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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Chapter 2 ...

  •   “还行,挺顺利。”

      程旸回头,发现张凛回来了,他穿着墨绿色的洗手衣还戴着帽子口罩,几乎同时朝自己这边看过来。

      “影像科方主任让我把这个交给你。”他递过那个牛皮纸袋,顺便把钥匙给张凛,张凛随意地一瞥后接过,道了声谢。

      “影像科?是和方主任一起搞的新技术合作项目吧?张博发文章了别忘了带上我们哦,我今年还想拿奖学金呢。”男生一扫呆气,“现在大家都在想办法蹭热点发高分,没文章人家看都不看一眼。”

      程旸也叹了口气,“确实,申请奖学金、读博、找工作,想想我都发愁。”

      “不过真搞不出来就算了,也不至于搭上命。”那男生说话的时候瞄了几眼张凛,张凛没加入他们的对话,沉默地坐在电脑前浏览病例,牛皮纸袋放在他的手边。

      他的眉眼沉沉的,里面像是有一团解不开的结。

      程旸和男生聊了一会。夏天的太阳对白天几乎有绝对的统治权,阳光跳跃在医院的玻璃窗上,令人目眩。

      张凛改完医嘱,收起牛皮纸袋,转身出了办公室。

      “凛哥应该又去看28床了。”张凛走后,男生故作神秘地说。他从令人对话中得知程旸和张凛互相认识,也不避讳他。

      “28床?是他的熟人吗?”程旸显然并不知道男生说的是什么。

      那男生摆摆手,“他是凛哥最重点关注的病患,是内分泌科万主任的博士生,前段时间跳楼的那个。”男生压低声音,瞥了眼门口。他见程旸并不知情,便继续发挥八卦本色,“从7楼跳下来的,据说是科研压力太大受不了。”

      “要我说,承受不住压力就不要读万主任的博啊,谁不知道他对学生要求高......”那男生还在喋喋不休,抱怨跳楼者占了全院最有前途的老师的名额却不知道珍惜。

      程旸显然对此一无所知,他点开28床的病历,只见入院记录上写着“姓名:王书剑,年龄:26岁...”

      办公室外突然有人叫了他的名字。

      “程旸?你怎么在这里?”

      程旸抬头,发现魏文博站在办公室门口,他穿着手术室的墨绿色洗手服,看见程旸旁边的男生,也抬手打了个招呼。

      “我来找张凛。”程旸说自己是替方忆生送材料,又看了眼那规培生,问“你们认识?”

      “我老板不是正在和神外合作吗,所以和师兄认识。”魏文博似乎和这规培生很熟,“对了,书剑师兄今天情况还好吧?”

      “还不错,凛哥刚还去看了呢。”那男生仿佛知道魏文博要问什么,回答道。

      程旸一头雾水,这里好像只有自己不在线。看来真是平时跟大家交流少了,怎么他们都知道28床的事。

      魏文博说:“程旸,我准备去ICU看一下书剑师兄,你要不要一起?”

      程旸有点犹豫,“会不会有点打扰?”

      “张凛不是你室友吗,他没跟你说过?”魏文博有点惊讶。

      (外科16楼 神外ICU)

      王书剑躺在病床上,脸色苍白,手腕纤细,左侧额部可见一道清晰的手术瘢痕,缝线已经拆除了,病号服反过来盖在他的身上,盖住了他身上杂乱的监护导联线。他的桡动脉、中心静脉都置了管,胃管则固定在右侧脸颊上,双手被约束带束缚在床栏边,床旁心电监护闪烁着微光。

      “张老师,28床今天脱机成功了,撤机之后氧饱也能维持得住。”

      张凛回头,朝护士点了点头,一言不发地坐在床边凳子上。ICU的护士都习惯了张凛每天的探望,并没有再说什么。

      张凛把一只蓝牙耳机轻轻塞进王书剑的右耳,另一只戴在自己的耳朵上,点开手机里的一段视频。

      视频里,高个子男生正握着话筒嘶吼,长发男生在弹贝斯,鼓手摇着头,背着Keytar的键盘手在台上肆意摇摆。嘈杂冰冷的鼓点冲击着张凛和王书剑的鼓膜,海啸般的咆哮伴随着粗糙到几乎刺耳的旋律,让台下的人沸腾。

      视频结束,张凛摘下耳机,似乎还沉浸在那段回忆里,坐着没有动。

      监护仪也一如既往,呼吸、心率,都四平八稳,毫无波动。

      床底,一个黑色盒状仪器的红灯突然开始持续闪烁,然而无人察觉。

      “张凛...”程旸和魏文博不知何时来到了床边,张凛有些意外,摘下了耳机。“你们怎么来了?”

      “我今天来收资料路过这边,就来看看书剑师兄。”魏文博率先说,“现在情况稳定多了吧,我看镇静镇痛都停了。”

      张凛点点头,目光轻轻掠过魏文博背后的程旸。

      “我走的时候文博正好过来,就和他一起来了。”病床上躺着的人和他们差不多年纪,程旸设想了一下如果是自己或者其他同龄人躺在上面,就感觉一阵难以接受,顿时更同情他了。

      张凛收起耳机,王书剑依旧安静地躺着,似是对周围发生的一切无知无觉。

      “书剑今天脱机成功了,现在情况还好,就是不知道什么时候能醒。”张凛沉默着闭了闭眼,最后站起来说,“走吧”。

      ICU里监护报警的声音此起彼伏,脚步声转瞬被淹没。三人换回了平时的衣服,走出更衣室。

      张凛拿着牛皮纸袋,魏文博瞄了一眼,似乎欲言又止。

      程旸只是凑巧和魏文博一起探视,并不了解情况,顺口问:“你们等下去哪?”

      “我去趟实验室,带我师弟跑个PCR。”魏文博说。

      “去大学。”张凛说得很简短。程旸正好也要去教室,就说自己和张凛一起。

      魏文博告别二人,独自走向实验楼,他单薄的身影显得有点萧索。

      “凛哥,你放的视频,是书剑师兄以前喜欢的乐队吗?”回去的路上,程旸打破了沉默。

      张凛没想到他会问这个,“嗯......那是我们本科的时候组建的乐队。书剑是贝斯手,我是主唱。”说完,他似是有点不好意思,摸了摸鼻子,眉头罕见地松弛了下来,眼神也温柔了许多。

      “看不出来诶,凛哥你竟然如此深藏不露。”程旸忍不住赞叹,他没想到不苟言笑的张凛竟然还会有这样一面。

      张凛笑了笑没作声。

      两人顺路走了一截后不再同路,便在路口分开来。程旸慢慢往教室走,一边在心里回想着魏文博告诉他的关于王书剑的事。

      魏文博说王书剑可能是因为压力太大跳楼的。

      那天魏文博去老板办公室送材料,迎面正碰上王书剑从里面出来,那张一贯没什么表情的脸上充满愤怒。王书剑往常都会跟他打个招呼,那天只匆匆扫了他一眼就走了。魏文博也没多想,只当是师兄被老板骂了心情不佳,谁知第二天就传出他跳楼的消息。

      他跳楼时是深夜,没有目击者,而且做实验彻夜不归也是常态,没人知道王书剑从7楼手术室外的连廊一跃而下,何况那地方又是监控死角。

      他是被清晨打扫院区的工人发现的,又被紧急送往手术室行急诊手术。

      万乔对外一概说是王书剑因为心理问题住院,学校也在这一个月开了好几次心理健康讲座,让大家注意调节压力。

      程旸是听说过王书剑其人的。正是因为有所耳闻,才会对他跳楼感到惊讶。

      王书剑只比他们高一届,在年级中一直是传奇般的人物。他出名却不仅仅是因为成绩优异,更因为他的某些传闻。

      医学院不同于其他学院,课业格外繁忙,学生们也相对传统朴素些。只不过王书剑似乎是个例外。他常年留着一头及肩长发,有时候扎起来或者盘起来,加上人长得纤细清秀,看不清正脸的时候还被人误当是很酷的女生。

      他一直不住校,家似乎就住医院旁边。正因如此,总有人说王书剑就是传闻中的“太子”之一。有人说他是某位大主任的儿子,他本科直博是因为他是关云霁的亲戚,又有人说院内几位大佬任他挑选。在他保博期间流言蜚语四处流传,他没承认也没否认。

      既然他背景过人,又为什么会因为学业压力跳楼呢?

      但似乎很少有人知道王书剑是乐队的贝斯手。也可能大家除了学业,其他的并不关心。

      程旸一些疑问,但又觉得这是别人的隐私,张凛应该也不太希望别人总议论他的好友。

      不知为何,长发贝斯手的形象总浮现在程旸脑海里。

      晚上到家,程旸索性凭着印象在iPad上简单勾勒出张凛的乐队演出的场景。放下画笔的一瞬间,他突然感到一阵眩晕,赶紧闭上双眼缓了缓,努力放松身体。

      这种感觉只持续了几秒,程旸以为是自己太累了,但当他睁开眼,他突然发现自己又一次出现在外科十六楼办公室内。

      与此同时,张凛也从一阵眩晕中醒来,他记得自己刚刚正在看以前自己乐队的视频。

      然而此时此刻,他出现在自己白天待过的办公室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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