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言》惟阿特

36、第 36 章

　　许凡离开后，几个年轻男女走过来，直直地站在江言对面好半天，才结束一片叽叽喳喳声，走过来问
　　“帅哥，可以加个微信吗？”
　　江言漠然地抬眼看去，一个把自己围在巨大白色棉衣里的萌妹子举着手机问。

　　好巧不巧的是许凡和阿粥与郑然和徐闻远正好从两个方向走来，两拨人几乎是同时看向对方，和中间长椅上的江言。
　　许凡：“……”
　　江言没看见他们，答道
　　“抱歉”

　　女生不死心，身边的朋友跟着劝道
　　“加一个嘛，可以一起出来玩，诶你是本地人嘛？”
　　江言深吸一口气，重复道
　　“抱歉”

　　脸上没有一丝歉意，只有压抑不住的烦躁和冷漠。
　　郑然一看这架势，立马冲过来怒气冲冲地伸手一指
　　“原来你在这！跑什么？睡了我朋友还想不认账？”
　　江言：“……”

　　郑然说着把徐闻远往前一推，徐闻远震惊地回头，边上几个小姐姐的脸色顿时精彩纷呈，倒不是歧视同性恋，眼前被睡的朋友也很帅，就是和坐着的不是同一挂的。
　　但这都不是重点，眼看面前三人即将发展成一个修罗场，几个小姐姐很讲究地没有留在这看现场直播的意思，纷纷嘀咕着走了。

　　徐闻远：“……谁问过我的意思了？而且为什么不能是我睡他？？”
　　阿粥一脸哦豁哦豁地走过来，八卦地问
　　“是谁是谁，是谁始乱终弃了？”

　　许凡在旁边听见郑然的话，再看江言的表情，瞬间笑得想死，江言正沉默着死亡注视郑然，郑然一脸的英勇就义为兄弟两肋插刀的表情
　　“是我，是我行了吧？是我睡了——”
　　说完眼神在江言和徐闻远只间来回巡视，徐闻远瞬间意识到不妙，一个箭步上前捂住郑然的嘴。

　　五人又沿着刚才许凡她们来时的路往回走。
　　一路上，江言几次走到许凡身边，许凡都不理他。
　　而只要他试图开口，许凡就立马拉着阿粥走远，几次之后，三人都察觉到了两人间的不对劲。

　　郑然拉着江言大声问
　　“你犯什么错啦？”
　　江言：“你问她嘛”
　　许凡内心狂吼：问个毛！！！

　　面上却是冷冷地不说话，喜欢逃避是吧？你什么都知道是吧？那你就自己猜去吧！
　　想着想着又觉得，江言就是不喜欢自己，喜欢一个人，根本不可能忍住不表白。
　　于是许凡越想越气，拉着阿粥走得飞快，还很记路地绕回到那家医院。

　　江言三人只好跟在后面，徐闻远幸灾乐祸地
　　“言子，你也有今天啊”
　　郑然附和道
　　“你居然也有这么卑躬屈膝伏低做小奴颜婢膝的一面啊”
　　江言：“呦，你中文不错嘛”

　　阿粥被许凡拽得跟不上，问
　　“怎么了？刚才不是还好好的？”
　　许凡怒气冲冲地答道
　　“他不让我跟他表白！”

　　阿粥：“……”
　　什么？？？

　　这个信息量太大，阿粥要缓一缓，许凡终于在阿粥的拉扯下放慢脚步，身后三人没有跟上来，阿粥还是疑惑不解
　　“为什么？”
　　许凡哭丧着脸，委屈地说
　　“我不知道啊”

　　阿粥：“那他是准备和你表白？”
　　许凡回忆一下江言刚才的举动，并不像是酝酿着惊喜的样子
　　“应该也不是”

　　不过不要紧，阿粥很善解人意地跟郑然和徐闻远打成了一片，给江言成功制造出一个和许凡单独走在一起的机会。
　　江言感激地看了阿粥一眼，阿粥则回给他一个白眼。
　　“你到底要说什么？不是我想听的话，那你就别说了”

　　许凡不耐烦道，江言看起来都快哭了，神色委顿地说
　　“我明晚请你和你朋友吃饭吧？”
　　许凡挑刺
　　“不请你朋友？”

　　江言：“你想的话也可以啊”
　　许凡无所谓，江言又说
　　“明天我姨和我舅两家人要来，白天时间不多，所以不能和你一起去……”
　　许凡继续挑刺
　　“那晚上就有时间了？不用陪他们吃晚餐吗？”

　　江言：“……陪他们吃中午的”
　　许凡没回答，江言又问
　　“你手冷吗？”
　　许凡想到刚才两人的双手还纠缠在一起，然后就是和江言油盐不进的对话，登时更生气了，冷哼一声。

　　江言：“冷的话我去给你买个暖宝宝？”
　　好啊，现在都不能揣他的口袋了吗？
　　许凡当即白他一眼。
　　江言：“？？？”

　　又是一片死一般的沉默，来时的路长得好似看不到尽头，回程时因为人多，不觉得无聊，很快又走回到江边。
　　江言在小贩处买了两个绑着灯串的透明气球，里面是漂浮着的小兔子，按亮后递给阿粥和许凡一人一个，许凡不接，答道
　　“不要，拿着手很冷”

　　江言只好自己拿着。

　　郑然和徐闻远没想到许凡生气的威力居然这么大，帮不上兄弟，只能替兄弟讨好阿粥，阿粥表示很满意很开心。
　　郑然和徐闻远双双身高180+，虽然不似江言帅得精致，每一处的轮廓都恰到好处，但郑然阳光开朗，徐闻远儒雅有礼，阿粥走在两人中间，顿时连许凡是谁都快忘了。

　　许凡无力追回阿粥，只能跟着江言闲逛。
　　江言：“去书店看看吗？”
　　许凡：“不去，送你的书看了吗？”

　　江言诚实道
　　“看了几页，你的呢？”
　　许凡想起其中几页直白露骨的文字，脸色绯红地怪他
　　“那是情诗啊，你说想让我看哪首？”

　　江言显然也看过，所以那天他犹豫了很久，那些露骨到甚至有些野蛮原始的话，被华丽的辞藻和韵脚包裹，对于这个接吻牵手都会让人脸红心跳的年纪来说，甚至有些过了。
　　可有些事，现在不做，就一辈子也不会做了。

　　他想和许凡拥有更长久的未来，而不是今朝有酒今朝醉地在一起消磨青春，纵然美好，一招不慎却容易变成终生难以疗愈的痛。
　　所以他退而求其次，该说的话没有说，不该在现在送的书，却送了出去。
　　不过他并不后悔。

　　那天的江言答不出这个问题，这次不是逃避，而是真的感到羞耻，许凡第一次看见江言如此清晰地脸红，赶紧继续问
　　“不是吧？你现在在想哪句？是不是今天刚刚看过？”

　　江言红着脸否认
　　“没有！哪句也没想！”
　　许凡想起某篇某句，不好意思再想下去，闭上嘴不再逼问。

　　江言抓住这个机会，终于把气球交到了许凡手上。
　　几个人没再逛太久，纷纷各回各家，因为有阿粥在，这次江言没有送许凡。

　　次日，许凡和阿粥又在外面疯玩了一整天。
　　晚上江言请客吃烤肉，果然带了郑然来，徐闻远家里有事走不开。
　　四人选了家在附近不远的自助烤肉，许凡和阿粥坐在一起，江言和郑然坐在对面。

　　店员帮忙打开油烟机并铺好吸油纸，许凡和阿粥去拿东西，直到四人在桌上摆了一堆，才坐下来。
　　“你们几号开学？”

　　郑然边吃边问阿粥，阿粥撇撇嘴，悲伤地摇头说
　　“很早，不过每年都很早，已经无所谓了”
　　北方的寒假相对较长，郑然一边惋惜自己这次无比短暂又即将到头的寒假，一边猛然一惊
　　“我靠我作业还没写呢！”

　　许凡震惊道
　　“一个字都没写？”
　　江言在旁边作证
　　“一个字都没写”

　　许凡：“算了不笑你了，我的也没写完”
　　阿粥摆摆手，自暴自弃道
　　“我已经放弃了，量力而行”
　　江言不吱声了，把烤得刚好的五花夹进许凡面前的碟子里，又夹几块放进许凡和阿粥中间的盘中，然后，就没了。

　　郑然：“？？？我的呢？”
　　江言嗤笑一声，理所当然道
　　“我的还没有呢，当然也没有你的”
　　郑然：“……”

　　是兄弟就要被插两刀，郑然只能愤然自己拿个夹子烤。
　　“你呢江言？”
　　阿粥随口问道。
　　江言犹豫两秒，老实道
　　“写完了”

　　他下意识想找补一句，其实蛮简单的而且不多，但这话说出口容易就很欠打。
　　而且也并非他多么热爱学习，不知是因为年关将至，还是因为高考已经近在眼前，家中的氛围在这个新年中可以说是一落千丈，从前□□的和平又一次被打破。

　　写作业，或者是学习，都变成了一种让江言不至于沉浸和沦落在这种剑拔弩张的气氛中的一种手段。
　　实在没什么值得自夸的。

　　但阿粥和许凡不了解，纷纷睁大双眼
　　阿粥：“离开学还有几天呢，这就写完了？”
　　许凡：“那你这两天干嘛？自己复习？”

　　江言神色暗淡了一秒，垂眸更换吸油纸，又在上面刷油、铺肉，边动作边轻声说
　　“不知道，监督郑然吧”
　　郑然：“谢谢，不用了，谢谢”

　　许凡和阿粥还没想好明天要干嘛，连续两天别说一道题了，连一个单词都没背，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许凡和阿粥对视一眼，纷纷有点慌张。
　　“明天别去过山车了，在家练听力吧”

　　阿粥提议道，许凡点点头
　　“如果能一边看电影一边练，那就更好了”
　　郑然邀请大家：“你们可以来我家看哦”
　　江言：“准备看什么？”

　　许凡只是随口一说，并没有很想看，江言一提，她就又想起了两人上次一起去看电影，她问他，男主为什么始终没有表白呢？
　　江言说：“万一变成一地鸡毛可怎么办？”

　　许凡轻叹一声，我们要珍惜眼前人，要有情人终成眷属，要与意难平和解，要的太多太多。
　　江言看出许凡忽然落寞的神色，又给她倒上玉米汁，话题转移到别处，郑然在手机上敲敲打打，不时嘿嘿笑着把林意骂他的话展示给众人看。

　　阿粥：“……”
　　许凡：“……”
　　江言：“……”

　　许凡忽然很想知道郑然和林意到底是怎么想的，他准备表白吗？或者他们清楚地知道喜欢彼此吗？
　　她没有直接问郑然，而是在饭后，走在回去的路上时，拉住江言小声问
　　“他和林意现在怎么样了？”
　　江言诧异道
　　“你怎么不问林意？”

　　许凡：“你不和郑然是好兄弟吗？”
　　江言：“那你和林意还是好姐妹呢”
　　许凡怒了：“抬杠是吧？”

　　江言立刻求饶
　　“不不不，我不知道，现在表白，后面等着他们的就是几年的异国恋”
　　许凡心说，那等着我的是什么呢？又不满道
　　“那也还在地球上吧，再远能有多远”

　　这话过于理想，她也只是下意识想反驳江言，说完就察觉到自己的天真，江言也愣了下，看向许凡，笑道
　　“儿孙自有儿孙福”
　　这回轮到许凡沉默了，也是，她连自己的事儿都搞不明白，哪有时间去八卦别人的？

　　江言又说
　　“明天还去玩吗？”
　　许凡有点心虚地说
　　“不……了吧，两天一个字都没看，明天要动动笔了”
　　江言顺势建议
　　“那一起？去郑然家？”

　　许凡没直接答应
　　“我问问阿粥吧”
　　江言嗯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