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息素交易沦陷》关别山

16、第 16 章

　　大概没有想到程雪驰也会出现在这，林间的表情有些凝固，但立刻又换上一副笑脸，热情道：“雪驰，你好啊。”
　　程雪驰和林间并不熟，两人之间只见过一面，程雪驰没有收下林间的卡，林间也没把他当回事，只是今日家族聚会，程雪驰出现在这里，不免让林间有些好奇。
　　林简向来不爱带人，林易即使要玩也从不带回家里，这程雪驰无端端出现在这里，倒像是给他的警告。
　　警告他别多管闲事。
　　林间弯起嘴角，自然而然地坐在了程雪驰旁边的空位。
　　程雪驰见座上的林氏夫妇也没有要欢迎大儿子的意思，也不想过多揣测，只想快快度过这个难熬的除夕夜。
　　早知道不来了，早知道就睡死过去。程雪驰在心里暗叹。
　　服务员开始起菜，先端上来的是一道清蒸石斑鱼，鱼身被精心处理过，几点翠色葱丝与嫩黄姜片点缀其间。林间最靠近上菜处，便将那鱼转到了父母面前，林母先夹了鱼，放到林父碗里，再伸手转到林易面前。
　　程雪驰似乎看见斜对面的林简翻了个白眼，觉得有些好笑，但下一秒就笑不出来了，因为林易直接在鱼肚处挖了一大块，夹到了他的碗里。
　　程雪驰动筷不是，不动也不是，斜眼看林易，他似乎觉得很有趣，对他说一声：“吃啊。”
　　程雪驰拿起公筷，又给他夹了一点鱼，放在他碗里，“您先吃。”
　　林易微微挑眉，脸上挂着的不知是真笑还是假笑，又将那鱼转到父母面前，说：“还是要爸妈先吃才行。”
　　林简冷冷出声：“我还没吃呢。”
　　林母夹了鱼，表情不太好看，不知是气儿子先夹给外人还是气女儿的不合时宜。
　　程雪驰不爱吃鱼，便也不动筷，只拿起杯子喝茶，热茶下肚，烫得人更加清醒。
　　林易将菜转至妹妹面前，伸手为她夹了另一边的鱼肚肉，林简的表情方才缓和一些。
　　最后转盘转至林间面前，他坐在程雪驰右侧，程雪驰看见他动作优雅，慢条斯理地用公筷扒去鱼尾处的肉，放入自己碗中。
　　似乎注意到了程雪驰的目光，林间抬头对他微微笑了一下。
　　程雪驰收回目光，桌上已经摆满了许多菜肴，样样精致，但程雪驰没有一点胃口。
　　刚刚那场分鱼大戏已经让他吃饱了。
　　程雪驰假装不经意抬眼，观察坐在主位上的男人，那男人红润的脸色中透着一种衰败，是酒色财气浸泡下的外强中干。
　　林实甫，名义上的林氏之主，双眼看似有神，实则目光浑浊，头发虽经精心打理，却仍能看出稀疏与干枯，像是失去生机的杂草勉强覆盖在头顶。
　　程雪驰觉得他整个人坐在那里，虽极力维持着姿态，却如同一座外表华丽却根基腐朽的大厦，只需轻轻一推，便会轰然崩塌。
　　桌上其他人，各有各的心思，群狼环伺，即使是最亲近的家人，在背后巨大的利益面前，或许也不能幸免。
　　程雪驰无心参与家族纷争，他不想知道为什么林易要将菜夹给他，自己没有收下那张卡，也没有对他的名声造成更大损害，他对一切守口如瓶，但他却紧追不放，似乎很享受这样的游戏。
　　“雪驰，喝汤。”一道声音从右侧传来，程雪驰才意识到林间给自己勺了一碗汤，已经端至他的面前。
　　另一边眼光如刀，程雪驰硬着头皮接下那碗烫手的汤。
　　“不许喝。”左边的人几乎一个字一个字地挤出一句话。程雪驰假装没听到，拿勺子喝了一口。
　　汤是好汤缠绵细腻，所有精华都凝练在了汤里，不喝白不喝，程雪驰的勺子又往汤里伸去。
　　林易伸手将一旁的酒杯碰倒，酒红色的汁液迅速蔓延，程雪驰来不及起身，衬衫的布料迅速被晕染成一片深色，紧贴在皮肤上，带来一丝凉意与黏腻感。
　　程雪驰想起身，却被林易按住肩膀，他慢慢靠过来，假装给他清理身上的酒液，他靠过来时程雪驰能嗅到那点淡淡的柑橘香气，并不突兀，反而有些收敛。
　　但面前这个人却一点都不收敛，他的手太过放肆，程雪驰直接抓住了那双有些冰凉的手，眼神也同样冷了下来。
　　林易似笑非笑地望着他：“我在帮你清理。”
　　程雪驰站起来，向面前众人欠身，便转身离席。

　　程雪驰只有这一件白衬衣，西装外套还忘在包间里忘记拿出来，他不想回去，但这里的建筑几乎四处漏风，程雪驰好不容易找到一处小休息室，打算静坐片刻再想个理由回去拿衣服和手机。
　　月色洒在修剪整齐的花木上，却勾不起一丝欣赏的兴致。远处偶尔传来几声模糊的欢声笑语，程雪驰听不真切，他只觉得一切百般聊赖，抬头望向天空，有几颗星星低垂，但那或许只是人造卫星。
　　“在看什么？”有人来到身边，程雪驰没有低头，他只是想看看天空。
　　“是我的搭讪太老套了吗？”林间自顾自地说着，程雪驰才转过身，轻笑道：“不，是我太想知道那是什么了。”
　　林间有些好奇，便也抬头望向天空，却只看见天上飞机的红光，那些星星一下子都没了踪影，大概是被乌云遮住了。
　　程雪驰笑着道：“您不回去吗？”
　　林间却没有搭话，只是从口袋里掏出烟，示意程雪驰，但他摆摆手，“我不抽烟。”
　　林间便将烟收回口袋，淡淡道：“其实我也不抽烟，去又不得不抽奖”
　　程雪驰望向那双眼睛，发现林间也在此刻抬头看他，他有些不合时宜地想，两兄弟其实长得很像。
　　“你最好离我弟弟远点。”
　　程雪驰歪头，似乎觉得有些好笑：“我也想离远一点，但是好像哪里都会有他。”
　　“你想要的东西，其实我也可以给你。”
　　“当时不是说林易给你一张两百万的卡，其实他没有说，那是我的意思，他原话说是要找人打死你，但我觉得有点可怜，所以……”
　　“那还是要谢谢林先生留我一条命了。”程雪驰虽然这么说着，眼神却没有丝毫感激。
　　林间见他并不在意，也不勉强，直起身子，面向园中林木，轻声道：“虽然不知道林易今天为什么会把你带过来，但你还是离他远些为好。”
　　“毕竟，待在一个想要你命的人的身边，可不是什么明智之举。你若识趣，就该早早退场，莫要等到祸事临头才追悔莫及。我们的浑水，可不是你能蹚得起的。”林间状似惋惜地叹气，“这个剧组的戏拍完以后，我会给你安排别的戏的……”
　　“我还没说话，哥哥就要撬我的墙角吗？”
　　那道声音太过熟悉，程雪驰和林间两人俱是一惊，回头望向长廊尽头，一个男人缓缓走来。
　　长廊灯少，林易脸上忽明忽暗，程雪驰却看懂了他的表情，不耐，厌烦，杂糅在一起，化作他眼中一片深潭。
　　“程雪驰，过来。”林易冷漠开口，程雪驰站在原地不动，一副抗拒的模样。
　　林间似乎觉得自己的话让两人生了间隙，有些得意却又不好太快表露，便当起和事佬，劝林易：“我没有要动你的东西的意思。”
　　林易走到两人面前，深深看了林间一眼，最终还是伸手，拉着程雪驰便要离开。
　　程雪驰见他拉着人就要往门口走去，想起自己的衣服和手机都在包间里，便要甩开林易回头去拿。
　　但林易有些生气，越挣扎越收紧，不让程雪驰逃脱，程雪驰不想用力伤了他，只能低声道：“我的手机和衣服还在里面。”
　　林易听见程雪驰的声音，恍然清醒，松开了手，看见程雪驰手腕一圈深红，道歉却说不出口，只撇过头说：“我叫人拿上车了。”
　　“先上车，回去我有话要对你说。”

　　车里暖气开得很足，司机特意关了音乐，升起挡板，将宽敞的空间留给面面相觑的两人。
　　程雪驰扭头望向窗外，已经是深夜，依然一片灯火通明，到底是除夕，隐隐还能听见烟花爆竹的声音。
　　程雪驰正看得认真，却忽然在窗下倒影里捕捉到林易望过来的眼睛。
　　“你有话对我说吗？”
　　林易没有想到程雪驰会先开口，反而做贼心虚地扭过头。扭头以后似乎觉得自己这样太露怯，又转过头，眼神凶狠地回瞪程雪驰。
　　但程雪驰的目光温柔，安静，像最澎湃也最轻柔的海。
　　他就这样静静地凝望着他，等着他说出口。
　　林易觉得自己的心也不合时宜了起来，没来由地错了拍，疼得他以为自己心脏出了问题。
　　他觉得自己必须开口，不能让这样的机会白白溜走，他的要求不算过分，如果他同意，那就最好，如果他不同意……
　　林易的眼底慢慢升起一片阴霾，在程雪驰看不见的地方，他的手又摸向了口袋里装着的药，他在心中暗暗地想，也绝对不会让其他人得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