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言》惟阿特

13、第 13 章

　　傍晚返校以后，任课老师马不停蹄地赶来，连个前情提要都没有就紧急进入教学状态，试图在明天月考前再为大家努力一把。
　　奈何死马当不了活马医，临时抱佛脚也不带这么临时的，一天的考试结束后，大家纷纷坐在教室里半真半假地哀嚎。
　　这回徐闻远换到了靠窗那一排，离他们又近了，正拉着椅子坐在最后排，一脚踩在江言桌腿上，滔滔不绝地跟江言对答案。
　　林意没躲过换季的流感冲击，正神色怏怏地趴在桌子上。
　　时盈盈今天最后一科交卷蛮早，也没等许凡和林意就出去了，许凡见同桌回来，起身让她进去。
　　坐下后，时盈盈朝门外看看，又侧身瞄了江言一眼，才小声对许凡说
　　“同桌——”
　　“？”
　　许凡猫腰跟时盈盈凑在一起。
　　“李黎找你，在外面”
　　“？？”
　　这回许凡脸上的疑惑加剧，李黎找她？
　　时盈盈看出许凡的疑惑，解释道
　　“她也没说干嘛，就说找你有事，不过我感觉应该跟江言有关，用我陪你一起去吗？”
　　说着不甚明显地朝后努努嘴。
　　许凡心下了然，她和李黎除却迎新哪天彼此打过招呼外，就再无交集。
　　李黎平时也甚少到五班来，忽然找她，只能是和某人有关。
　　许凡站起身，时盈盈面色带着担忧，许凡回给她一个“放心”的表情，拒绝了同桌的好意，没有声张，起身走出去。
　　时盈盈也没再坚持，在学校里总归不会出什么大事，要是过一会儿还不回来，再叫林意一起去找。
　　后座的江言奇怪地看着许凡刚才那个表情，又看着她独自走出教室，不明就里。
　　“你好”
　　许凡在门口阴影处看见了李黎和一个陌生女生，应该是李黎的好友。
　　眼下走廊里人还不少，晚间休息时间较长，陌生的嘈杂脚步声和谈话声彼此交叠在这个长方形空间中。
　　李黎没穿校服，上身穿着件白色卫衣，在领口处系上带子，低马尾垂在脑后，面上灰色眉笔轻微勾勒，把眉尾描细拉长，跟桃花眼的弧度相宜相衬。
　　“聊聊？”
　　李黎扔下这句话，没等许凡回答，就跟另外那女生率先转头往楼梯口走去。
　　许凡轻皱眉头，是要开会吗？三两句话站在门口还说不完？
　　片刻后又觉得好笑，于是许凡舒展眉头，真的勾勾唇角。
　　李黎仿佛是感觉到许凡站在原地没动，不耐烦地转身，却蓦然撞见许凡微笑中的脸。
　　干净柔和，跟李黎张扬显眼的美不一样，许凡的漂亮在于她的一举一动，和总是恰到好处的面部表情。
　　正如此刻，虽然许凡是觉得对方的举止荒唐所以才露出笑容，但在李黎看来，许凡的微笑则丝毫不带恶意。
　　仿佛下一秒就要对她说“欢迎光临”一般，礼貌中带着疏淡的冷感。
　　李黎还没开口，身边的女生就扯着嗓子尖声道
　　“过来呀，就是聊聊天，又不打你”
　　这话一出，周围几个路过的人都看过来，认识许凡的不多，但几乎没人不认识李黎。
　　许凡微嗤，无可不可地点点头，跟上两人的脚步。
　　三人走下几层楼梯，一直走出楼道来到山墙，找到个不容易被来往路过的人看见的地方，许凡不愿再走，问
　　“什么事？就在这说吧”
　　那女生站得稍远了些，像在帮忙望风似的。
　　李黎上下打量着许凡，不客气地直接开口问道
　　“你和江言什么关系？”
　　“……你去问他呗”
　　李黎逼近两步，被气笑了，强忍着脾气耐心道
　　“我们俩之间的事儿，问言哥干什么？你就告诉我，你和他是什么关系就行了”
　　如果是了解许凡的人，或者哪怕是林意或者江言在这，都能看出来许凡的心情并不好。
　　一般情况下她不会跟不熟的人多费口舌，你问什么我回答就是了。
　　但今天的许凡明显和往常不同。
　　李黎对江言的称呼莫名在许凡心中点起了一股无名火，让她烦燥于李黎的莫名其妙，更烦躁于不知道自己该如何作答这个问题。
　　但唯一真实的回答就摆在眼前，许凡说
　　“前后桌关系”
　　李黎明显对这个回答并不满意，懒懒地一耸肩，讽刺道
　　“就是前后桌？”
　　金秋十月，正是桂花飘香的季节，但这座城市闻不见桂花香，只能闻见寒冷的味道。
　　许凡把手插在外衣口袋里，还是觉得发冷，有些不耐烦地反问
　　“那不然呢？”
　　李黎没想到许凡竟敢反问，当即不客气地大声道
　　“前后桌还还拉拉扯扯的？那你这么说的话是不是每对前后桌都像你们那样——”
　　许凡眼睛瞟向地面，又将目光很快转回来看着李黎，笑着打断她
　　“那你让我们老班给我调个座位？”
　　李黎被噎了下，看着许凡不卑不亢毫不心虚的脸，一时也有些拿不定主意
　　“说有用的，反正你离江言远点就行了”
　　许凡翻了个不甚明显的白眼，她为什么要离江言远点？再说了还能远到哪里去？这人简直莫名其妙。
　　一阵凉风刮过，许凡缓缓蹲下去把自己抱成一团取暖，一下一下把下巴磕在膝盖上，说
　　“我和江言怎么样，和你有什么关系？”
　　这句话瞬间让李黎火起来了，深吸一口气也蹲下来捏起许凡的下巴，盯着许凡的脸，一字一顿道
　　“我再说一遍，离他远 点。”
　　许凡知道李黎喜欢江言，但她也知道江言拒绝过很多次，眼下这种滑稽场面她还真是第一次见。
　　许凡偏头让过李黎的手，也抬眸一眨不眨地盯着李黎说
　　“我也再说一遍，关你什么事？”
　　话音还没落，李黎就狠狠把许凡往墙边一推。
　　许凡不欲动手，被推倒后也不急着起来，还是蹲在一边抬头看着她。
　　李黎见许凡也不还手，当即更嚣张起来，肆无忌惮地冷笑着问
　　“所以你和江言没关系？没关系还一起去鬼屋？还在里面牵手？你别太不要脸了，喜欢他就大大方方地承认，也算你——”
　　李黎话还没说完，许凡就霍然起身，李黎下意识退后两步，止住话音，听见许凡说
　　“我喜不喜欢他也用不着跟你承认，你和江言怎么样是你们俩的事儿，和我没关系，同样，我和江言怎么样也和你没关系，轮到不着你来问——”
　　许凡忽然顿了下。
　　李黎看着许凡的表情，像是恨不得下一秒就找个机会扑上来，打服气就什么问题都解决了。
　　但其实这并不是一个好办法。
　　许凡虽然刚转来没多久，但在班里人缘不错，迎新晚会上的表演也让很多人对她颇有好感，并不是一个容易施暴的对象。
　　许凡回忆着李黎刚才的话，抓住刚才被她留在后面的重点
　　“而且我什么时候跟他牵手了？”
　　鬼屋确实是去了，但是跟五个人一起去的，怎么李黎说得好像他们俩半夜幽会被当场捉奸似的？
　　李黎表情也有点怪异。
　　本来她还很生气，尤其是听见许凡刚才的“轮不着你来问”，随着许凡转移重点，她也有点迷惑，但还是咄咄逼人地问
　　“什么时候牵的你自己心里知道！刚做不敢当的贱货！”
　　许凡：“……”
　　我心里知道刚才还问你干什么？再说你又知道我们去鬼屋了？
　　李黎仿佛也觉得自己刚才的话有废话嫌疑，继续坚定地说
　　“你也不用高兴，他也许不喜欢我，但也不见得喜欢你”
　　说得好，许凡心说你终于说句正常话了。
　　也许是见威胁无果，李黎这句话说得还算诚恳，但是那句贱货彻底激起了许凡的逆反心理。
　　她对江言的感觉也许算不上清白，还好江言和李黎确实没有什么，否则她现在就是被人找上门来抓脸，也没办法昧着心否认什么。
　　但是她喜欢江言吗？
　　这句话她也说不出来，只是谁也不知道未来如何，许凡不愿意做这种毫无意义的保证。
　　于是许凡说出一句连她带李黎一同被震惊在原地的话
　　“你又知道江言不喜欢我了？”
　　说得好，说啥呢你？？！！
　　李黎难以置信地盯着许凡，许凡心里也许没底。
　　但在李黎看来，这话就好像是一记耳刮子扇在她脸上，如果她确定江言不可能对许凡另眼相看的话，那她们自然也不会有今天的对话。
　　但许凡话音一出就惊觉不妙，还未等她和李黎有谁先开口打破短暂的沉默，在一旁望风的女生已经微讪地走进来，神色颇有些紧张。
　　身后是跟着的赫然是紧接着走进来的林意和江言、郑然。
　　许凡那句话说得音量不算大，但也绝对不算小，不知道另外三人听见没有，恨不得当场遁走。
　　李黎反应过来，正想先发制人地指责许凡不要脸，就被另外一个女生打断，紧接着看向来人，瞬间手足无措起来。
　　私底下找人不痛快也就算了，现在舞到了正主面前。
　　李黎和江言严格来说就是毛关系都无，只是她自视甚高又对江言苦追已久，可能下意识地觉得自己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吧，她追不到，那就谁也别想追到。
　　当然最尴尬的还是许凡，那句话说出去她就觉得没有必要，可能反而要被纠缠更久，万万没想到还有更尴尬的。
　　林意他们大步走来，见许凡看起来并没有受欺负，俱是松了一口气。
　　江言始终一言不发，林意则站在许凡身边一脸戒备地盯着李黎，不客气地问
　　“你干什么？”
　　林意和李黎素来没什么交集，倒是郑然跟江言是多年好友，更得李黎青眼。
　　高二的时候，李黎没事儿就来找郑然和徐闻远说话，跟他们说话，笑起来的时候却频频望向江言。
　　后来江言终于受不了了，跟郑然和徐闻远统一战线后，李黎终于逐渐不来了。
　　李黎不回答，只是委屈地看着江言，被林意这么一问，没等身边的女生回嘴，眼底就泛上泪花。
　　看得许凡简直是目瞪口呆、叹为观止，心说你下一秒不会就要告状说我打你了吧？
　　还好李黎并没有说出那句经典台词，也没有制造误会的意思，想来只是从小到大没这么尴尬过，有些不知如何是好。
　　没人动手，郑然和江言站在那也没什么用，但江言也没有离开的意思，看了李黎一眼后就把目光重新放回许凡身上。
　　许凡伸手拉着林意的手，轻声说
　　“回班吧”
　　说完也没看郑然和江言，冲李黎点头示意后，便拉着林意转身走去，主要是她现在有点心虚，并不是很敢看。
　　走过去的时候林意一招呼郑然
　　“走了小然子”
　　郑然答应着，江言则轻声说
　　“你们先回吧，我等会儿”
　　李黎她们也没走，许凡听见江言的声音后顿了下脚步，最后还是向外走去。
　　走到三楼时，许凡看见刚才和李黎在一起那女生也回来了，李黎还没回来。
　　那就是说，江言现在和李黎单独待在楼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