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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第 29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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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识昏昏沉沉,黑暗吞噬目光所及之处,阴冷幽暗恍若百年无光踏足之地。
“妖怪,速速伏诛!”
“别杀我!别杀我!”
“我不是妖怪...呃...我是、我是!我说!我什么都说!”
“拿走问心镜!”
一镜辨真假,无人可过问心镜。
千奇百怪的家伙痛苦地跪在问心镜前,镜面折射出的景象不断拷问在场妖物。
所有谎言无所遁形,最终会化作问心镜的力量,在说谎者体内横生尖棱,成那附骨之疽,让人永无宁日。
声浪此起彼伏一波接着一波,如同波涛汹涌的海潮,不断撞击冲刷神止昏沉的意识。
妖物痛哭流涕地忏悔,嘴中发出哀嚎阵阵,随后那可怖的场景化作齑粉消失得无影无踪,再次回归广袤无垠的黑暗中。
“通通关去锁妖塔!”
不知是那位长老一声令下,所有噪音尽数消失,还神止耳畔一片清净。
光阴荏苒,时过境迁。
惊天雷声轰鸣,一道霹雳惊雷降于无人看守的问心殿中,只听见阵雷中传来清脆的破碎声,茫然的少年于此诞生。
他不知去往何处,只下意识带走了身旁两块碎片,漫无目的地行走。
直到在某处,年轻气盛的少年将他捡了回去。
...
原来这就是他的身世。
神止长睫微微颤动,安静于床上睁开双目,已然梳理好所有记忆。
神止脑海前所未有的清明,往日许多事情如雾里看花,现在竟然能清晰明了回想起来。
少女姣好的面容与甜蜜的嗓音,偶尔颐指气使指挥他时高调的语气,耳畔染上一丝薄红,神止轻轻眨下眼,压下心底如甜浆冒泡的情愫。
等晚点去找她吧。
神止嘴角不自觉翘起小幅度,他闭上眼细细感受了一下,体内灵力格外充盈,不断游走在四肢百骸,灵力更是到达未曾接触的境界。
神止眸色深深,有些不解与意外。
身体发生这么大变化?
对了,还有威胁小师妹的隐患,他神色彻底冷下来,必须尽快揪出来。
门外适时传来敲门声,神止冷声应下,连忙收拾好后走出去。
只见众人面色凝重,神止意识到有大事发生。
探寻的视线笔直地转了一圈,都没有找到他想找的人,他失望地收回目光,微抿薄唇。
神止垂下眼眸,朝着玉卿礼貌唤道:“师尊。”
空气静悄悄的,氛围凝重宛如实质。
玉卿惯来平缓温和,如今满是沉重:“神止,云扶找到杀害神长风的真凶了。”
万籁俱寂。
拔剑茫然多年的人终于找准目标,神止眸光寒冷至极点,“是谁?”
他的嗓音冰冷得仿佛能冻结周围的空气。
好似磨炼万年玄铁所打造的利剑,只为在这一刻出鞘。
他眼中杀意兀现,只等得知真凶性命,便会义无反顾前往追杀。
北礼抖着肩膀撇开眼,临蓝唉声叹气背过身,不愿面对这个现实。
为何这般作态?
神止心沉入水底,不好的预感截然而生,他视线扫过去,师兄妹皆避开视线。
神止冷声问道:“是大妖吗?”
所以现在的他还没有能力复仇。
想到此处,神止紧蹙眉头,对自身修为有明确认知。
玉卿平静道:“她很弱。”
神止沉默等待答案。
玉卿闭着眼道:“是你的小师妹。”
“她才不是小师妹!”
北礼尖锐的反驳声响起,如惊雷在神止内心轰然炸开一道裂痕。
小师妹?
神止面无表情下意识想反驳,然而在见玉卿神色极为认真的下一秒,浑身上下宛如被抽干所有力气,丧失语言能力。
“三日前,山脚发现一具女尸,”云卿缓慢解释道:“经调查,归属原宁安。”
“本来调查存疑,但当时...正巧被北礼撞见了。”
神止明明脑海前所未有地清明,但理解这短短的两句话却格外迟钝缓慢。
后知后觉意识到什么意思时,喉咙已不甘心地挤出三个字:“为什么?”
默不作声的云扶冷笑连连:“因为三年前,我带回来的不止有神长风,还有那只妖怪的皮。那时一招金蝉脱壳,让她死里逃生!”
云扶恨极杀害神长风的妖:“况且我去了锁妖塔看!有一个封印盒空空如也!”
明明是春日,神止却仿佛置身于冰天雪地之中。
他并未说谎。
神止陷入无止境的黑暗中,过去一幕幕浮现在眼前,所有杂音空谷回响,吵得他脑袋生疼。
铿锵有力的证据摆在他面前,种种指向皆是原宁安,脑袋里嗡的一声,只觉得是一片空白。
怎么可能?
那张精致的脸上史无前例的惨白:所以她来长源,是别有用心,接近他也只不过是为了解开汲命咒,取回皮囊。
每一次相见,皆是在愚弄,将他耍得团团转。
每一次笑,皆是在取笑,他如此好骗上当。
她杀了神长风。
神止脸色忽然间变得非常难看,近乎窒息的认知惊得无措后退两三步,握着青时剑的指节用力到发白。
这怎么可能?
如同埋进无边冰冷的深海,浑身的血液都凝固了,铺天盖地的荒谬感席卷而来,压得他喘不上气。
他感觉自己的心宛如被撕裂一般疼痛,那人将她弃之如敝履,无情践踏他真心。
不,从一开始,她就是抱着目的,有怎么会在乎真心。
内心宛如破了个口子,冷风呼呼地往里灌,吹得他四肢冰凉,内心发酸。
他想问,张嘴却全是暗哑的气音。
画皮妖行踪不定,没有方向与线索,再次与她相见的机会近乎渺茫。
或许此生,二人都无缘再见。
见他魂不守魄的模样,临蓝心生不忍,神止与她关系好大家有目共睹,如今小师妹摇身一变,成了杀父仇人,这转变任谁都不好受。
但有些事,必须告诉他。
临蓝让他缓了半天,开口道:“师妹,麻烦你将当时的情况描述一下。”
神止黯淡无神的眼眸俶尔一抹微弱的亮光,他眸中暗含期待,望向北礼。
北礼逃避地躲开他的视线,盯着角落缓缓开口道:“那时,我受她威胁,不敢上前。”
归位阵彻底被鲜血染红,阵中画皮操持剔骨刀在指尖转悠,言笑晏晏道:“师姐,给你半盏茶功夫离开,否则我就对他不客气。”
阵中沉睡的少年眉目安详,深陷一场美梦。
阵阵冷风穿堂过,吹不灭她胸膛熊熊燃烧的怒火。
北礼气到浑身发抖,咬紧牙关无可奈何,只能受威步步后退,决绝的目光却从未画皮身上挪开一分。
然而就在这一刻,不知从何处窜出一个持有灵器的年轻弟子,冲着画皮喊道:“妖物,休想伤我长源师兄!”
滔天灵气形成的杀阵叫她喘息都艰难,北礼瞳孔猛睁上前阻止,却始终慢了一步。
白光如昼,弹指间消灭一切生灵。
尘土飞扬,北礼撕心裂肺尖叫一声冲上前去,尘埃中,神止安安稳稳躺在那儿,无知无觉。
而画皮所站立的地方,只留下一片毫无生机的泥土地。
北礼苦涩地说:“只怕再无...生还可能。”
......
画皮孤身穿梭茂密丛林,步履轻快,体态轻盈。
储物袋宝贝不少,扮演角色也不缺人,于是画皮当机立断,自导自演上演了一场生离死别的好戏码后,化作一只不起眼的飞鸟,便轻而易举离开长源。
画皮嘴角愉悦地翘起一抹欢快地弧度,从此天高任鸟飞,海阔凭鱼跃。
但是总感觉好像忘记了重要的事情,原地皱着眉苦思冥想了会,画皮无所谓一摊手,算了,说不定某个时间段就想起来了。
总而言之现在需要先找个地方收拾一下。
画皮一路向着妖界出发,豪迈地将灵石一拍,包了间上等客栈。
原宁安的皮囊是不能再使用了。
画皮收拾好后,出门大手一挥包下间温泉,她褪去长源弟子服,只身跳入温泉中,水花四溅,温热的泉水包裹每一寸肌肤,她安详沉在水底吐出串串气泡。
乌黑亮丽如海藻般的秀发浮出水面,画皮氧气不足,跃出水面大口呼吸。
热气腾腾,水雾氤氲。
嫩藕般的柔荑将湿发勾之耳后,露出雪白颈项。
画皮慵懒垂眸,水面倒映一张妖艳绝色的眉眼,长而妩媚的眼眸宛如真迹宝石,她勾起一眸笑,媚态十足惹人沉醉。
一颦一笑摄人心魂,似漾陈年美酒,勾走一颗芳心。
她惯来喜爱自己的美貌,不可多得的艺术品。
画皮懒洋洋在水中磨蹭半天,赤着雪白的身子湿哒哒踏上木板,漫不经心使用妖力烘干头发,换上新买的翡翠烟罗绮云裙。
但这副模样,没有与之匹敌的能力,只能招惹来无穷的祸害。
画皮哀愁地长叹一口气,幻化成自己一贯行走江湖时的清秀模样。
她答应过去找那只青狐,但只知晓她在妖界,没有具体位置,盲目寻找也不是办法。
去妖集上凑凑热闹吧。
许久没感受闹腾的妖集,画皮也生了闲逛兴趣。
大手大脚不知买入多少稀奇玩意,正在上头之时,头上长角的小妖匆匆跑过,猝不及防与画皮迎面相撞。
小妖吃痛捂着屁股站起身,忙不迭道歉,随后低着头跑掉了。
怎么会有妖怪这么不小心?画皮视线落在小妖欲盖弥彰藏在藏起的双手,眸色一暗。
画皮瞬间追上去抓住小妖,笑里藏刀:“小贼,偷到我脑袋上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