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息素交易沦陷》关别山

6、第 6 章

　　直到走出老远，廖南星方才笑着说：“感谢我吧，带你脱离苦海。那种睡了人就翻脸不认人还要把人家往死里整的多了去，不过你没拍照片没有去威胁他吧？我觉得你不是那种人。”
　　程雪驰默默说：“其实……”但他想了一想，最后还是决定闭嘴，毕竟防人之心不可无，周源元总爱和自己提这句话，结果自己先在这上面栽了跟头。但廖南星却会错了意，一脸震惊道：“不会吧，你去威胁他了？”程雪驰不想他看低自己，却又不知怎么向他解释，便只能无力地否认：“我当然不会干这种事情！”
　　“不过你也不用太担心了，不出意外的话，这个角色应该还会是你的！”廖南星又笑得神神秘秘，嘴角微微上扬，“毕竟我很懂邵时导演，他认准了就不会换了，他爸可是大导演，林易小时候还跟着他演过戏呢，这种人情关系的面子必须要给，林易也不敢真的做些什么，所以——”
　　“你也不要因为林易的事情临阵脱逃啊。”
　　“我当然不会逃，哪怕林易一手遮天，我也有我自己的路要走。”程雪驰虽然这样说，内心却并不自信，“也不知道还能不能拿到那个角色，毕竟林易也有投资，如果他真的较劲起来，确实不好说，我还是再多去试试镜吧。”
　　“不要那么悲观嘛！我刚刚把林简得罪了，得罪了林简就相当于得罪了林易，我们两个现在是难兄难弟了！也真符合我们俩要演的角色，有够受迫害的。”
　　“林易那家伙，自以为是，我可看不惯他那副嘴脸，得罪就得罪了，大不了鱼死网破。” 廖南星转眼看向程雪驰，笑得玩味，“但我总觉得林易对你有些不一样，我还没见过他这么生气，甚至连信息素都爆发出来了，我以前从来不知道他的信息素是柑橘味的，简直无法想象！”
　　“这么喜怒无常的人的信息素居然会是水果的味道！”
　　程雪驰的心猛地一颤，他回想起和林易为数不多的几次对视，那种冰冷又似乎夹杂着其他情感的眼神让他有些不知所措，还有那浓郁的信息素味道，并不是一般Alpha之间的对抗，甚至在若有若无中带了一丝渴求的味道。
　　怎么可能呢？程雪驰为自己的想法感到震惊，他只能无奈地摇头，朝着地铁站方向走去，但廖南星伸手拉住他的羽绒服帽子：“上哪去？我载你。”程雪驰说想去影视城再碰碰运气，廖南星爽快地答应送他一程，他开来一辆过分引人注目的红色幻影，程雪驰在挤地铁与坐车之间纠结了一会，忍着头皮上了车，廖南星嬉皮笑脸地对着坐在副驾驶的他道：“刚刚有狗仔拍到你上了我的车哦~”
　　程雪驰却面无表情道：“谢谢你，快走吧。”

　　“小哥哥真惨，遇上了渣男，419就被甩了，还好出来了，不然进去了这张脸就可惜了。”
　　“有什么惨的，走捷径真恶心，没被金主看上的弃子罢了。”
　　“这张脸挺好看的，要被封杀真的可惜了。”
　　“不过林氏一家都挺狠挺有手段的，普通人别想高攀，分分钟送你进去。”
　　“我就说那个林简和她哥一样，白切黑，绝对没这么纯善！”
　　林简在车上刷到了程雪驰先前的那个报导，连翻了几条评论区，惊呼道：“哥你居然干了这事？娱乐小报说你把人家睡了翻脸不认人，把他们抓了进去，那为什么又把他放出来啊。”
　　“为什么说你还要把我也带上，我现在很听话了好吗？”林简有些不服气，开着小号就要和评论区里的人展开骂战。
　　林易眉头微微一皱，他并不想过多提及那夜的事。其实那晚过后，是他先下意识地把一切可能留下的痕迹都清理了，那不过是他长久以来自我保护的本能，对外宣称抓人也只是为了维护自己的面子。林易睡了谁没什么了不起的，但反过来就不一样了。但林易不想和妹妹说太多，语气缓和道：“这圈子很乱，你不用知道太多细节，离那些想投机取巧的家伙远一点就行。”
　　“刚邵时导演给我发了程雪驰试戏的视频，我看着挺好的。”林简想了想，又补了句，“比之前那几个都好。”
　　“邵时说是个可造之才，还能利用一下给我们的剧炒话题，如果你不介意的话，反正他现在在娱乐圈也没什么背景，一切都在我们的掌握之中。现在的舆论对你不利，网友大多都是看脸主义，程雪驰那张脸长得确实不错，看着不像犯事的，所以那些人一看到娱乐小报上的消息，就同情心泛滥，惋惜起他来，觉得这样的好苗子被侵蚀了。然后呢，仇富的心态煽动起来，矛头就都指向你了，被带动着骂你是那种翻脸不认人、还滥用权势的家伙。你自己看下面的评论，都在说你吃干抹净，丝毫不留情面呢。”
　　林易只瞥了一眼，一言不发，但周身气压骤冷，林简仍继续说道：“不过这对我们来说也不完全是坏事。我们只需要稍微引导一下舆论，就能把局势扭转过来。一个原本在大家眼中都要被封杀的人，结果却神奇地被放出来拍戏了，而且还是拍我们林家投资的戏，这其中的猫腻，网友们肯定会好奇八卦，到时候各种猜测都会冒出来。”
　　“如果你想报复他，这不是有大把的手段吗？我们可以在背后推波助澜，暗示他是靠不正当的关系上位才获得这个机会的，让大家都觉得他是被金主‘包养’了。等这部戏一拍完，这个名声就会像烙印一样刻在他身上，这辈子都别想摆脱，他在娱乐圈也就彻底混不下去了，这可比直接封杀他更有意思，不是吗？”
　　林简笑得纯洁无害，那笑容清浅如一汪泉水盛落花，仍谁看了都只会觉得是个天真烂漫的笑容。然而林易太清楚不过了，在这看似无害的表象之下，他们拥有着同样残忍的心。林易的脑海中闪过一些画面，那夜模糊又清晰的记忆，让他心烦意乱的气味，并肩离开的两个背影，还有那双带着雾气的眼睛。他深知林简所说的手段，其实他都不要这么麻烦，毁掉程雪驰像碾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可不知为何，他的心中竟有一丝莫名的抵触，这种抵触让他更加烦躁，也让他周身的冷意愈发浓烈。
　　林简见哥哥不做回应，便也不多问，直接转移话题道：“哥，我开玩笑呢！我是认真在和你商量我的剧的，程雪驰看着真挺适合的，而且人家演技确实不错呀，要是因为那经纪人的事就把他给毁了，也是可惜。”林易的眉头稍微舒展，有些无奈地看了妹妹一眼，“小简，有些事太复杂，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我让他当男三已经是看在你的面子上了，至于其他的，你就别管了。”
　　林易见林简又打开了一条娱乐新闻，看标题的名字有些眼熟，林简递到林易眼前，那张片拍得有些模糊，两人坐在同一辆车内，拍的是程雪驰和廖南星，标题还极为醒目——“知名演员与争议新人聚会，是友情还是别有隐情？”
　　林易的笑容更冷了，他的眼睛微微眯起，嘴角上扬的弧度恰到好处，但却让一旁的林简有些发怵。
　　“那程雪驰背后没什么背景，不过是个想攀高枝的小人，他攀不上我也会去攀附别人。这次他经纪人出了事，就算他没参与其中，也难免会被波及，是有助益还是埋雷，我不会再去理会，你和邵时商量吧。让他当男三已经是仁至义尽了，至于能不能抓住这个机会，还得看他自己的本事。”
　　两人不再对话，车窗玻璃上，几滴冰冷的雨珠开始零零散散地落下，沿着玻璃缓缓滑落，留下一道道曲折的水痕，将车中人的表情切割得支离破碎。

　　接连蹲了几次试镜，那些人给程雪驰的答复都模棱两可，脸上挂着职业化的微笑，嘴里吐出的话语却如同轻飘飘的烟雾，没有一点实质内容，程雪驰也只能跟着陪笑，要紧牙关也要笑。回去的路上还时不时有狗仔蹲守，他们藏在街边的角落、停着的车里，像甩不掉的牛皮糖，紧紧黏着。程雪驰只能绕远路，等天黑时经过狭窄的小巷子，那些斑驳的墙壁、散发着异味的垃圾桶成了他这些天最熟悉的风景。昏暗的灯光在头顶闪烁，像是随时都会熄灭，程雪驰只能尽量走快些，再快些。他的身影被路灯拉长，显得有些孤单，周围的居民楼里偶尔传出几声婴儿啼哭或电视声，这些寻常的声音在此时却听起来像另一个世界的天籁，而这些热闹与他无关。
　　寒冬中人不能在外面逗留太久，程雪驰只想快点回到那个暂时属于自己的、小小的、安静的避风港，可是口袋里的电话铃声却响起，他小声接听，是周源元打来的，那头的周源元似乎是感冒了，说话的声音里带点鼻音，却还在安慰他：“雪驰，没关系的，那些舆论少看，熬过这段时间，咱们总有出头的日子。”
　　程雪驰只是笑，笑声很轻，电话那头的人听不到。“你还住在那个旧宿舍吗？”周源元在那头声音模糊，“要不要换个地方住？我在郊区还有一套房子……”
　　“不用了，你好好照顾自己吧，谢谢你，源元。”程雪驰挂了电话，继续往另一边路口走去，此时电话铃再一次响起，程雪驰本不想接，但手机竟从口袋里滑了出来，似乎天意注定一样，程雪驰见是陌生号码，做好了是诈骗电话的准备，说不定电话那头会传来一个机械的电子音或者是带着口音的普通话，说着什么中奖信息之类的谎言。但他还是点了接通，便听见电话那头的人说：“程雪驰，我是邵时，没有意外的话，下周进组培训吧。”巷口的风声、周围的喧闹和远处汽车的汽笛声都消失不见，程雪驰的脑海中只有邵时的这句话在不断回响，世界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而许多年后的他回忆起这个瞬间，或许会有过一刻的后悔，想跑入回忆中告诫自己，不要接那通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