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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4 ...

  •   这个马桶的法阵有点复杂啊,要不拆个马桶研究下?可拆了她上谁?
      霁色一时沉默。
      “小姐不防备我告密?”绣绿见她神色认真,开玩笑道。
      霁色还真想过这个问题:“但你告密也没人信。”
      绣绿面上慌乱片刻,抬袖作揖:“奴婢不敢,奴对主子忠心可鉴。”
      没上过学的大小姐会画控制傀儡的秘密法阵,说出去就是个冷笑话。
      霁色翻出个脏盆,从小荷包掏出一块银锭子,拍在她手心,话语简洁:“上街买点纸钱,中午烧了,记得?”
      绣绿应下,“大小姐,奴婢心中疑惑,可不知道能不能说。”
      “你说得还少了?想问我就改掉自称奴隶的毛病。
      “我知道了小姐,那我问了?”
      霁色只点头,折起一张纸的小角。
      “您知道您是被那个的千金小姐吗?”
      霁色哼笑,轻飘飘问:“那个是哪个?”
      绣绿小心翼翼地看了眼门和窗户道:“就是,您原本的家就在这里,却被送给了乡下人,这15年,您本可以过上人上人的生活的。但代替您的却是另一个没有龙族血脉的人类女孩。”她一口气说完,语速快得像生怕她听清楚。
      “原来你们是这样看我的。你是深蓝城人?”
      绣绿一愣:“嗯,我的父母是城郊的农户,但户籍是的。”
      霁色:“我的童年和你的童年不太一样,在徐庄过得未必不好啊。”
      绣绿:“这样啊,容我大胆说一句,看来小姐更喜欢自己的家乡。”
      霁色看她一眼,从袖口掏出一个东西递给她,眼尾垂下看着宣纸,看起来不再有聊天的意思了。
      绣绿展开宽大的袖口一看,一块用油纸包着的龙须酥,所以她讲对了?她高兴地咧开嘴无声地笑笑。
      她的丫鬟兴冲冲地拿着银子和小点心往外走,她沉吟着转了转笔杆,搁在笔山上:“你们几个今天待在家比较好,没事别出去。”
      绣绿疑惑地应了,瞥过小姐窗前泛黄的细纸格,外头日上中天,鸟鸣蝉叫,正是盛夏喧嚣时分,窗格子上倒映大半边灰色的树木叶影,斑驳摇曳,金色光点随风消失不见。
      先去买了些窗纸。
      她感动地想,小姐今日大方,给了充足的钱,恐怕是她攒了许久的吧。
      绣绿看到胭脂,想到小姐平日淡扫峨眉,二小姐却天天换一副行头,给小姐买!看到糕点,想到小姐眼巴巴爱盯着葡萄架,平日里也没什么零嘴,给小姐买!(其实发呆)看到墨宝,小姐爱写写画画,书房一待就是一天,没有一支好笔怎么行,给小姐买!
      买着买着,最后快被东西淹没了,手心里还剩三个铜钱。
      突然想起出门目的来的绣绿:完了。
      停匀阁。
      大小姐龙胭然站在地下室深处,以一根巨大的廊柱掩住自己,探头,柔嫩的嗓音带着犹疑:“娘亲,好了没有?”
      今日是停灵的最后一天,地窖散发着奇怪的味道,她才不要过去。
      刘蕊一身大红裙装,头上戴着辟邪的桃木步摇,耳朵戴着正红色的珊瑚坠子,正站在冰棺前。
      她回头,表情畏惧又强打精神:“胭然,你且站在原地不要动,娘正在放置第二道符咒。”
      她身边一个水碧色裙装的丫鬟递上一张黄色的长条纸,上面画有扭曲难辨的四个大字,鲜血所就,一笔一划都留下血迹。
      刘蕊把黄符贴在冰棺老太太的头顶正上方,老太太盖着白布,白布已经被化脓的黄水染出一具身体的痕迹。
      她狠狠念出符咒上的咒语:“拘灵遣将,追!”
      她这张黄符是从鼎鼎大名的浮尘散人那里求来的,能够让死灵困扰指定的生者,然后一点点吸干活人的阳气,充实阴气,据说百试百灵,不过一张就要黄金百两,没少让她肉疼。
      血气弥漫在那张黄符上,在场三人都屏气凝神,冰棺里升腾的尸气穿过冰棺碰到黄符上,棺盖上的黄符灰飞烟灭,化为一撮灰粉。
      刘蕊捂着心口,见尸身没有异动,才呼出一口气:“仪式完成了,就等时候一到,定然让那丫头殒命!”
      她本来姿容秀丽的脸上因为这表情变得面目可怖,吓了丫鬟一跳,她赶紧低下头不敢抬眼。
      刘蕊舒畅一笑:“哈哈哈,绣水,此役你功不可没,事成之后我必为你全家养老,你幼弟入学初级魔灵学院也包在本夫人身上了!”
      一旁的绣水扬起笑脸,俯身一拜:“那就全仰仗夫人了,为了夫人一句话,奴婢定当鞠躬尽瘁。”
      龙胭然看不上她,也不管这些,她是千娇万宠的大小姐,可不敢在这肮脏地方多待,她小声呼唤:“娘,第二张黄符既然已经贴好,那咱们快离开这里吧!”
      绣水带着城主夫人和大小姐回了地面,从暗室里走出来,一片清净无人来访,她道:“主子,二小姐,为避免引起她怀疑,奴婢这就走了。”
      “等等,绣水,你要时刻记住,你是我的人,给我看好那个野丫头!”刘蕊道。
      龙胭然对她笑了下,鼓励地点点头。
      绣水扑通跪下,叩拜一记:“奴婢省的.”
      待她的身影看不见了,龙胭然叹息:“娘,我们这么做不知道奶奶泉下有知会不会怪罪,虽然我对大姐有些陌生,但她毕竟是龙家嫡系血脉。”
      “你奶奶已经死了。”刘蕊轻笑,“不是娘不人道,那丫头去了那种乡下地方了15年,早就不是金尊玉贵的身子了,没你这么矫情,你看这刚接回来,性子软得,随人拿捏。”
      她看向黑洞洞的棺木,嗓音低沉:“想要拿回嫡系的脸面,也得要有嫡系的里子才行,一个初来乍到的黄毛丫头,家主不会承认她的。”
      龙胭然微笑的表情松开,变为一种放松的漠然,嗯了一声。
      城主府外,江洋街头。
      绣绿正拿着三枚铜钱和摆着寿衣纸人纸马的小摊贩子纠缠。
      “抱歉我们不卖零的。”义庄的小二推回她的铜钱。
      “哎呀,大哥你做生意也辛苦,这就是一点添头,我们老夫人刚刚病逝,下个头七还得麻烦你呢!”
      绣绿死皮赖脸换了一小团白色纸钱,差不多二十张,一指甲盖厚。
      一炷香后,她站在城主府门前,左手一篮子东西,右手巴掌大小一叠纸铜钱,她咽了口唾沫,定了定神,抬步踏进门槛。
      歇芳院,霁色看着那一小撮纸钱,“哈”了下,转头盯她。
      绣绿收到她“你搞什么”的疑惑眼神,心虚地举手:“其实,我可以解释的……”
      霁色抬眼看她,点了点头,意思是可以开始了。
      绣绿抱起那个满当当的篮子,竟然落下泪来:“呜呜呜,小姐太穷了,来城主府这些天奴婢就没见您逛过一次街,涂过一次胭脂,歇芳院的陈设连下人房间都不如,东西都是用旧了的,奴婢就想着身为你的丫鬟,至少要为小姐着想,所以一时兴起,才不小心买了一堆不相关的东西,这都是为小姐买的,这是笔、这是胭脂、这是屋里的窗纸,这是……”
      龙霁色抬手:“停,你没错。别唠叨了。”
      绣绿指着那一叠,抽抽嗒嗒问:“还烧么?”
      霁色扶额,“就这点烧了算什么,虐待老人?”
      绣绿:“虐、虐待老人,哈哈哈哈哈,咳,小姐别看我了,对不起。”
      “上街到江洋客栈买几盘晚膳。”霁色细细叮嘱一番,掏出颗银子,警告地看了绣绿一眼,“这次你和绣水一起去,再买一次纸钱。”
      绣绿接住那颗亮闪闪沉甸甸的碎银,一条布满油绿色鳞片的尾巴探出粉色的裙摆晃了晃,满脸的表情根本藏不住,写着一句感叹——哇,她家小姐发了?
      “亚人?”好听的嗓音突然响起。
      她回神,忙藏起尾巴。
      “嗯,奴婢是蜥蜴人来着。”
      她埋头,有些害羞。
      霁色没说什么,挥挥手,她退下。
      绣绿弄不明白,叫上绣水,一路上忍不住和她叽叽咕咕。
      “绣水姐姐,你说小姐到底怎么想的?”
      “不得私下里妄议主子。”绣水面容沉静。
      绣绿年纪虽与绣水相仿,可憋不住话。
      “这不是只有你我嘛,说说闲话怎么了?欸你看,这一颗便抵得上咱俩半年的月钱,不知在二小姐跟前服侍会不会多一点。”
      绣水瞥了银子一眼,眼中划过一丝鄙夷,没见识的黄毛丫头,这点银子值得大呼小叫,她每月拿两份月钱,加上夫人时不时的赏赐,早已私房钱过百两。
      “嗯。”她淡淡颔首。
      “小姐倒不像有钱的样子。”
      绣水赞同这一点:“入府前她被夫人搜过身,身上的值钱东西和包裹都没收了。”
      绣绿讶异:“是吗?那小姐对我们也太大方了吧,我说这钱就是她攒好久的!”
      两人站在一家纸马铺子面前,绣水转过来:“容我提醒你一句,绣绿,别忘了我们的主子是谁,无论大小姐多大方,她就是天上的仙子,也不是我们该夸的。有些话该不该说,你自己掂量。”
      绣绿脸色一白,伸手拽她,可绣水已经进去了。
      她站在街边垂下头,裙子里的尾巴耷拉在地上。
      歇芳苑,书房。
      霁色敛眉坐在一张旧红的桌子后,麻绳扎的各色包裹堆了半桌,她嫌弃地耐着性子一个个拆了。
      酥糖装盘,胭脂收屉,零碎搁去一旁,挑拣出一只触感细腻的玉竹笔,里面竟有一个傀儡阵图,但顶端缺了一个牙,很显然,被当成残次品低价卖给绣绿了。
      她流畅地勾转了一圈冰凉如玉的笔杆,笑道:“……瞎猫碰见死耗子。”
      倒勉强能用。
      山鸟寂静的歇芳院中,少女一身旧锦袍,淡绿近白,悠悠站在日头偏西的半院橘黄中,扎了个马步,开始跳一种扭曲奇怪的舞。
      绣山和绣青常年躲在伸进院里的左右两棵槐树上,每日紧盯着院子四处的动静,自是没错过她第一个起势。
      绣青挤眉弄眼,学了声像模像样的清脆鸟叫。
      绣山面无表情,瞧着沉稳年长些,盘坐注视着下方,瞥了古灵精怪的弟弟一眼。
      他们耳尖黄铜色的三角形耳坠微微散出一些光。
      【哥,主子又开始了,哈哈哈,她跳得那是什么鬼东西】
      【强身健体,主子说过,这叫“太极”,莫要悄悄编排。】
      绣山给了他一个“主子是在干正事”的眼神,抱着剑正襟危坐。
      绣青回以“管天管地管不了思想吧”的眼神。
      两个青年干瞪眼,瞪了半天,信号不通,最终交流失败。
      绣青疑惑:【哥,你在向我挑衅?】
      绣山黑线:【…安静点。】
      霁色闭着眼都能听出那声鸟叫的主人是谁,可她的注意力分不出一点,全集中在自己伸直握水般的手势上了。
      她这套太极拳没有师从,看起来她沉浸在一种高妙的状态中,其实,这拳就是晚上楼下遛弯时,和跳广场舞的老头学的。
      没什么玄不玄哲不哲的东西,甚至也许有的动作都错了——毕竟她没证实过,纯粹就是为了强身健体,让身体动一动才学的。
      打完一整套太极拳,身上微微出了层汗,清爽地吐了口浊气。
      老年人打太极怎么了?听到自己耐性被挤压的声音的难忍感令人烦躁,积累到刺痛,然后在痛中清醒,便冷静下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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