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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 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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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雪驰从未来过这么高级的房间,他看着面前的男人缓缓摘下面具,确实是一幅好皮相,可他却在那一瞬间忽然想起,包厢里有着默契的规定,戴白色面具的是服务人员,其他颜色的面具则是客人,程雪驰是半路被抓来顶替另一个Omega周源元的,经纪人来不及找白色面具给他戴上,可是面前这个男人,明明应是和他一样的身份,可举手投足都极为从容,端坐于床头,如上位者一样睥睨一切。那人像个情场老手一样单手解开衬衫的纽扣,露出一片精瘦的腰身,床灯照见那一片肌肤,投落下一片意味不明的影阴。那人将面具放在床头,招手向他示意,似乎要他过来。
不可以过去。程雪驰迟钝地在脑中警惕自己,可他感到一种久未的燥热,比先前喝酒还难受,最开始没有察觉是他误以为这是喝太多酒的缘故,等到这股无名的火烧遍全身时,他才发现已来不及逃跑。
“过来。”那人的声音有些不耐,“我还没见过这么不想爬我床的人。”
程雪驰觉得自己的理智正在失控,无名业火在他心中攻城略地,他的信息素不受控制地溢出,那是大海的味道,潮水一样淹没了整个房间。面前的男人似乎觉得他的一切都有趣极了,掐着程雪驰的脖子要他再释放多些信息素,很享受道:“真奇怪,居然有人的信息素和海水的味道那么像……”
“我以前差点淹死在海里……”他盯着程雪驰的瞳仁,似乎有些迷恋那双水雾一样的眼睛,以至于说出了他平时都不会说的话,他察觉到自己的失态,便有些暴躁地将程雪驰往床上一摔。程雪驰倒在柔软的床上,慢慢抬起头,床头灯光柔和,照亮那双雾蒙蒙的眼睛,像沙漠里解渴的泉水,映照出男人同样有些阴郁的面容。他不耐烦地俯下身,顺着程雪驰的面容就要落下一个吻,似乎急于要证明什么。
“你的眼睛总像刚哭过似的,不知道的以为被哪个负心汉甩了。”
“我生来,就这样。”程雪驰感觉自己热得发烫,但被那男人禁锢着,无路可退。
“眼睛里水太多,命会不好,不过你遇到我,算你命好。”那人低低地笑,哄人的话说得极为熟练。
程雪驰仰面向上看,两人距离极近,几乎鼻子碰上鼻子,就着这个姿势,他能嗅到那人半开的衬衫里的柑橘香,这让他想到小时候家门口种着的柑橘树,他总爱在将熟未熟时摘下几个果子,骗邻家小妹吃下,看她生气追着他就要开打。不合时宜的联想让程雪驰忍不住笑出声,那男人却皱眉,对他说:“你在想什么呢?这种时候要专心。”
他说话时有气息低低拂面,程雪驰觉得他们只差一个吻的距离,他觉得自己一定是醉得很厉害,所以大脑才会失智一样问出可笑的问题:“我还不知道你是谁。”
“你叫什么?”
俯在他面上的男人眉毛轻挑,仿佛觉得他问了一个幼稚又可笑的问题,开口时不自觉地带上了傲慢的残忍:“只做一次的人不需要知道味道名字。”
“你的话有点太多了。”那人开始解开他的腰带,另一只手捂住程雪驰的嘴,似乎觉得这样就能让他温顺听话。但程雪驰在听见那一句话时理智已荡然无存,大海终究越过了海岸,海水味的信息素像汹涌的海潮,一瞬间将那男人压制得无法动弹。床上局势变换,程雪驰占据了上方,那人看见他脸上泛起不正常的红色,方才意识到他被下了药。
“妈的,怎么又是这样的招数!”那男人大喊一声,伸手想要扇巴掌,却发现自己的手没有了力气,互相紧贴的身体磨蹭出难以熄灭的□□,他才想起他和他喝的是同一杯酒。
“给我醒过来,不然我杀了你……”那人还想说什么,却被身上彻底发情的Aphla吻住了嘴唇,再也发不出一点声音,只能瞪着那双水雾弥漫的眼睛,却唤不醒那人一点神智,“我也是Alpha,快放开我!我还没做过下面那个……”再多的挣扎也不容置喙,海水汹涌地漫过一切,躲闪无用,浪花拍打飞溅出水沫,随着一波波海浪起伏,最终一同堕入无边的深海。
“我叫林易……你敢惹我,你死定了……”模模糊糊中程雪驰听见身下那人呜咽着说,那华丽慵懒的声线早已哭得沙哑,程雪驰低头在他唇上印下一个吻,对上那双还带着恨意的眼睛,灼热的目光对峙着,最终体力不支地合上眼。
林易在昏迷前听见那人附在他耳边低语:“柑橘的l味道,很好闻……”
怎么会有别的味道呢?他从不喷香水。林易有些虚无地想着,他体质特殊,虽然分化为Alpha,但他是个有缺陷的Alpha,因为他没有任何信息素……
电话铃声响了几次,程雪驰仍沉浸在梦中光怪陆离的情节中,他梦见自己正在被一棵会跑的橘子树追着跑,跑着跑着不小心摔倒了,橘子树扑过来把他压倒,大喊着:“我一定要杀了你!”挣扎中程雪驰咬了那树一口,满嘴柑橘l的清香让他有些痴迷。此时有人破门而入,声响极大,程雪驰终于从荒唐的梦境中清醒过来,他睡眼惺忪,一双眼像哭过一样通红,昨夜缠绵的人早已离l去,不见踪影,只剩下程雪驰与对面的警察面面相觑,有警察拉开窗帘,玻璃窗外的阳光刺目,深深浅浅的建筑群林立其中,人群像蚁群穿行,程雪驰甚至能听见马路上的车鸣,还有孩童欢快的笑声,程雪驰捂住额头,听见警察的声音在对面传来:“麻烦和我们走一趟。”
程雪驰不知道在派出所拘留了几天,这期间只有警察不断地盘问那天晚上的细节,没有人来探望过他,好像被全世界遗弃了一样。警察不断询问他是否涉嫌投药,程雪驰对那天晚上的记忆无比模糊,只记得是经纪人给的酒,但也是那个人牵着他离开酒吧的,他皱着眉回忆,却发现自己想不起什么有用的细节,只记得一双哭红的眼睛被压在下面叫,程雪驰沉默片刻,最终道:“如果那个人觉得我是□□,那么我也愿意承担任何后果。”对面的律师认真记录了他所说的话,期间外面的走廊好像有人来过,却没有进来。程雪驰惴惴不安地等待着审判,他望着墙上的钟摆,时针追逐着秒针,却永远只有被超越的份。程雪驰觉得自己足够冷静,在此刻居然还笑得出声,不知道等了多久,警察推门而入,居然对他说犯罪证据不足,对方不追究责任,今日释放,他可以去拿个人物品回家了。
程雪驰有些惊讶,但也没有太惊讶,他来时带的东西也不多,两套换洗衣物而已,但经纪人老王就没那么幸运了,非法使用药物,抓进去起码要关三年。程雪驰走出看守所时天色已晚,街道两边高楼大厦耸立,灯火通明蜿蜒至远方,车灯闪烁汇成一条川流不息的大河,明晃晃地流动着向前。人群像是海潮,每个人都行色匆匆,男男女女都是陌生的面孔。唯有远处高高挂起的霓虹灯与广告牌上滚动过一张张眼熟的脸,或是说着洗脑的广告词,或是播放着高级的宣传片,琳琅的商品、美好的面孔……一片花团锦簇,笙歌曼舞,那里仿佛是一座光鲜亮丽的花园,远在屏幕里,却是伸手也触不可及的未来。程雪驰感到一种彻骨的寒冷,这个城市的冬天早已来临,而他身上衣衫单薄,只能在冷风中微微颤抖。
一辆豪华的库里南停在程雪驰面前,车门略微打开,车窗贴着防窥膜,里面谁也看不清,程雪驰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上了车。车内坐着的人却不是他预想的那个人,比起那张脸来说,这张脸略有些阴柔,但仍能看出些相似的影子。程雪驰深谙说多错多的告诫,于是他不打算开口,那人也不问他要往哪里去,车子汇入车海,看似漫无目的地在高架桥上漂流。
“你也是胆大,居然敢随便上陌生人的车。”男人笑得漫不经心,程雪驰故意泄露出一些信息素,见那男人无动于衷,便知晓他是Beta,他收起试探的信息素,反客为主问道:“很抱歉给你留下这样的印象,不过我觉得我在你们心中的形象本来就不怎么样,这几天你们该查的都查了个遍,想把我送进去应该也很容易,为什么最后却把我放了出来?”
程雪驰在心中思考,难道是那个叫林易的人最终放过了他吗?Alpha这种自尊心极强的生物会轻易放过一个把他压制在身下的同类吗?对面的男人笑得玩味,眼中流露出一些赞许:“你倒是好玩,我好像忘记自我介绍了,我叫林间,是林易的哥哥,专门来给这小子犯事以后擦屁股……”
“他经常去那酒吧玩,我也没想到他会戴上白面具,让人误会他也是服务人员,不过我们都是正经营生,但难免有些人起了歪心思。”
“监控里一开始就拍到你经纪人给你塞了酒,但最后也确实是林易拉着你去的酒店,那小子还清洗了所有痕迹,所以警察也很难判断……”林间看似难办地捂着额头,但眼底噙着调笑的意思,程雪驰清楚地知道,那是一种不屑一顾看蝼蚁的眼神,“你不用担心你会被送进去了,你的经纪人是个惯犯,这次把他抓进去你也算脱离苦海。”他将一张卡递给程雪驰,“里面有两百万,林易说这是结给你服务了一晚的费用。”
程雪驰短促地笑了一下,他觉得自己应该拒绝,但没有人会和钱过不去,于是接过了那张卡。
“不过以后别出现在林易面前,不然他真的会弄死你。”林间笑得温柔,但极为敷衍,好像才想起来要问程雪驰去哪儿似的:“啊,抱歉,忘记问你要到哪里去了,不知道顺不顺路,我还有点事,先送了我再让司机捎你回去吧?”
车窗外飘着雨丝,挂在玻璃上又被狂风拖曳出长长的水痕,像流星的尾翼,程雪驰看见了自己印在黑色玻璃上的倒影,那双眼睛比黑夜更黑,“在这下就可以。”
黑色的库里南在路边缓缓停下,街头路灯形单影只,半残不亮,程雪驰打开车门,动作轻巧,林间只来得及看见他潇洒的背影,和隔着车门递回来的那张卡。那张卡夹在骨节分明的两指中,倒有点佛祖拈花,迦叶一笑的意思。林间借着车窗看见那双眼波流动的眼睛,那人声音里也带着笑:“请把这张卡还给林易,谢谢他,既然是你情我愿,那么那天晚上我也玩得很开心。”
黑色的库里南在大街尽头留下一串红色的尾灯,司机就着后视镜,看着那个下了车的身影越来越远,而身后的林间兀自笑了出声,期间电话铃响,他打开屏幕,显示是林易打来的,本想假装没听到,结果铃声不断,他只好按下接听。电话那头的声音还带着怒意,压低声问:“事情解决了吗?”林间叹了口气道:“解决了,不过人家不要你的钱,你看起来惹上了一个不好惹的人。”
“给什么钱?我不是说想办法弄死他吗?”林易裹紧被子,把自己缩成一团,房间内充斥着浓郁的柑橘香。整整十四年了,林易痛苦地咬住被子,直到今天他才知道自己的信息素是什么味道的。自从那天晚上遇到那个男人,他的信息素就好像突然被唤醒了,不受控制地倾泻而出,久违的发情期也随之而来。林易十四岁那年分化为Alpha,但却患上了信息素缺失症,导致他无法像正常的Alpha一样度过发情期,甚至被嘲笑和Beta无疑,可直到他终于闻到了自己的信息素,体验到发情期,才知道被信息素操控的大脑和野兽无异,他甚至不敢回想那天晚上的情景,一想到自己的哭声就烦躁难耐,还有那像大海一样狂乱的信息素将他淹没,没有任何挣扎的余地。
“蹲局子太便宜他了,我不是把他捞出来想个名头整死吗?”林易在电话那头大吼,但林间的声音依然从容,林易能恢复信息素,这意味着他的信息素缺失症终于有了治疗的机会,无论如何都是件好事。
“好了,别吵了,要不是你发神经换面具,谁敢对你动手?监控里拍的清清楚楚是你先把人家拉去酒店的,这要怎么解释?那个下药的经纪人已经抓进去了,你们两个都是受害者,而且要是再查下去,你干的那些事也兜不住。”
“不过那天晚上你们打得够火热啊,你向来眼光高,ao不忌,怎么独独那个人,能把你多年不见的信息素逼出来,不打算把他抓过来研究一下吗?”
电话那头的林易罕见地沉默片刻,似乎想反驳,但又l觉得莫名羞耻,总不能说自己才是下面那个吧,于是冷笑一声:“我干的那些事?你是怕再查查到你吧,毕竟你也在那酒吧投了挺多钱的。”
“我现在有信息素,终于是个完整的Alpha了,该担心的是你吧,身为长子却是Beta的哥哥。”
林间还想说些什么,电话已被人挂断,他看着屏幕上结束通话的字样,烦躁地将手机扔在座椅上。但屏幕霎时又亮了起来,林间看见来电以后,眉毛拧成一团,笑意转为彻底的怒意,吼道:“你那天为什么临阵脱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