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言》惟阿特

23、第 23 章

　　夜九点，许凡终于获得了她期待已久的安宁时刻，面色认真地开始埋头捣鼓她的复古手链。
　　书桌上垫着个A4大小的墨绿色切割垫板，几把木柄雕刻刀的刀头正反射着冰冷的光辉，垫板一角上放着个透明亚克力盒子，里面盛着银色金色的搭扣配件。
　　被裁减得大大小小的皮子散落在上面，几点棕色碎屑掉在许凡的黄色斑点磨毛睡裤上。
　　许凡盘腿坐着，一只脚不住地左晃右晃，黑色长发挽在脑后，遗落一缕发丝顺从地贴在脖颈上，延伸到锁骨处。
　　原本她还像模像样地戴着一副黑框眼镜，随即发现本就困难的工作，戴上眼镜以后反而变得更困难了，不如不戴。
　　许凡目光如炬地盯着交叠的两根宽度不足一公分的绳子，在最后一处狠狠扎下去，用力到捏着针的手都在微微颤抖。
　　“哦耶！哦耶斯！！”
　　许凡看着上面两排完美的小针孔，恨不得原地起跳叫醒全小区的人来一同庆贺，但这当然是不可能的，她只能小范围且脚不离地地在屋里崩上几下。
　　现在只需要把两边缝在一起，然后把边缘打磨好，然后放好挂饰并连接好两头搭扣，就大！功！告！成！了！
　　想到这许凡立刻拍照给阿粥发去，嘚瑟地说
　　“走过路过不要错过，看谁了不说一句姐心灵手巧？”
　　发完后许凡也没用继续劳作，四仰八叉地躺在床上玩手机，半小时后，阿粥真心实意道
　　“看不出来啊，你还有做小皮匠的潜质？”
　　“那当然”
　　许凡尾巴都快翘起来了，下一秒阿粥又说
　　“你们已经牵过手了吗？”
　　嗯？？？？？？
　　许凡迷惑地问
　　“男女授受不亲？”
　　阿粥：“你们不是男女朋友吗？”
　　许凡一时还真拿不准阿粥是在认真发问，还是在认真嘲讽，只是本能地感觉有些不妙
　　“我们不是啊”
　　阿粥也震惊了
　　“？？？？你含羞带怯地来问我送男生礼物送什么东西比较好，结果就是送朋友？？？”
　　许凡：“也不完全是朋友吧，但我俩现在也还没有——”
　　字还没打完，阿粥已经直接一个电话拨过来
　　“那他还为你拒绝校花？不对，人家都为你如此这般了，你怎么不知道动作起来呢”
　　许凡满头黑线，她只是跟阿粥八卦了一下，上次国庆你见到的那个男生跟校花表弟大打出手……
　　“我什么时候说他为我拒绝校花了，我没来的时候他就已经拒绝过了好吧”
　　阿粥：“那之前表弟怎么没来找场子？”
　　许凡：“那你要是这么说的话，我也不知道了，不过你干嘛突然这么问”
　　下一秒阿粥一语惊醒梦中人
　　“我看你都裁剪好了，以为你都知道人家腕围了呢”
　　……
　　许凡虚弱地说
　　“我不知道啊——”
　　阿粥：“？？？你……”
　　阿粥简直不知道说什么好，只能怀抱着一丝希望问
　　“那你的配件什么的有带伸缩什么的吗？”
　　许凡：“没有啊”
　　许凡欲哭无泪地看着桌面一片狼藉中的唯一一件半成品，蹬蹬蹬蹦到地上，鞋也没穿，抓起它看了一眼，感觉自己略微找回一丝希望
　　“还好还好，我现在这个还是挺长的，但这确实是个问题，你说我是直接问还是自己量？可直接问那不就暴露了吗？”
　　阿粥：“我建议你自己量”
　　许凡：“为什么？”
　　阿粥：“这样有助于你听听自己会不会心跳加速，还可以顺便听听他的”
　　许凡：“……”
　　许凡脑袋一偏，凝神思考起来，自己上次心跳加速是什么时候呢？前几天骑车被一条黑狗追的时候算不算？
　　不过狗没追太远，主人在身后拼命喊名字，把狗又叫回去了。
　　面对江言的时候，她好像从来没有过心跳加速的感觉，最多只是有些因被乱了心神从而感到的不好意思。
　　多数时候看见江言，她的反应甚至是坦然并安心的。
　　这个人坐在她身后，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好像自然而然地就变成这样，老师来了会悄悄给上提示，不会的题会耐心给她解答，最近更是不知道抽哪门子疯，三不五时变着法地给她带零食糕点。
　　其余四人都对此表示非常满意，江言一个人，给五个人的晚课时光带去了欢乐。
　　一包薯片五个人传来传去，最后林意传回给许凡时只剩下一个底儿，许凡很好心地给江言留了一片，再传给他。
　　最后往往是江言盯着手中的零食袋子陷入沉思，他负责买，还要负责扔？许凡则带着恶作剧成功的胜利表情，想笑又故意板着脸
　　“可别说我不想着你”
　　江言就无奈地笑着吃下那片薯片，然后再把它扔去垃圾桶。
　　阿粥：“姐的建议怎么样？”
　　许凡努努嘴：“我再斟酌一番”
　　阿粥：“那你斟酌吧，姐要去快乐冲浪了”
　　许凡本来的兴奋眼下荡然无存，沮丧地把用不上的破烂打包扔进垃圾桶，又把待用物品收拾好放在一边，挪两步把拖鞋穿上，啪嗒啪嗒地关上灯。
　　随即许凡将自己整个人甩上床，脑子里稀里糊涂地想着，要不然直接问问吧，什么惊喜不惊喜的，有礼物收你就偷着乐吧，就做这个破玩意儿还给老娘手扎坏好几次呢。
　　许凡疲惫的身躯和大脑都已经不再能接受内耗的折磨，立即摸出手机发条消息出去
　　“在吗？看看手”
　　江言随即：？？？！！！
　　“你是本人吗？”
　　许凡仔细看一眼自己刚发出去还热乎的消息，感觉自己已经快神志不清了，胡乱说一句不看了，就把手机关上甩到一边。
　　翌日傍晚，许凡回到班级以后趁着闲聊间隙，无所不用其极地全方位环视江言的手腕，当然，是以一个猥琐但又隐秘的姿势。
　　看得江言阵阵发毛：“你干嘛？鬼上身啊？”
　　许凡白他一眼，毅然决定究竟多大全凭手感，不管大小都必须让江言戴上，谁让他这么不配合？
　　想着还理直气壮地哼了一声，哼得江言一阵莫名其妙。

　　一周过去，又是周六，许凡提前跟周蕙说好晚上跟同学出去吃，才上学出门。
　　明明每一天都平淡度过得飞快，许是因为晚上有约的缘故，几个人都觉得这一天格外漫长。
　　直到斜阳落山，月升当空，夜色降临，德中的莘莘学子们才披星戴月地鱼贯走出校园，刚一出门，六个人就叫了两辆车，直奔商场。
　　“你们先上楼，我跟闻远去拿蛋糕”
　　于是许凡和江言四人先一步上楼，正值晚饭时间，商场里人头攒动，万圣节氛围刚刚退却，圣诞节的氛围感已经笼罩下来。
　　一楼正中央摆着个三层楼高的圣诞树，和天幕垂下的水晶灯相互辉映，四周围起小小的木制栅栏，栅栏内围着圣诞树又是各种红红绿绿的礼物盒子。
　　每层的玻璃围栏上都挂着圣诞老人的彩旗和玩偶，就差放一首铃儿响叮当了。
　　“还好预定了，不然这个时间肯定要排队”
　　许凡说。
　　时盈盈和林意倒是对徐闻远和郑然请客表示很满意，兴致勃勃地跟着服务生走进包厢，江言则是一脸木然，一副早就知道会发生什么的模样
　　“我的礼物呢？”
　　江言走在最后扯着许凡跟她咬耳朵。
　　“不是后天才到吗？”
　　礼物已经做好了，现在就放在许凡书包里，但许凡决定明天再给他。
　　江言听见这个回答后表情颇为古怪，停顿半晌，直到走进包厢落座，才突兀地说
　　“好的”
　　许凡：“？”
　　徐闻远和郑然回来得飞快，放下蛋糕就招呼众人点菜。
　　“不要客气不要客气”
　　郑然说着把菜单塞进旁边的林意手中，时盈盈坐在林意和许凡中间，许凡右手边是江言，再过去是徐闻远，宽敞的圆桌只坐六个人，显得有几分空荡。
　　林意果然也不客气，三个女生凑在一起嘀咕半天，点好后把菜单递给服务生。
　　徐闻远他们对吃什么没有异议，只坚持要来几瓶啤酒，不知道他们对此究竟有什么执着，每每找到机会，哪怕喝不了几口，也要意思意思把气氛烘托到位。
　　江言始终不多话，点完菜后几人闲聊，郑然看着墙上张贴的巨大禁止吸烟标志，最后还是没把烟掏出来。
　　闲聊的话题无非是往年几人的生日有过怎样的经历，许凡听得饶有兴味，对江言的认识也愈发生动。
　　“你为什么不问我要吃什么？”
　　江言有问必答，跟着大家插科打诨，没一会儿，逮住个机会拉着许凡低声问。
　　许凡简直没话说
　　“你不是吃钵钵鸡吗？”
　　江言不太满意
　　“那你都不问问我”
　　许凡仔细回想了一番，徐闻远和郑然对着始终背对众人的蛋糕偷笑，林意则不客气地招呼众人，报菜名一般把名字讲出来，有人要吃就勾上，江言则始终很乖巧地坐在一旁。
　　许凡：“林意不是问了吗？”
　　江言：“你不要转移话题哦”
　　许凡奇怪地盯着江言看了几秒，忽然说
　　“我生日在明年夏天”
　　江言：“……好的，我知道了”
　　许凡：“你为什么不问我？”
　　江言诧异道：“问你什么？”
　　许凡：“为什么不问问我什么时候生日？”
　　江言：“……”
　　许凡满意地笑笑，对待没事找事的人，只能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剩江言在一旁委屈地说不出话，他本来是准备明天再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