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言》惟阿特

12、第 12 章

　　“今天都玩什么啦？”
　　听见声音的周蕙从房间出来，看见许凡就笑着问道。
　　“玩了好多，这边的烧烤真好吃啊”
　　许凡懒懒地躺在沙发上，手机倒扣着放在一边，周蕙在旁边似是回忆起了往事
　　“那是，这边的烧烤就路边的小摊格外好吃”
　　说完话音一转，又数落许凡
　　“诶你们不会是在路边吃的吧？哎呦烧烤不健康呀，吃坏肚子可怎么办？”
　　正所谓关心则乱，但关心归关心，怎么能双标呢？
　　许凡目瞪口呆地看着母亲变脸如翻书，周蕙也意识到了，随即不好意思地笑笑，找补道
　　“这半年吃吃就算了，年后开始饮食一定要营养健康，高考一结束，你想吃啥吃啥”
　　许凡笑着答应，心情很好的样子，周蕙又叮嘱一句，正准备回房间休息
　　“玩了一大天，明天开始要收收心写作业了哦”
　　许凡心里咯噔一声，趁热打铁说
　　“明天肯定写，但我明天约了同学一起写”
　　说完缩在沙发里含笑看着周蕙撒娇。
　　上次双休许凡就去找同学一起写作业了，效果好像还可以，至少没有耽误什么。
　　许凡初来乍到，能和同学打好关系总归是有好处，这边的学习内容和从前也有些细微差别，老师照顾不到的地方，多问问同学也有帮助。
　　周蕙闻言点点头，只问了句要不要回来吃午饭。
　　许凡得到母亲的点头，在客厅差点没蹦起来，又怕自己太兴奋引来母亲的疑问，脚步轻快地洗过澡后美滋滋躺在床上。
　　翌日上午许凡和江言分别出发，在自习室楼下碰头。
　　这家自习室开在本地一所不错的大学附近，里面来往的大多都是考研考编党。
　　室内区域很大，有休息区和讨论区，再往里走有半隔断区域，每个单桌之间隔着块很高的木板，还有包厢，适合组队来的。
　　两人要了个双人间，里面一张长桌，面对面两张软包长椅。
　　正拉着窗帘，从墙壁上伸出来的台灯可以调节灯光，门口是折叠平移门，可以从内部落锁。
　　“好了，时间宝贵，干活吧”
　　许凡说着就从包里一股脑拿出一堆东西，摆在自己没坐的半边椅子上。
　　江言在对面跟她交错开，坐在靠里的位置，伸了个懒腰才拿出很多张卷子，不写的就垫在底下。
　　江言五分钟能抬头看许凡八百遍
　　许凡今天依旧穿的短袖，外面套着件宽松的外套，现在外套已经脱下来放在一边，许凡纤细的手腕上戴了块Swatch的镂空手表。
　　总是绑着马尾的头发今日随意地挽在脑后，额前的碎发垂在腮边，温柔的不似寻常。
　　当然要抛开许凡的表情不谈，她好像没有注意到有一个帅哥正坐在对面不断把目光投向自己，正面目愁容地瞪视着面前的作文题目。
　　江言动了动，伸手碰了下窗帘，许凡这才抬头
　　“怎么了？”
　　“晒晒太阳”
　　说着江言已经伸手掀起了遮光帘。
　　阳光斜射进来，江言把窗户推开了道缝隙，冷风中和掉阳光直射的热气，温度刚好。
　　许凡努努嘴，抬手把台灯关上。
　　“你数学写完了吗？”
　　许凡暂时不能文思泉涌，先把只剩作文的语文卷子放在一边。
　　“还没”
　　江言诚实道，已经正午了。
　　“还没写完？我语文都写完了”
　　许凡趴在桌子上，准备午休片刻，江言也把桌上的东西一推，学着许凡的样子趴在桌子上看她
　　“不是还有作文没写吗？”
　　许凡就这么趴着说
　　“那你也太慢了”
　　江言有心反驳，张张嘴发现自己无可辩驳，按照他平时的速度来说，确实是应该写完了，想到这江言又撇撇嘴。
　　这时，许凡手机来电提示闪烁起来
　　“阿粥——”
　　许凡还趴在桌子上，立起手机跟屏幕那头的阿粥打招呼。
　　江言瞥见备注是个不认识的人，当即正襟危坐起来，坐起来又有点不自在，朝后靠在墙上，修长的手指在自己手机上来回滑动，装作不在意的样子竖起耳朵听。
　　许凡出来前忘记了带耳机，现在只能把声音调小，但阿粥的声音还是不可避免地传进江言的耳朵。
　　“不是吧？国庆你还在学习？还出门学习？这么爱学？”
　　阿粥满脸的不可置信，许凡解释道
　　“昨天出去玩了一天，你们今天怎么还在玩？”
　　视频里的阿粥正在外面，还跟着一群许凡以前的高中同学，正在画面里跟许凡打招呼。
　　“昨天没出去啊，我的天哪昨天景点简直人挤人，根本排不上队”
　　阿粥大叫着抱怨，又问许凡
　　“在外面学习和在家里学有什么不一样吗？”
　　许凡没说话，偷偷点了下屏幕，把视角对准了江言。
　　许凡一时答不上有什么不一样，干脆让阿粥自己看，但她也忘记了自己没有耳机的这个事实。
　　下一秒阿粥的尖叫小范围地响彻了这个不到三平米的区域。
　　“啊啊啊——！这么帅？行啊你母胎solo这么多年居然在那边儿找到真爱了！怪不得你要转学呢，果然冥冥之中一切自有定数——”
　　平心而论，阿粥是那种但凡哪个男生对许凡有意思，都得先过自己那关的朋友。
　　也许是因为江言的脸太有说服力，也许是因为许凡三个月不在身边产生了强刺激，反正阿粥当时的反应就是一个和从前判若两人。
　　许凡看见江言定格了一秒，然后微微偏头，朝自己递了个含笑的疑惑眼神，立马大囧。
　　但这时候制止阿粥已经为时已晚，她那一长串尖叫引来了其他人的目光，周围的人纷纷围上来打趣着要看。
　　许凡不能让他们看，又不能说自己没带耳机，那和碎碎念着歪歪别人结果被人目睹全程有什么区别？都是果奔罢了。
　　下一秒，许凡堪堪找到一丝理智
　　“不是，这是我后桌”
　　这个解释让阿粥更狐疑了，问道
　　“后桌？你不和同桌相约着出门，单独和后桌相约出门，拿姐当外人是吧？”
　　问得好，各自心怀鬼胎的许凡和江言谁也答不上来。
　　本来还饶有兴味地看着许凡和她朋友聊天的江言也装不下去了，阿粥这个问题一出，他和许凡一样尴尬。
　　好在许凡此刻也没脑子思考太多，七手八脚地挂了视频，又给阿粥发去一句笃定的解释
　　“不是男朋友！”
　　阿粥了然道
　　“现在还不是？那你别挂啊，我再说两句没准儿就是了”
　　许凡恨不得一头撞死。
　　还好江言看不见她手机上的消息，下一秒，许凡把手机静音锁屏倒扣在桌上一气呵成。
　　阿粥的母胎solo、真爱、单独、冥冥之中等几个词绕梁不绝，江言伸手扶了下额头，许凡微弱的解释声才响起
　　“我朋友吧，可能是看见帅哥太激动了，你别误会哈”
　　江言避开帅哥两个字，轻笑一声问
　　“你朋友激动的时候会给你拉郎？”
　　许凡：“拉郎？什么意思？”
　　江言愣了下，忽然觉得这么说有点不对，摆摆手说
　　“没什么”
　　但已经晚了。
　　许凡拿出手机搜索一番，不知为何先被词条释义里的“没有感情基础”吸引了目光，他们这种情况怎么能叫拉郎呢？
　　这话就好像是在说，其实他们之间什么都没有。
　　没有坦白与承诺，所以一切看出他们俩不对劲的人，都不是看出了他们不对劲，而仅仅是希望他们不对劲。
　　但希望他们不对劲的人变成了许凡的挚友，就总让人有种自己需要被往外推销的错觉。
　　而实际上，他们之间也确实什么都没有，一次单独相约又能代表什么呢？
　　许凡没看江言，表情变了又变，看得江言胆战心惊。
　　他本意是想调戏一下许凡，她朋友总不会随便一个陌生人，都以为是许凡的男朋友吧？多少是因为自己有点不一样。
　　本意是想调戏许凡，结果偷鸡不成反蚀把米。
　　江言现在知道自己明显是说错话了，可他没处找补，这时候继续方才的调戏显然有些不会看人脸色，于是只能轻声说
　　“我没有说你朋友和你不好的意思……”
　　许凡抬起头来，面色微微发白，话音却轻快又明亮
　　“不要紧，下楼吃饭吧？”
　　江言愣了愣，许凡面色和从前无异，仿佛刚才略带烦躁与戾气的表情只是一场错觉。
　　但江言知道那不是错觉，因为许凡刚才对他说话的语气，就和两个月前，开学第一天对他说“谢谢”的语气一模一样，疏离又客气。
　　江言叹了口气，原来许凡生气的时候，是不会给你机会说“我错了”这三个字的。
　　两人起身下楼，随便在路边找了家店进去了，自习室的钱是江言付的，吃饭的时候许凡无论如何要买单。
　　江言只能由她去，两人在桌边坐好等面上来的间隙，江言终于找到机会说
　　“你别生气，我错了，我真不是那个意思”
　　许凡这会儿已经想通了，她和江言之间确实是什么也没有，没有就没有吧，这怎么能怪江言呢？
　　但此刻江言就坐在她对面，万分真诚地软声道歉，许凡一时心里不知道该作何感想。
　　永远跟人保持距离，面对不熟的人总是能少言则少言的江言，连着两天跟自己说错了，说不爽那简直是不可能的。
　　许凡轻声说
　　“我没生气，你也没错”
　　她话音温婉，说出来的文字却带着决绝的平淡。
　　江言一时拿不准她究竟是什么意思，继续小心翼翼道
　　“真没生气？我还是错着吧”
　　神经病啊，许凡简直快笑出来了，她也确实笑出来了，说
　　“那你错着吧”
　　江言见许凡恢复正常，这才也笑着说
　　“那我还是别错着了”
　　许凡没理这种神经病的对话，面端上来，两人吃过后又在楼下打包好两杯奶茶，上去后一整个下午就窝在自习室里。
　　上午进度太慢，下午两人谁都不敢继续放飞自我，纷纷认真起来。
　　不时闲聊两句，时间飞逝，中午到傍晚仿佛只有一瞬间。
　　“收工收工”
　　许凡伸了个懒腰，心满意足地说。
　　江言认真起来总是神情专注，跟他一起学习只能说是效率极高，根本不存在被小白脸勾引得无心学习这种事。
　　“好，你还差什么没写？”
　　江言说着写完最后一笔，也抬起头来把桌子上的纸张收好。
　　“两张英语还一个作文，政治还有点没背”
　　许凡收拾好书包，坐着靠在墙上等江言。
　　组队学习有好处也有坏处，好处是可以互相抽背，坏处是还没背完之前就不方便一起背，容易双双被打断思绪，最后谁也背不下来。
　　江言收拾好东西，两人今天没有打车，而是坐公车到德中下车，许凡刚打算给江言道别，江言就跟着她往她家的方向走。
　　许凡也没说什么，两人就沿着昨晚的路朝前走，还是一样一前一后，也还是一样沉默。
　　这次江言没有送进小区，而是在门口远远地说
　　“明晚见”。
　　许凡顿住脚步，回头注视江言，也笑着说
　　“明晚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