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念不可得》御慕溪

29、报团取暖

　　从他们第一次相识时，言春暮就曾坦然地告诉过他：“我以后会过‘正常人’的生活，娶妻生子。”那时，凌念远还能装作不在意，将这句话埋在心底的角落里，假装没有听见。然而，当那天真的到来，听到言春暮亲口说出“我要结婚了”时，所有掩饰和自欺都瞬间崩塌。内心的悲凉如潮水般涌上，冷冷地浸透他的每一个角落。
　　那些过去的快乐时光，如同旧电影一般在他脑海中不断重播。每一个笑声、每一个眼神交汇，每一次心跳加速，他怎么能假装从未发生？可现实是残酷的，午夜梦回时，他清晰地知道，他们早已无法回到过去。
　　“念远，我要结婚了，我快三十了，我必须要结婚了，要不然，我就结不了婚了。我不想一辈子都这样。”言春暮那句带着无奈和自嘲的话语，如同一把钝刀，一次次划过凌念远的心。他早已明白，他留不住他，也无法再将那些愿望编织成现实。
　　他只能站在光影交错的角落里，看着言春暮走向“正常人”的生活，而自己只能默默品尝这份苦涩，感受那份注定无法回应的爱在心中沉沉作痛。
　　凌念远缓缓收回视线，脸上的笑意渐渐褪去，只剩下掩盖不住的疲惫和黯然。

　　楚安乔在卡包里坐了一会，酒精的热度渐渐散去，心里的空洞却愈加清晰。她叹了口气，觉得再留在这里也没有意义，决定去洗手间后就回家。路过吧台时，一个落寞的背影吸引了她的注意力——是凌念远。
　　他一个人坐在高脚椅上，手里握着一杯琥珀色的酒，目光微垂，肩膀微微弯曲，仿佛承受着一份沉重的负担。酒吧的灯光打在他的侧脸上，轮廓柔和又深邃，眼神中透出一抹隐隐的迷离和疲惫。楚安乔一时心生好奇，走过去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
　　凌念远缓缓转过头，眼神中有些微醺，带着几分不属于他平日冷静的放松感。他见到楚安乔时，唇角扯出一丝淡笑，那笑容中有释然，但眉宇间仍残留着忧郁的阴影。
　　“其实我也失恋了。”楚安乔率先打破了沉默，声音中带着一丝苦涩和自嘲。
　　“嗯？”凌念远的表情微微动了动，做出愿意倾听的姿态。
　　楚安乔的目光投向杯中的冰块，轻轻摇晃着酒杯，叹息般地说道：“其实一开始我也知道他没那么喜欢我，但我总觉得他愿意跟我在一起，愿意花时间在我身上，那我总有一天能让他喜欢上我。我也是后来才明白，男人爱一个人，只需一眼，而他第一眼没有爱上我，后来也不会。”
　　凌念远凝视着她，眼中浮现一丝深思。楚安乔是那样美丽，性格开朗，拥有独特的吸引力。他心中不禁涌起疑问：到底是什么样的人让她无法赢得那份爱？
　　楚安乔苦笑了一下，声音低了下去：“我一开始很气，为什么是她而不是我。可是后来，我见过他们在一起。他们有说不完的话题，他看她的眼神是那么自然、亲密。我才明白，跟我在一起的时候，话总是我一个人在说，他只是微笑应和。”
　　她顿了一下，忽然意识到自己又陷入了那种喋喋不休的状态，脸上闪过一抹尴尬。凌念远注意到她语气里的自嘲，一时竟不知该如何安慰。
　　“别说我了，说说你吧。”楚安乔抬起头，试图让气氛轻松些，“其实，我觉得你和他们不太一样。”
　　凌念远的眼神微微一暗，指尖轻轻敲打着杯壁，片刻后，他低声道：“有时候，就是一瞬间的悸动，然后就认定了。”
　　他的话简短，却带着无尽的深意。楚安乔看着他的侧脸，眼中闪过一抹同情与理解。“所以，他知道吗？”她问，声音轻柔，怕触碰到他心底的痛。
　　凌念远点了点头，目光投向虚空，声音低哑：“他一直提醒我，迟早要去过‘正常人’的生活。他说，‘去多找几个试试，不要局限在我身上。’但感情这种东西，哪有那么容易改变？”
　　他的语调平静，却带着深藏的痛楚，仿佛这些话在他心里反复撕扯了无数次。楚安乔看着他，不知该如何继续，只怕再问一句，就会在他伤口上撒盐。
　　就在这时，言春暮走了过来，脸上带着一丝酒后的微红，眼中闪着放松的光芒。背景里，酒吧的音乐高亢起伏，彩灯不停变换着色彩，将每个人的脸庞映照得忽明忽暗。他走到凌念远身边，自然而然地搭上他的肩膀，眼神中带着几分玩笑般的亲昵。空气中弥漫着混合的酒香和烟草味，喧闹声中夹杂着人们的欢笑和谈话。
　　“对了，我下周要结婚了，回来后一直忙着安排事情，没机会好好聚一聚。要不你下周过来参加婚礼？叫上许诺一起？””言春暮笑着说道，声音里带着一种难以拒绝的热情。
　　楚安乔愣了愣一时也不知道怎么拒绝，只能硬着头皮点了点头。
　　言春暮见楚安乔爽快的打赢了，便转身招呼其他人去了。

　　当许诺莫名其妙地收到言春暮的婚礼请柬时，她有些疑惑地看着坐在沙发上发呆的楚安乔，手指轻轻敲了敲桌子：“楚大小姐，你得给我解释一下这是怎么回事吧？”
　　楚安乔回过神来，眉头微蹙，接过请柬打开。其实，第二天酒醒时她就已经有些后悔不该轻易答应，但没想到言春暮还真寄来了请柬。她看着请柬上新娘的名字，眼中闪过一丝惊讶：“原来他娶的是董岚。”
　　许诺凑过来看了一眼，“董岚？那个日出制药的千金吗？她父亲是董康培，长江集团的第二大股东。”
　　楚安乔点点头，“对，她背后是日出制药，而言春暮的科华生物，正是长江集团投资的项目。”
　　许诺缓缓吸了口气，脑中逐渐拼凑出一幅完整的画面。她转头看着楚安乔，恍然大悟说道：“所以，这是一场赤裸裸的商业联姻啊！”
　　楚安乔笑了笑，那笑容中带着一抹复杂的情绪。“是啊，这也解释了为什么他对我特别殷勤了。”
　　许诺狐疑问道：“这和你有什么关系？”
　　“日出制药最近有一种新药要上市，而新上任的药监局局长以前是我父亲的旧部。”楚安乔答道。
　　许诺一时沉默，虽然这种政商之间的关系很复杂，但她明白，楚安乔在这场棋局中的重要性。
　　“所以，你要去参加这场婚礼吗？”许诺问道。
　　楚安乔思考了一下，答道。“当然了，这可不是一场普通的婚礼，政商云集，难得一见的机会。”
　　许诺轻叹了一声，心中纠结。她对这种场合一向没什么兴趣，但想到届时可能会有不少医药行业的重要人物，她的理智告诉自己，去一趟也许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她最终点头：“好吧，我陪你去。”

　　相比上次林思和江旭的婚礼，这次面对言春暮和董岚的婚礼，许诺发现楚安乔格外用心。不仅新买了一条裙子，还特意预约了造型师精心打理发型，整个人焕发着一丝耀眼的光彩。作为好友的许诺，也在楚安乔的陪伴下挑选了一条合适的新裙子，并做了一个端庄柔美的大波浪发型。
　　“这个发型比你之前的显得大气多了。”楚安乔点评着许诺的发型，眼中带着一丝欣赏。许诺看着镜中的自己，不由得感叹，一个好发型师真的能让整个人的气质焕然一新。
　　“你把新买的裙子换上，绝对会让大家眼前一亮。”楚安乔笑着催促道。
　　那条黑色低胸紧身短裙，本来不是许诺会选择的款式，但在楚安乔的强烈建议下，她决定尝试一下。站在镜子前，她细细打量着自己，竟有片刻的恍惚。裙子宛如量身定制一般，方领的设计露出了她的锁骨，腰部收紧的剪裁恰到好处地勾勒出曲线，同时又巧妙地遮掩了小小的赘肉。及膝的裙摆衬托出她纤长的双腿，黑色的布料衬得她的肌肤更加白皙。
　　“你该多试试这样的打扮。”楚安乔又递来一条红色的四叶草项链，轻轻替许诺戴上，“这样，刚刚好。”
　　许诺望着镜子中精心装扮的自己，眉头微微蹙起，低声道：“我一直觉得，两个人在一起，不是更多应该关注内在吗，外表真的这么重要吗？”
　　楚安乔的笑容微微收敛，神色间透出一丝迷茫。她低头沉思片刻，轻轻叹了口气：“这个问题啊，我也不懂。如果我懂，就不会失恋了。”

　　言春暮和董岚的婚礼选在了董家位于郊区的私人庄园，路途遥远，单程车程便需要三个小时。楚安乔开着她那辆小奔驰，起初还穿着高跟鞋有模有样地踩着离合，但随着路途的延长和车速的减缓，她轻叹一声，干脆脱下高跟鞋，光脚驾驶。
　　“有钱人的癖好还真是让人摸不透，”许诺望着车窗外逐渐变得广阔的田野和连绵的丘陵，随口感叹，“市里的五星级酒店不香吗？为什么非得跑到这偏僻的地方？”
　　“在私人庄园里举办婚礼更私密，还不用担心被监听或打扰，这样的地方更适合一些关键人物在酒后洽谈。”楚安乔回答道，语气中带着对这类场合的熟悉与淡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