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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艰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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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雨的第二天,阿山(她比较喜欢我们这样叫她)去挤了羊奶给我们喝,这雨突然下大了,下的跟天漏了似的,打的树叶噼里啪啦的响,温度也是下降的十分迅速,天气阴冷阴冷的,至少我和姜凝都加了件外套。
连大黄和咪咪(阿山就是这么叫的)都缩在了屋子里不再出门。
待了这么久,我都不知道房子背面居然还搭了个竹架子种的葡萄,想来今年夏天偏热,架子上还有成熟的葡萄。这葡萄相当的朴素,用比较通俗的语言来说就是酸,没有市面上卖的那么甜,但是果味很重,多吃两个似乎就觉得还挺好吃的。
第三天仍旧是在下雨,我们在聊天中也拼凑了发生在阿珊身上的后面的故事。
后来她的确是跑了,不过不是在那个时候。
后来她和一个叫宋文山的男人基本上确定了关系,在两人相处了快一个月的时候,宋文山提出来结婚。她不说我都知道这事大概率没成,不然她也不会在这里了。
所以事情是这样的。
随着两人恋爱关系的深入,她的岗位也被渐渐调离了核心,也基本上不再去城外了,后面去10年制义务教育当了文艺老师的头头。大概就是那种组织学生唱歌,让同学们学习一些文章诗集创作,大概就是思想政治宣传的一部分。
大概是履历的原因,她显得非常的“政治正确”,无论是从身份上还是从工作经历上。
实质上她算是过得比较好的女性了,她家里的上校实际上是军队的实际掌权人,后面逐渐也成为了政治的掌权人,她的舅舅是科研所的主要负责人,大哥是在外部队的主要负责人,而她自己,参与了武器设计,野外勘测,城市基建设计,还是思想政治宣传会的会员。大概就是我和姜凝上高中时候最羡慕又痛恨的那种官二代吧,但现在看着她过着这么朴实而自然的生活,只能说我们心里也是充满了一种沧桑变迁的感觉吧。
我和姜凝认为是她所承受的社会压力,政治压力,她个人的思想观念,情感和她小时候留下的阴影相互作用的结果,她接受不了自己在做的事情,也接受不了“婚姻”。很多人可能认为家庭不幸的孩子对婚姻会更加抵触,这个逻辑非常的丝滑,但是我却认为实际上并不是,在社会里,大多数人都能清楚的认识到父母的不和不是普遍现象,有的人甚至会更加渴望一个家庭和陪伴,弥补他们年少时期确实得爱。这大概就是姜凝能一直粘着我的原因了吧。
每次一讲到姜凝我就能讲个没完,还是就此打住让我们回归主线吧。
阿珊后来是跑掉了,但不是一开始就想跑掉。据她说,她一开始觉得自己实在是可以像上校和舅舅那样坚定的守护着人类文明的利益,在这个人类基地里奉献掉自己的一辈子。但很可惜,她的信仰似乎是没有那么纯粹和坚定。
在结婚的前一天,她独自到基地外的一个水库散步。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她感到世界的黑暗,湖水的冰冷,喝了好几口冰水。
不知道什么时候她走到冰面的正中间,然后冰面碎了,她掉下去了,而她自己都没有知觉。
附近返程的部队把她捞上来了,这个世界的女性本身就脆弱,等救过来后,她几乎丧失了生育的能力,这等同于宣布了她丧失了一半的活着的意义,对于基地来说。
结婚的事情告吹了,她永远也不用像其他女性一样生活在基地里,她几乎就是被安排在了野外的第一线,随时准备牺牲。
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如果用我们的道德观,世界观去看她们的事情,无疑是极度反人类的,但我又想了想,我们现代社会的某些地方,不是也存在着某些政权对女性和底层者的绝对压迫吗?比起那个反人类的基地,他们似乎更加猪狗不如,至少那个世界的出发点是生存,而某些政权的出发点是某些反人类的宗教教义,令人觉得可笑又抽象。
事情的转机是有一次考察去一个峡谷,说白了就是去找过去城市可能留存的资源,虽然大部分地区都消耗殆尽了,但总有些地方,人类没能团结的走到最后一刻,在资源矛盾达到某个点的时候发生了暴乱,在后续的各种灾害里人类几乎失去了远距离的联系,无力抗灾最终部分地区的人消失殆尽,也留下来没有耗尽的资源。
在一座矿山里,她作为冲锋第一人员冲在最前面,等她探路完路确认安全返回后,一阵突如其来的地震居然堵上了她返回的路,还好矿道没有塌方,她在原地等了三天,将身上的带的东西吃了一半,她不清楚队里的人是放弃她了还是找不到她了,干脆继续往深处走,地震震出来大一个裂缝,她顺着那个大裂缝往外爬,渐渐看见了光,等她看到外面的景色的时候,她傻眼了,这个裂口在绝壁上,四面的山环成了一个山谷,这山壁几乎与地面垂直,底下还有树木活着,这山谷里面居然要比外面温暖很多。但是这地方太高了,不可能从这里跳下去。
夕阳从山谷的一侧落下,很红,烧的天边的几朵云红的透了,如果她还在队里的话,这或许算是一个明天是好天气的预兆吧。
靠在岩壁上,腿只能蜷着,这个位置真的很危险,只要重心稍微一偏,她就有可能从这百米高的地方跌落下去。太阳落在了山峰之下,天却还亮着,黄昏时刻,现在她在基地的身份可能已经死了,她忽然间有了这样一个想法,她今晚就在这里睡着,如果从这里跌落下去,那她就真的玩完了,但如果她没跌落下去,或许说明她命不该绝吧,她轻笑了一声,闭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