿子的气数,视我为晦气的玩意儿。我原本是没有名字的,但我母亲悲伤过度,就把我哥的名字给了我,所以我那时叫谢战,家中长辈从我记事开始便跟我说,继承兄长的名字是天大的恩惠。”
      “那为何又改名‘沾’了呢?”
      “我记得是我八岁那年,家里生意很差,捕到的鱼总是卖不出好价钱,所以我父亲就去镇上请人算了一卦,算命先生说是因为家中有女唤男名,犯了忌讳,才导致财运受阻的。所以他们就找了村书记给取的。”
      “这沾字啊,其实原本我也觉得很好,不用再用我哥的名字,可以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名字了。”
      “直到有一天,我大哥跟我吵架,一气之下说出来我为啥会叫沾,他说家里人觉得我就是个赔钱货,没人要的东西,还天天还黏在谢家,吸谢家的血,没点眼力见。说是本来就是要嫁人的,干嘛不早点离开。”
      “后来我怕真的他们真的不要我,就去邻居那儿哭,说他们不要我了,邻居是村里最爱嚼人舌根的大娘,而且她呢正好看我娘不顺眼,这送到门前的机会,她怎么会拒绝,她便带着我到个个家去哭,说是谢家的孩子没人要了,谁要是有善心就收养了吧。”“最后这事传到我爹耳朵里了,他一回去就开始骂我娘,让她把我接回来,她还不情愿,说这不正好,把赔钱货给送走了,我爹上去就是一嘴巴,说什么你让我谢关尚的脸往哪儿放啊,最后我娘才捂着脸来接我的,她来接我时,那个脸黑的跟皮蛋一样,瞪我的眼神像是要把我给吃掉,但我一点都不害怕,因为我知道他们不敢打我,也不会把我给抛弃了,毕竟我那爹娘最忌讳的就是别人的看法。所以啊,经过我这一闹,他们因为忌惮邻居的唾沫星子,也不敢再把我给卖了。”谢沾苦笑道。
      这时许至安突然说道:“你哥真是没文化,这分明就是瞎说,沾字在我们那儿分明就寓意着浸在水里的莲花,可美了,出水芙蓉,亭亭玉立,说的可不就是你吗?”
      谢沾含着泪的脸上浮出了笑容,看着他说道:“你这哄人跟谁学的呀,也太没技术含量了。”
      “还有啊,我虽然读的书少,但你少框我,这浸在水里的莲花,分明就是藕。”
      “嘿嘿,不管对不对,起码你笑了不是?”
      “那是被气笑的。”
      月光洋洋洒洒的落在他们身上,用银丝给他们系上了一根名为羁绊的细线。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初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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