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殊凤落南渊》吴越依然

66、第 66 章 芙蓉酥

　　六十六

　　寿康宫里，太皇太后还是坐在那里，见她进来还是一叠声的让她坐，脸上依旧还是那慈眉善目的菩萨笑容。明明私刑也用了，拿着她母亲幼弟的命要挟着她过来，太皇太后脸上的笑容居然还是半分不坠。这等涵养功夫她是还没能学会，她到底是扯不出笑容来，只能平平地见了礼，在一侧椅上坐了，等着太皇太后开口明示要她过来的目的。

　　“皇后这是还在埋怨哀家那日教了皇后坐姿规矩，让皇后受苦了？”太皇太后开口问她道。

　　这规矩教得，可差点就要了她的命了，她淡淡应道：

　　“能受太皇太后教诲，是臣妾福气。”

　　“哀家其实也是为皇后好呢！”太皇太后叹息着：“皇后可知对女子来说，身姿其实远比容貌更为重要。其实当人远远一见的时候，肯定先是看到身姿体态，及近了才能看见长相容貌的。像哀家如今这般老眼昏花，就算这般近了，皇后的容貌哀家其实也是看不太清，但就刚刚皇后那般婷婷地走进殿来，哀家瞧那身姿便也知道，皇后是个万里无一的美人儿。所以啊，皇后以后记着，身为女子千万不能只顾着打理自己的容貌，而忽略了身姿，就算是天仙似的容貌，但凡配上三尺的腰身，那总归也是不遭夫君疼爱的。”

　　她看过去，太皇太后絮絮叨叨，就像是一个慈蔼的老祖母，与家中小辈说些体己的私房话，教教小辈们做女子的道理一般。她没想明白太皇太后这是唱得哪一出，一时也没接话，就听太皇太后接着絮叨道：

　　“其实男子看女子更是如此，身姿是顶顶要紧的，高皇帝在的时候，有个丽妃最得宠爱……”

　　高皇帝是如今皇帝陛下的皇祖父，也就是太皇太后的夫君。

　　“丽妃其实容貌平平，肤色更是黑黄，平日里铅粉涂得寸厚，但那身姿婀娜曼妙，是旁的嫔妃都及不上的。丽妃每每就半蒙着面，在灯下为陛下跳胡舞，陛下便被她拴住了，连中宫都不来了呢。”

　　她猜这一段旧日韵事该是真的，因为说这段的时候，太皇太后苍老的面上依旧还是有一丝可以察觉的嫉恨之色，只是太皇太后和她说这些前朝旧事，还是些旧日帝王韵事做什么？

　　太皇太后抬头看着她，仿佛语重心长般地对她道：

　　“所以皇后啊，不要怪哀家那日对你狠心，女子的身姿重要呢！你以后是要长长久久地侍奉靖南侯，靖南侯么，肯定也是会有一屋子的女人等着侍奉他的。那些个可都是年轻貌美花骨朵一般的可人儿，天底下哪有男人不爱鲜的呢？皇后你不能觉着你与靖南侯有旧日的情分，便有恃无恐，若想多分得一点宠爱，自然是要自己去争一争，对自己狠一点也不是什么坏事。”

　　这话越来越没有边际了，太皇太后居然公然提到了她与沈临渊的关系，这是极不寻常的，论理她失身于沈临渊这事，对整个皇家来说是个极忌讳的话题。而且太皇太后还提到了她与沈临渊的过去与将来。她与沈临渊的过去，当是王媪卖于太皇太后的，那她与沈临渊的将来是什么意思？什么叫她要长长久久地侍奉沈临渊？还有那一屋子妻妾争宠的事情，更是什么鬼话？

　　她疑惑地看过去，她没有太皇太后那种数十年修行的涵养功夫，实在不能当做前日之事未曾发生过那般，都这般境地了，她也没心思虚与委蛇，还是平平地问道：

　　“太皇太后什么意思？臣妾愚笨，还请太皇太后明示！”

　　“哀家哪有什么意思？只是想着你马上要跟着靖南侯去了，想着你到底也是从哀家跟前出去的，白嘱咐你几句吧，望着你以后日子顺遂些。”太皇太后一脸和煦的笑容如此说道，“以后你在靖南侯身边，记着时时规劝着些，让靖南侯不要忘记身为臣子当要忠君体国安分守己，也算你报答了这些年陛下对你的恩情。”

　　跟沈临渊去？她马上要跟沈临渊去？是什么意思？就算沈临渊真的不计代价地要将她带走，那不该是彻底撕破脸皮了的吗？太皇太后此时这仿佛是嫁女一般，好像要将她亲手送给沈临渊是个什么意思？

　　“来，来！都这个时辰了，吃点点心，我们等等靖南侯。他要把你带走，哀家总也要嘱咐他几句的。”太皇太后说着，便让人上了两碟子点心。

　　原来迫着她来这寿康宫，是为了想要以她拿捏沈临渊啊，她总算有点摸到门道了，但太皇太后只怕要失算了，沈临渊岂是那种会被人要挟的性子？何况是用她来要挟？

　　“这芙蓉酥是宫里小厨房自己做的，用的都是新鲜的芙蓉蕊，甜而不腻，外面可是吃不到的，皇后尝尝吧。”太皇太后介绍着她面前的一碟点心，温言着劝她用些。

　　莫慧便将那一碟子造型极其精致的芙蓉花状的点心拿过来放到她身侧的小几上，随即便站在了她身侧，对她道：

　　“娘娘用些吧，别辜负了太皇太后的好意。”

　　她身侧是逼视着她的莫慧，身后三步又是两个膀大腰圆的宫人，她看着这情形，只能拿起一块芙蓉酥，轻轻一嗅间她瞬时便明白了太皇太后的好意。她举起帕子掩了唇，将糕点送入口中，咬了小半块，轻声叹道：

　　“果然滋味特别，是御膳房的糕点不能比的。”

　　太皇太后很满意地点头，笑道：

　　“皇后喜欢就再用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