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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鱼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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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梧回眸朝那人点点头,随后破窗而出,浑身立刻被大雨所笼罩,她悄无声息步至插着长刀的街道上,那里静得可怕。
若抛开这往外泛着光的酒楼,常安城的南边与荒郊野岭也并无区别。
秋梧慢慢朝着长刀走去,那里朝外流淌着血与雨水,来自顾兄的,来自恶虫的,一齐被洗刷出去。
她握住刀柄,将虫子挑至眼前,细细观察些许,可还是没能分辨出什么。于是她撕下身上的衣服,把虫子包裹住,留出了可以用于捆绑的长线,挂在了腰侧,转身又进了屋。
刚进屋,二楼的少女便围了过来,还有白鹭一行人,其余贼人皆尽伏诛,尸体也一具具往外运着,剩下就是洒水焚香的善后处理工作。
少女惨兮兮看着她,眼里透着一丝惨兮兮的伤感,双手似是想要抱住眼前人,可又有些局促的不敢,刚欲出声,头便被人轻轻拍了几许。
秋梧的手柔柔抚在夏鱼的头上,轻声道:
“小家伙,长高了。”
夏鱼眼睛乍然亮了起来,猛然抱住秋梧,颤着声道:“秋姐姐,都一年多了,你怎么也不去藏药谷看看我和春鸟。”
似是想起什么,她又忙道:“还有青陌姐姐,她也想你了。”
“是吗?”秋梧叹了口气,“确实麻烦她很多事情了,下次如果能寻得些许空闲,便陪你们一道去吧。你们的技艺可有些长进,便浪费了人家的一片好意。”
“当然,我和春鸟已会了识药、制药和把脉,只是可能还差些火候。”
夏鱼无意识绕了绕鬓角的碎发,眼睛躲过秋梧的直视,浅浅露出两个小酒窝,一副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架势。
秋梧也知她是个何等脾性,本欲再问,却被少女率先打断。夏鱼皱起鼻四处嗅嗅,随后似乎闻到了什么,脸颊往秋梧的衣服前凑了上来,这才注意到秋梧肩上泛红的伤口,不过倒是被秋梧用内力早已止住,没流出血来。
可夏鱼的脸却还是猛然僵住,大有风雨欲来山满楼的架势,忙想将秋梧往楼上带去。
“秋姐姐,你都受了这么重的伤,为何还不找人医治,莫非只有我们担心你才肯动吗?”
秋梧无力反驳,但还是甩开了她的手,将腰间系着的东西往桌子上一扔,用于包裹的衣物也顺势散开,将里面的虫子露了出来。
众人猛然一呆,连忙都凑了上来,围着这个虫子小声讨论了起来。
夏鱼本来还有些不解,可当虫子被秋梧丢在桌上时,也小心透过她的肩往那里看。
白鹭开口道:“秋女侠,这是?怎生得如此丑陋!”
酒楼工甲:“莫不是那街上张二郎卖的木件,世上怎有此等臭虫?”
酒楼工乙:“你怕不是傻了,这虫子都还流着血,哪会是木制的玩意儿。”
酒楼工丙:“我看定是秋女侠给咱们找的下酒菜,要不然随身带个虫子干嘛?”
夏鱼撇撇嘴,却是悄悄道:“吃吧,吃吧,就知道吃,到时候怎么死的都不知道。我看就是姐姐奇怪的爱好...唉唉,等等,好痛!”
秋梧用手敲在了她的头上,痛得夏鱼捂住了头,出声道:“还不快用你从藏药谷学的那些东西,看看这是个什么虫子。”
夏鱼往外走了几步,装模作样围着桌子绕了几圈,时而挠头,时而扶额,时而沉思,却是没能说出一句话来,随后似是灵光一现,猛然睁开眼,微微张开嘴。
周围的人都向其投出相信的眼神,就连白鹭都未能幸免,也一副求知的呆样。
夏鱼:“我不知道。”
果不其然,夏鱼的头上又挨了一记手刀。
“唉,痛痛痛!”
“不知道你装模作样这么久干什么。”
众人也知道被骗了,从相信的眼神立马转为观马戏时的微妙目光,似是不解,似是鄙夷,随后都作一群鸟兽而散。白鹭本来还希望真从她那知道些什么,可没想被骗得如此彻底,可他刚才求知的眼神实在过于明显,不好直接随众人而去,只能摆正脸色咳了几声,背着手转身离开,还不忘留下一句:
“什么东西!”
夏鱼微微鼓起脸颊,伸出手刚想抗争两句,立马被秋梧压了回去,许是知道自己刚才的囧样,她也没了气性,只是将两臂摆在胸前,哼了一声。
秋梧也不想再理她,默默将虫子收了回去,夏鱼见状也连忙去帮忙,二人无言以对,只是将虫子紧紧包好。夏鱼装作不经意看向秋梧的侧脸,还是如以前一般温柔,未染上风雪的痕迹,她的目光也柔和起来,帮忙把虫子包好时的脸也不觉浅浅笑着。
秋梧却是突然开口:“春鸟没过来吗?”
夏鱼的眼一颤,手上的动作也悄然慢了下去,没能回答,只好沉默下来。
秋梧将包好的虫子又系在腰间,确认稳固后,又道:“她还是和以前一样吗?”
“嗯......”
“也好,我之前便说过,若是你们觉得恨我,这条命也随你们去取。”
“我不会,春鸟她......她只是还没想通......”
“她对你还好吗?”秋梧看向她,又道。
“我们还好。”
秋梧点点头,刚欲上楼,却又被人叫住,她回过头来,看见夏鱼似是下定决心一般,开口道:
“秋姐姐,你以后还是别去找我们了罢,你以后再来找的话,那时我和春鸟可能还在制药寻药,不在藏药谷里,你也找不到我们。以后我有时间就给秋姐姐写信,在碧桃楼里等姐姐,秋姐姐收不到信,我便再写。无论秋姐姐以后去了何处,是生是死,我都会去寻姐姐去,只希望姐姐也能给鱼儿时不时写几封回信,也让鱼儿知道姐姐又在哪里,境况如何,好能给鱼儿留几分念想。”
秋梧目及少女难掩悲兮的眸子,看着她的脸掩在袖子之下,却没能看见她那红了一圈的眼眶。随后夏鱼擦擦眼睛,仍抬起头来,露出几抹笑容,脸边的两个酒窝陷得很深,似是在说没事一般,没让眼泪落下来。
秋梧虽仍旧冷着脸,可此时也不觉柔和些许,缓缓点了点头,随后转身朝二楼走去。直待掀开了那帘子,才仿佛将雨声隔绝开去,她抬起头,脸上也不觉沉郁几分,随后打开密道走了进去,只留下漫天风雨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