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描时光》酸奶娃

20、眼泪

　　从林淑颖家出来，沈翔的脑子里只有一个人了。虽然昨天还在考场外碰到她，但感觉上，有些时间没见她了呢。
　　兴奋的祎卉终于挡不住了。早上起得太早，中午这觉睡得很沉。直到妈妈来推醒她：“卉卉，快起来。”
　　“吵死了。才刚十分钟，怎么又来叫了啊？你还没上班去？”
　　“我马上要走了。什么十分钟啊，你们一个同学都等了你一个多钟头了。他让我别叫你。可是，你爸不在，我也要上班了，家里没人，你总不见得让人家一直自己坐在那里看电视看下去吧。多没礼貌。我走了，快点起来。”
　　“啊？有人找我？那你不早叫人？真是的。”祎卉一个骨碌爬了起来，跑到客厅里。
　　“嘿嘿，不好意思，早晨起太早了。来下棋的？”吴祎卉看着沈翔从沙发里站了起来。
　　“不下棋，不能找你？其实没关系，你继续睡够，反正我每次来你都在睡觉的。现在又没急事，等你就等你了。”
　　“什么呀，怎么把人家说的像只猪。你怎么突然想起我了？你的铁哥们儿罗贤呢？你的发小呢？你的补习老师呢？”
　　“吴祎卉，好啊，你说什么？我的补习老师？你说谁呢？说清楚一点。”沈翔几乎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她是在乎的。不是吗？要不为什么要这么说？沈翔一把抓住了祎卉的手臂，祎卉自知自己说走了嘴，她低下头，躲开了沈翔离自己很近的、探询地目光。
　　“本来嘛，你该先到淑颖那儿去，好好谢谢人家才是。”
　　“我不能先想到你吗？”沈翔颇含深意地问。
　　电话铃响了，祎卉奔了过去：“喂？”
　　“祎卉，是我，淑颖。”
　　“考完了，大中午的，你不睡觉，在干什么？”
　　“也没什么，我有事想说给你听。先说好，你不许笑我。”
　　“好，我保证不笑你。”
　　“刚才，沈翔到我家来了。他说他喜欢我。这次，我……我很开心。真的。和以前的任何一次都不同，我一点都没想要怎么去拒绝。”
　　“他…说……”祎卉回头看沈翔，沈翔也正看着她。
　　于是，她说：“我家现在有人，不方便跟你聊，回头我打电话拷问你。”
　　放下电话，祎卉坐进沙发，她一时楞住了。
　　沈翔，他说他喜欢淑颖，那他来找我，干什么？难道是让我帮忙吗？
　　沈翔看到祎卉的沉默，他蹲下来，用一种很温柔的声音问：“突然的，你怎么了？刚才是咱们同学的电话？”沈翔这种温柔的语调就象是一把开启祎卉泪腺的钥匙，钥匙不断地转动，祎卉的眼泪不断地开始向外冒，终于，一滴两滴开始滴在地上。
　　沈翔注意到了地上的水滴，他伸出手，稍微用力托起了祎卉低垂的头，惊讶地发现，一直都是笑哈哈的祎卉竟然泪流满面。
　　沈翔这是第一次看到女孩子在自己面前哭，更何况原本这个女孩子的一举一动就是随时随地在牵动他的丝线……沈翔没有多想，便毫不犹豫地把祎卉的头圈在了自己的手臂中，任由祎卉把脸埋在自己的肩上，哭了个彻底。
　　祎卉一边哭一边已经想了个明白，沈翔只不过是把自己当作棋友，当作好朋友，他真正喜欢的是林淑颖，他不是不擅言辞来表达，他只是没有要对自己说的什么特别的话而已。这么长久以来根本是自己在自作多情。
　　哭够了，祎卉勇敢地抬起头来，从沈翔的手臂中挣扎者站起来。她说：“对不起，我的样子特丑吧？”
　　沈翔敲着蹲得有点麻的腿站了起来，追问着：“刚才，到底是谁的电话？你听到什么了，怎么会有这么大的反应？”
　　“没什么，给我留点秘密，不行吗？陪我下棋，好不好？”
　　吴祎卉的眼泪，可以说是无济于事的。对于沈翔这样的个性来说，人家不肯说的事情，他很少会厚着脸皮去追问。通常，只能放在那里任其不了了之。同样，虽然他在乎吴祎卉的眼泪，也好奇眼泪背后的究竟。但是，他不会主动去揭开谜底……
　　提交了志愿表，接下来就要静待录取通知书了。
　　这天吃午饭时，吴祎卉的爸爸说：“后天，我要到北京去开会，卉卉，你要不要跟爸一块儿去北京玩？”
　　“我才不去呢。你去开会了，我一个人在旅馆里岂不变白痴。”
　　“卉卉，你想去玩的话，妈妈调休一个星期，陪你一块去。”
　　祎卉咬着嘴唇想：“17号与其说看着表白过的沈翔和林淑颖亲亲热热的，那还不如出去玩。”于是，她说：“妈，你去调休，行的话，我们就全家去夏游。”
　　“明天就走？那你意思就是不来了？你这人，怎么说话不算数呢。没劲儿。”李嘉琨在电话的那头狂叫了起来。
　　“下次呗。等我回来，弟兄们拿到录取通知再聚，我一定决不食言。”
　　“拿到录取通知？我看你不食言，肯定有考得不好的人要食言了。”
　　“谁考得不好了？我怎么没听说？”
　　“赵怡啊。她高考前开始发高烧，39度，流着鼻血上战场，生物可以说就等于没考。”
　　“什么？你怎么不早说？”
　　“她不让说。这不，一着急就让我给说漏了。”
　　“她可是我们班的第二名，年级里的前五名啊。真可惜。我从北京回来去看看她。”
　　聚会散了，李嘉琨自觉喝得有点多，再加上彻夜未眠，他感觉头昏昏的。于是，硬拉了打算回家的沈翔一起在师大院里散步呼吸新鲜空气。“你昨天好象没说过话。一吃完饭就一个人坐在墙角看杂志。有心事？”
　　“莫名其妙！我不是一向如此？”沈翔回避地说。
　　“不过，说真的，真是很闷。吴祎卉那个家伙不来，好象一下子少了好几号人。乏味！还真想她。”李嘉琨的最后一句话就像是在说沈翔，沈翔突然转过头来，仔细地看着李嘉琨，还好，李嘉琨的脸上并没有沈翔想象中洞悉一切的、促狭的笑意。但是，出口了的那句话已经来不及收回去了：“你再说一遍？”
　　李嘉琨盯着突然提高了嗓门的沈翔，终于，他叹了口气：“你我二人连对方穿开裆裤的样子都见过，有啥啊，说给你听也无所谓，再说你又不会乱说出去。那次吴祎卉补习物理时，把她另类的计算方法往我面前这么一拍，”李嘉琨连连比划着表演出来，再转过来看看沈翔，他没什么反应。这木头，肯定没听懂啦，“这下子，一下子她就把她自己给拍进我心里去了。这么说吧，我…很喜欢吴祎卉。说不出什么时候开始的，也说不出她什么地方在吸引我。总之，有那么一天就突然发现自己很关注她的一举一动。说真的，我不是十分有信心。她那么活跃，我觉得她未必会注意到我。但是，有时候我又觉得自己很有希望，因为，她也经常会打电话给我。”
　　沈翔没想到自己的一句话会引出李嘉琨的心事，更没料到他居然有和自己一样的心事。如李嘉琨，这么强有力的人都会觉得自己似乎没有希望，那默默无闻的自己呢？祎卉又怎么可能注意到总是不出声的自己？
　　沈翔不自觉地开口：“你不要把自己说得那么低，堂堂大班长，校学生会副主席，校演讲社社长，省优秀班干部，你为什么这么没信心？”
　　“可是我…始终觉得祎卉不是一个看中这些的人。她，应该是一个很感性而毫无理性可言的人。在感情上，她应该更重视的是自己的感觉吧。”
　　“感觉？我想吴祎卉这么单纯，怕是连自己也弄不清什么叫感觉呢。”
　　“哪里会？你知不知道，陈力沛和她的事？”
　　沈翔心里一惊，陈力沛和她真的会有什么事吗？那天在祎卉家，她接了个电话就哭了起来，打电话的人是谁呢？陈力沛吗？沈翔闷闷地：“不知道。他们有什么事？”
　　“陈力沛追过吴祎卉呢。吴祎卉不知怎么跟陈力沛说的，陈力沛现在一直表现出一种是吴祎卉负情于他的样子。”
　　“连你都不是很有信心，陈力沛可比你差远了。”
　　“那也未必，还是那句话，感觉，你知道吗？感觉！好了，不说了，不管怎么样，我会努力的。如果有一天成功了，我请客和你一起开心一把。还有，你呢？也付出感情了吧？”
　　“什么付出感情？”
　　“少装了，你和林淑颖一块儿复习了大半年的外语，当谁有眼无珠啊！”
　　“别胡说，说多了会让人误会的。”
　　“误会？你心里明白是不是误会。”沈翔不再说话，随他吧，何必解释那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