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路星途》远适

3、名医亲诊

　　一个月后，马清帅基因检测的结果出来了，很遗憾，目前所研究的基因病没有和马清帅疾病匹配的。
　　机构给马清帅发送了通知，帮忙联系的安知也得到了这个消息。安知想给马清帅发消息安慰一下，可是又不知道说什么。作为一个行动派，当没有切实可行的解决办法时，安知实在觉得说什么都没意义。
　　是马清帅主动给安知发了消息，“安知医生，基因检测的结果出来了。虽然很遗憾没有检测到和我相匹配的基因病，但是我现在已经习惯了左眼一只眼睛看东西。我发现只要我不去想，我就不会觉得我右眼生病了。劳安知医生费心了，等我工作忙完再亲自感谢您。”
　　这实在是个乐观的大男孩，安知看着马清帅发的消息，也不知道马清帅的话是不是为了安慰安知，或者只是为了安慰他自己。
　　安知回复：“工作忙完找厉害的医生看，总会有办法的，现在医学发展还是很厉害的。”
　　医生会无奈的告诉患者，现在医学发展有限，医生无能为力。也会告诉患者，积极面对，现在医学发展很厉害，总会有希望的。其实不管是说前者还是后者，都表现出了医生的无力。
　　之后两个月时间，两人再没有任何联系。
　　安知作为主治医师，不仅有门诊工作，还有病房工作的排班，平时是比较忙的。
　　工作之余，安知偶尔也会想起马清帅，担心他的病情，但是她不想表现得太关注，以免引起不必要的误会。
　　这天，安知看见医院群消息通知：大咖亲诊：热烈欢迎全国眼底病权威赵斐泉教授，每周三亲临华明眼科医院坐诊。
　　作为一个眼科医生，安知知道赵教授的分量，安知之前也给马清帅提到过。看见医院的这个通知，安知赶紧给马清帅说了这个消息，希望马清帅可以抽个时间来看看，没准赵教授有更好的方法。最主要的是，如果可以约上赵教授做手术，也是一件不错的事情。
　　如果去北京本院约赵教授的专家门诊，挂号都费劲，虽然马清帅有钱可以买黄牛，但如今赵教授来了杭州，马清帅刚好在“横店”，也算是一个机遇吧。
　　马清帅很感谢安知如此上心自己的病情，说他周三一定来医院。
　　上班后安知主动向医院申请，赵教授来的时候去当助手，医院同意了。
　　很快到了周三，安知比以往都早到了医院，这次马清帅也没有提前就在医院坐着了，而是与安知在医院停车场遇上了。
　　马清帅依旧墨镜帽子把自己捂得严严实实，他看见安知，便小跑着走向安知打招呼，“安知医生早！”
　　“早！”安知挥了挥手打招呼，继续说：“我不知道您这段时间有百度过自己的病情没，您有时间可以百度一下赵斐泉教授了解一下，他是眼底病专家。”
　　“好。”马清帅答应着，两人已经走到电梯口，马清帅礼貌地按了电梯，挡住电梯门让安知先行。
　　到了一楼大厅，马清帅依旧先坐着等挂号处上班，安知则先去赵教授的专家诊室做准备工作。
　　赵教授来华明眼科坐诊，医院早就拉起了广告横幅，诊室也提前准备好了鲜花、茶叶，医院的行政人员都会来给赵教授举行一个简单的欢迎仪式。
　　安知将一会儿赵教授要穿的白大褂提前拿出来，泡好茶水，打开电脑，登录赵教授的账号。一切准备妥当，安知等在诊室，其他行政人员抱着鲜花去门口站着等赵教授。
　　安知站在诊室门口，看其他工作人员和赵教授合影结束，医务主任领着赵教授走到诊室，安知双手递上白大褂，并向赵教授介绍自己，“赵教授，您好，这是您的白大褂。我叫安知，给您做助手。”
　　赵教授彬彬有礼接过白大褂，说：“您好，安知，名字很好听啊。您是什么职称啊？”
　　安知笑着回答：“赵教授，我才过的主治。”
　　赵教授点点头，说：“不错不错，您看起来还很小啊，今年多大了？”
　　“我28了，赵教授。”安知一边说一边指引赵教授坐下，自己坐旁边，并把提前泡好的茶水递给赵教授。
　　赵教授将茶水放旁边的桌子上，说：“28，不像，像二十四五。”
　　安知笑着没说话，旁边的医务主任开口了，“赵教授，这小姑娘厉害嘞，来医院六年了。中途还读了研，当初也是大老远从云南自己过来的。”
　　安知赶紧摆摆手，说：“没有没有，作为一个医生，我需要学习的地方还很多。我有机会跟着赵教授这样的大咖学习，我觉得很幸运。”
　　“互相学习，互相学习，我以后的工作还需要安医生多多帮助啊！”赵教授笑得温和，人也很谦逊有礼，让安知觉得他平易近人，又觉得自己有点招架不住。
　　还好这时候马清帅挂好号，做完基础检查过来了，行政人员见病人来了也离开了。
　　马清帅进来，双手递上自己的病历本，朝安知笑了笑，再给赵教授打招呼：“赵教授，您好。”
　　安知让马清帅坐在裂隙灯前面，方便赵教授检查，随即自己给赵教授介绍马清帅的病情。
　　“赵教授，这个患者三个月前突然发现视物变形，来医院检查后是双眼视网膜劈裂，右眼黄斑裂孔，当时双眼眼压正常，右眼视力0.3，矫正无提升，左眼视力1.2，和今天的检查结果是一样的；患者双眼5年前做过ICL植入术，术前是350度、400度的近视；患者也没有其它基础疾病。之前找孙主任看了建议手术，患者这期间做了基因检测，没有发现相关基因病。患者由于工作原因，所以没有抽出时间手术，也未找其他医生看过。”安知边介绍边把马清帅检查报告从电脑上调出来。
　　赵教授边看马清帅的检查报告，边问：“多大年纪了？家里面有人患过这方面的疾病吗？”
　　安知没有抢着回答，而是等马清帅自己回答，因为患者和主诊医生之间需要有沟通，可以增加信任度。
　　马清帅不急不躁，有礼貌地回答：“赵教授，我今年27岁，家里面没有人患过这个病。”
　　医生问什么就答什么，不东拉西扯，马清帅绝对是个不给医生增加额外工作的病人。
　　赵教授认真看完马清帅报告，再看着马清帅说：“我之前做过很多和您这个病类似的年轻患者，最小的是个6岁的小姑娘。这个病能做手术，也可以说唯一的解决办法是做手术，但是术后效果不一定能达到一个理想的效果，您需要提前有心理准备。”
　　赵教授说完又转头看向安知问：“安医生给患者讲过手术治疗是怎么做的了吗？”
　　“大概讲了一下。”安知如实回答。
　　赵教授点点头，又对着马清帅说：“手术不难，但是切除玻璃体后，我看您这个情况大概率要‘打硅油’，术后要趴着睡一个月左右，即使坐着也要低着头。三五个月，也可能半年后，要再次手术取出硅油，到时候根据具体情况看。您看您的时间能安排吗？”
　　马清帅听完，他思索了一下说：“我目前的工作至少还需要一周才能结束，一周后应该可以住院手术。”
　　赵教授点头，继续说：“您的视网膜劈裂症目前不知道到底是什么原因导致的，应该是先天性的。您的左眼，如果也发生黄斑孔，那左眼的视力也会突然下降，目前也没有什么好的解决办法。建议您不要剧烈运动，不要潜水，头部不要受到外力撞击，以后定期复查吧。有些患者，也许一辈子的劈裂也不会发生裂孔，你也不要过分焦虑。”
　　对于赵教授而言，马清帅只是一个普通的患者，赵教授见过比马清帅更年轻，更可怜的病人，他可以有很平常的心去和马清帅沟通，但安知听着却心情沉重。
　　目前的医疗水平，还有太多疾病无法攻克，可以说，真正能治愈的疾病少之又少，多数疾病都是治标不治本。
　　赵教授门诊病人很多在排着队，后面安知再给马清帅开了OCT、SLO复查，眼底情况和三个月前没什么变化，马清帅便离开了诊室。
　　安知继续忙着协助赵教授给别的病人看诊，安知对赵教授对“糖网”等慢性病提出的管理思维，对很多诊疗思路都有学到新的收获。
　　到了中午，医院领导来带赵教授去吃午饭，安知理论上也应该跟着去的，结果出了诊室看见马清帅居然坐在大厅等着安知。
　　马清帅看见安知出来，立马站起来，安知便知道马清帅应该是在等自己，安知也希望再对马清帅的病情嘱咐几句，便委婉解释了自己无法作陪。
　　等医院领导和赵教授离开，安知再走向马清帅，问：“等我？”
　　“安知医生，我欠您一顿饭啊，不知可有时间让我请您吃顿午餐？”马清帅说着，又怕安知拒绝，继续补充，“其实对于我的眼睛，我也很焦虑，我有在网上搜索这个病，平时刷短视频也会比较关注这方面的疾病，我看见别的病人分享的，大多治疗效果都不理想。”
　　安知也当了几年医生了，在临床上多多少少也见识了疾病带给人的绝望痛苦，她心里还是做不到完全像赵教授这样工作了几十年，见惯了光明黑暗的。安知很惋惜，马清帅那么年轻，以后可能就只有一只眼睛看东西了，甚至，两只眼睛的视力都可能变得很差。
　　安知有时候会想，如果人间可以没有疾病，那自己失业也无妨。学医十几年，但面对疾病，大多数时候自己都束手无策，实在是太无力了。
　　“医院有食堂，就是不知道大明星吃不吃食堂的淡饭。我下午还要上班，也没那么多时间吃其它的。”
　　“吃食堂也太便宜我了，不过还是按安知医生的时间方便来。”马清帅说完做了个请的姿势，安知便带着他到了医院食堂。
　　在食堂，有人认出了马清帅，还在排队中，为了不引起大的影响，安知让马清帅先走，自己继续排队打饭，打包去找马清帅。
　　马清帅还在纠结应该自己买单，安知告诉他，食堂只能刷饭卡，让马清帅去停车场等自己。
　　安知打包好饭，去停车场找到马清帅，带着他到自己诊室。
　　吃饭的时候，安知告诉马清帅，少看点网络上的视频，那些只会增加他的焦虑，如果他真的想了解自己的疾病，可以找相关论文看，看多了总会更了解一些。
　　也许是因为吃饭让马清帅放松了一些，他不再故意表现得那么轻松，小心翼翼问：“安知医生，我的眼睛恢复的概率大吗？”
　　安知放下筷子，看着马清帅回答：“我不知道，但我知道，事情发生了就积极去解决，您治疗，就有希望，不治疗，就彻底没希望了。”
　　工作这么多年，太多患者问过安知这个问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