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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Chapter 10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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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跳楼的原因?”程旸脑海里闪过一些传闻,“他不是因为压力太大跳楼的吗?”
“我和书剑每周都有联系,他出事一周前还说等我回来入职要请我吃饭。虽然最近一年他偶尔会跟我吐槽一些事情,但是我觉得他的精神状态没有这么糟糕。”张凛说。
“他也可能是‘微笑抑郁’呢?”程旸想到那种平时看起来很阳光开朗,但实际上内心已经不堪重负的人,也不是没有这样的例子。
“不排除你说的这种可能,但是我和张凛认为有些地方比较可疑。”石沛宇说着,从张凛面前那一摞纸中找出几张,摊开在桌上。
其中一张是前几日E大附属医院发的公告,还有一沓表格,最后是以E大附属医院为通讯地址的几篇论文。
“首先,我们认为前段时间附院报道的检测到脑蜃波动的那个人就是书剑。”
石沛宇划出公告中的几句话,“这是关院长讲话的节选,他说‘我院首次记录了非濒死状态下人类的脑蜃波动’,通常情况下脑蜃都由濒死患者产生,因为他们的意识不稳定,存在跃迁的趋势,非濒死患者的脑蜃以前并没有明确报道过。”
程旸想起了那天外科楼大屏上循环播放的院长讲话,他隐隐约约有点印象。
“被检测到脑蜃的这个人应该是昏迷的。”张凛说,“清醒的人的意识一定是稳定地存在他们的身体里,也不会形成脑蜃。”
“而且他们宣布检测到脑蜃波动的时间就在书剑跳楼之后,为了明确不是其他患者,我查看了医院各科室危重患者护理记录,在这段时间内,生命体征平稳的昏迷患者,确实不只有书剑。”石沛宇又翻开旁边的表格,上面按时间顺序罗列了各位可能的患者,又备注了最近的生命体征变化。
“但其他那几位候选患者我都去查看了,有几位昏迷时间很久,中间一度生命垂危,如果检测脑蜃,可能那个时候会更明显。”石沛宇又说。
“等,等一下。”程旸说,“这里写着关院长说,‘我院已初步研发出脑蜃探测装置’,那他们肯定会先给处于极端生理状况下的人检测,怎么会想到给生命体征平稳的人检测呢?这样检测出来的概率不是会很低吗。”
“我和石师姐认为,他们在进行某种脑蜃‘普查’。”张凛说,“因为脑蜃被检测到的概率很低,目前也没有标准化的设备面世,所以用初步研发的设备对所有可能患者进行地毯式检查,可能可以提高检出率。”
“就是说,正好普查到这个非濒死的人具有脑蜃?”程旸开始思考,“那为什么濒死患者的脑蜃没有被检测到,反而平稳的人被检测到了呢?”
“濒死患者也被检测到过。”张凛的语气很冷,“只不过他们只检测到了一个。”
“那怎么没有听附院报道呢,如果以前检测到过,按照附院的风格应该早就大肆宣传了?”程旸又问。
“是因为,那个人的死因存疑,医院不便把他身上的研究结果公布出来。”张凛的语气很沉重,程旸不禁看了他一眼,见张凛正盯着那几篇论文。
“这样吗......”程旸感到休息室内的气氛逐渐压抑,他试图调节一下氛围,“凛哥你刚入职,怎么对这些事情了解得这么多?”
“因为我和张凛关注这系列事情很久了。”石沛宇说,“从3年前书剑的父亲去世,我就开始有所怀疑。”
“本来我回国入职前,万乔曾问我愿不愿意加入他们的脑蜃研究团队,那时候他就说检测到了濒死者的脑蜃,但自从他在书剑父亲的葬礼上碰到我,知道我和书剑父子早就认识之后,又找各种理由拒绝我加入其中。”
石沛宇接着说:“后来张凛去我原来的课题组读博,我在E大附属医院入职,也在暗中调查。期间万乔团队发了几篇脑蜃研究的论文,都没有突破性的进展,而且张凛入职后,万乔他们的举动也证实了我们的猜测。”
张凛点头道:“我入职后,关院长和万主任也询问过我是否愿意加入脑蜃研究团队,我跟师姐讨论后就同意加入了。”
张凛略微停顿了一下说:“就在前几天方主任给我看了3年前检测到脑蜃的患者的资料,他检测到脑蜃的时间和王书剑父亲开始手术的时间几乎一致,脑蜃结束时间和他的死亡事件基本吻合,所以我才这么肯定3年前那个人是他。”
程旸想起那天中午他去找张凛拿钥匙时,看见方忆生拿着一个厚厚的牛皮纸袋,估计那就是相关资料了,而且方忆生很谨慎,他亲自送给张凛,给张凛看完后又带走,肯定是资料不能外传。
“所以,书剑师兄和他父亲很可能都成为了脑蜃研究对象?”程旸静默了一会,理了理思路,“难道只有书剑师兄的家人的脑蜃才能被检测到?那之前说‘普查’,不就毫无意义了?”
“‘普查’是我们的一个猜测,而且书剑的脑蜃很可能是普查才发现的,也不算毫无意义。”石沛宇回答道。
“可是要怎样才能进行脑蜃普查探测呢?”程旸又感到疑惑,“如果大规模检测,应该会很醒目吧,我们好像并没有听说过有这种行为。”
张凛说:“我猜测这就是影像科主任方忆生的作用,危重症患者离不开影像学检查,完全可以在进行CT或磁共振检查的时候检测脑蜃。”
程旸点头,“有道理,但这些好像都是猜测,凛哥你是不是要打入他们内部了再验证?”
张凛说:“本来我也只是有些怀疑,但是今天早上发生了一件事让我觉得这个猜测很大可能是真的。”
此话一出,连石沛宇都有点震惊,只见张凛打开手机调出一段视频,是王书剑的头颅核磁。
“看起来没什么问题对吧。”视频放完后,张凛说,“但是这个核磁是没有下医嘱的,今天关院长查房说这是他昨晚带书剑去做的,但是按照计划我们本来准备这周五给他复查磁共振,他并没有立即复查的指征,为什么如此着急,在他拔管之后就要立即复查磁共振呢?”
三人沉默了一会。
“我还有一个疑问。”程旸说,“如果他们在磁共振室普查脑蜃,会给其他人带来什么不好的后果呢?呃,我是说如果没有什么不良影响,那他们也算是为科学做贡献了。”
“王书剑的父亲,3年前宣布临床死亡的时间是凌晨4点39分。”张凛的声音有点干哑,“方忆生主任给我看的那个患者,我记下了他的影像id,在影像系统中查到他在凌晨4点50分还进行了一次磁共振检查,只不过没有上传至病历系统,所以王迟的电子病例里不会体现。”
程旸愣住了,张凛的意思是,王迟在去世后还做了一次磁共振,甚至是没有上传系统的。
“去世后那次磁共振应该是用来确认脑蜃彻底消失的。”张凛说,“估计他们在另一个地方应该还有能用来检测脑蜃的装置,磁共振这个可能起到确认的作用。”
“方主任给我看的还只是部分的资料。”张凛继续说,“可能当年的事情比目前推测的更复杂。包括书剑跳楼这件事,目前我们也都没有搞清楚是否存在其他推手。”
程旸打了个寒战,一丝由衷的恐惧蔓上心头。万乔团队会不会把王书剑和王迟当成是研究脑蜃的实验品呢?他们给去世的王迟做磁共振的时候肯定没有经过王书剑的同意,那么这是如何进行的,简直让他不敢细想。
“他们到底为什么要这么做?”
“脑蜃研究现在在世界范围内都属于超级热点,如果能够有突破性的进展,那带来的名誉和利益将是不可估量的吧。”石沛宇叹息道。
程旸想,最令人恐惧的莫过于个体渺小又脆弱的生命在毫不知情的情况下,成为某个宏大叙事的牺牲品。他沉浸在这种震惊和恐惧带来的战栗中,没有特别细想一些其他的部分。
“那我们现在可以做什么?”程旸再次打破沉默。
“我的设想是,你和张凛可以进入书剑的脑蜃,那么能不能尝试从中寻找他跳楼的蛛丝马迹。”石沛宇说,“脑蜃是客观现实的投射,你们看到的一些不寻常的东西,很可能是他主观加工后的。”
“就比如张凛记录的,丧尸、论文地砖、手术台等,我想它们应该对于书剑来说,会有一些特殊的意义。”
回到家,石沛宇的这句话仍一直回响在程旸的脑海中。
王书剑的脑蜃似乎变成了一场巨大的谜题,他和张凛将要在王书剑的脑蜃中,找出他跳楼的原因。
程旸仍沉浸在一种难以描述的恐惧中,这种轻微的恐惧也一直伴随他,几小时后与他一起再次和张凛进入王书剑的脑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