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五号底片》绘美

12、昔-第二章-4

　　“没听过。”宋明霄回忆了一下，脑海里对这个名字并没有什么印象。

　　宋明霄对影视作品什么的都不感兴趣，为数不多看得还都是外国的片子，那对于导演这种幕后人员他就更不可能了解了。

　　顾烨的表情有一瞬间的空白，似乎没想到宋明霄会这样回答，他不相信：“你真没听过？”

　　“没有。”宋明霄拿着吹风机站起来，去了浴室吹头发。

　　顾烨点了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然后也进了浴室站在洗漱池旁开始洗漱。

　　浴室不算太大，装进两个人刚刚好，吹风机传来的热风刚好能吹到顾烨的脸上，发丝在脸上轻轻扫过，痒痒的，顾烨快速地刷牙洗脸，好方便宋明霄在里面吹头发。

　　洗漱完后，顾烨一溜烟就跑了出去，还贴心地给宋明霄关上了浴室的门。

　　宋明霄分神瞥了眼关上了门，模糊的玻璃门外已经没有了顾烨的身影，应该是已经跑去了楼下。

　　对于刚才顾烨说的那一番话，宋明霄不算特别在意，对他来说顾烨有钱没钱和他没什么关系，更别说他那个似乎很出名的导演父亲，他就更不在乎，唯一希望的也就是他俩能早点和好，顾烨好回去享受他少爷的生活。

　　头发过长，吹起来的时间都花了不少，吹到最后的时候，宋明霄已经开始不耐烦了，他伸手抓了抓头发，觉得不算太湿了就不想吹了，把吹风机丢到沙发上，便踩着楼梯下了楼。

　　一楼除了有顾烨，桌子旁还坐着一个女生，女生听到了脚步声，转头对宋明霄说道：“宋明霄，你真的好懒啊。”

　　宋明霄不吭声，坐到顾烨身旁拿着勺子开始舀粥吃。

　　“你今天还要复习？”顾烨问女生。

　　“不复习啊，明天回学校有得是时间复习。”女生嘴里叼着根油条，嘴里的话含糊不清。

　　“你过两天不是要高考吗，一点都不紧张？”顾烨见女生还在玩手机，问道。

　　一旁的宋明霄出声说道：“你不用担心她，她成绩好着呢。”

　　“宋明霄，你是不是暗恋我啊，还看我成绩。”女生眨了眨眼，调侃了宋明霄两句。

　　顾烨有些疑惑，看了眼女生又了眼宋明霄，问道：“你俩之前认得到？”

　　“我俩一个学校的，”宋明霄抬头，“她在十一班，我在一班。”

　　“我靠，李枫蕊你骗我！”顾烨一拍桌子，瞪着嘴里一直在嚼嚼嚼的李枫蕊。

　　李枫蕊耸了耸肩：“我哪里骗你了，只是没给你说而已，而且你也没问过我们啊。”

　　顾烨认识李枫蕊是在六月三号，住了好几天的顾烨已经和一楼餐馆里的所有人打好关系了，一口一个哥哥姐姐地叫着店里的服务员，甚至还帮着老板一家一块儿上菜。

　　比起早住进来两天的宋明霄，似乎顾烨才是一开始就住在这儿的人一样。

　　六月三号晚上，其他几个服务员刚好够用，就让顾烨在门口坐着玩，美曰其名用脸吸引顾客，事实是顾烨往门口一坐其实并没啥用，因为这一片没几个年轻女孩，所以当一个穿着校服还拉着行李箱的女生站在饭店门口的时候，顾烨眼睛都瞪大了。

　　“你一个人吗？”顾烨问她。

　　“？”李枫蕊不明所以。

　　顾烨见她没什么动作，于是从前台拿着菜单在她身前晃了晃：“看看有没有什么想吃的，我们这儿量大味美。”

　　李枫蕊没有接下菜单，反问他：“新来的服务员？”

　　后来李枫蕊被刘姨带进了饭馆，顾烨才知道这人是老板家的女儿，因为马上要高考所以放了两天假回来休整。

　　李枫蕊问顾烨是不是这栋房子的房东，顾烨立刻摇头否认，说自己是借住在房东家的，俩人一块儿上楼的时候，正好碰上了从楼上下来的宋明霄，三个人就在这个狭小的楼梯上打了个照面，李枫蕊上下扫了眼宋明霄，说道：“这栋房子是你的啊。”

　　“嗯。”宋明霄擦肩而过。

　　短短的两句对话，顾烨完全没意识到他俩是认识对方的。

　　“所以你一开始就知道我住在这里？”随着宋明霄的透露，本来波澜不惊玩手机的李枫蕊也有些惊讶。

　　宋明霄点头：“听我妈提起过。”

　　“那你怎么没在学校跟我说过？”

　　“我们本来也不认识，”宋明霄回道，顺便解释，“你的成绩是领奖听到了你的名字。”

　　“哦。”李枫蕊点了点头。

　　“你俩不是同一个科啊？”顾烨敏锐地捕捉到了细小的信息。

　　“我理科的，他学的文科，”李枫蕊朝宋明霄抬了抬下巴，“他成绩很好的，年级前十五呢。”

　　“你的成绩更好吧，”宋明霄喝完最后一口粥，将白瓷勺放在碗里，“我记得你拿过第五的奖状。”

　　“唉，就那一次啦，我的成绩有点不太稳定，”李枫蕊摆摆手，突然想到了学校里的传闻，问宋明霄，“你今年真不参加高考？”

　　“不参加。”宋明霄摇头。

　　李枫蕊面上可惜：“就你的成绩今年也不会太.......”

　　“我先上去了。”宋明霄打断李枫蕊的话，拿着放在自己碗边的手机转身上了楼。

　　留在桌边的两个人大眼瞪小眼，好半天顾烨才低声说道：“你惹到他了？”

　　李枫蕊皱了皱眉，心道自己也没说什么，只是作为同学关心一下而已，她伸出空了的那只手在自己的嘴巴上比了个拉链拉上的动作。

　　两人吃完早饭后，约着出去一块儿逛街，顾烨走之前给宋明霄发了条消息询问他是否一起，得到的是宋明霄的拒绝，完全在他意料之中。

　　“他一直都这样吗？”顾烨问正在系鞋带的李枫蕊。

　　“不知道，我俩又不是一个班的，”李枫蕊给鞋带系得很紧，站起身对着楼梯踢了两下保证穿着舒服后又道，“不过他在我们学校还是挺有名气的，毕竟是个大帅哥。”

　　脑海里浮现宋明霄那张脸，顾烨颇为认同地点了点头。

　　“喜欢他的人多不多啊？”

　　李枫蕊一脸无语看向顾烨：“不用想也知道吧，喜欢他的人能少？”俩人边说边走，往着城市的方向走去。

　　看到俩人的身影逐渐缩小，宋明霄才收回视线将注意力重新放回自己的手上的日记本。

　　这本日记本是宋明霄翻旧物的时候翻到的，它没有塞进箱子里，而是掉落在箱子间的夹缝里，宋明霄费了好大的劲儿才从那细小的缝里将它拿出来，它上面覆盖了很多的灰尘，手指轻轻一抹，指腹上便覆上了一层积灰。

　　本子不算太大，比宋明霄的手大了一点点，外壳是蓝色的，不过因时间久远，上面多了些褐色的痕迹。

　　这本日记是周悦晓从1992年元旦开始写的，在宋明霄的记忆里周悦晓曾经好像有这么一个习惯，一年写一本日记。

　　坐在客厅的飘窗边，宋明霄靠着靠枕翻看着这本日记，那个年代的纸质摸起来手感粗粝，相当的不舒服，甚至是翻页时还会扬起一些贴合在纸张上细小的粉尘。

　　这天的天气很好，宋明霄看着看着就开始有些犯困，虽然他早上起得很晚，可似乎总是挡不住睡意的袭来，看到这本日记的一半，宋明的头抵着窗户睡了过去。

　　不知道睡了多久，耳边传来了窸窸窣窣的声音，手中的日记本好像在被人挪动，宋明霄下意识地攥紧了手指，睁开了眼睛。

　　一睁眼，看到的就是顾烨那张大脸，两个人离得很近，顾烨见宋明霄醒来了，立马直起了身，说：“我还打算吓你一下呢。”

　　“几点了？”宋明霄问。

　　“宋明霄你好能睡，你这一觉睡到了下午四点啊，”顾烨拿起手机给宋明霄看了眼时间，“看你睡得死，中午饭我们没叫你。”

　　“那你现在来叫我干嘛？”

　　顾烨收起手机，眼睛亮亮的：“刘姨他们在做好吃的，说是给李枫蕊加油鼓气，我上来看你醒没醒，醒了咱俩一块儿去帮忙呗！”

　　宋明霄打了个哈欠，将日记本放在桌子上：“那走吧。”

　　虽说宋明霄不似顾烨那般热情，但是这几天他也受了些李勇一家人的照顾，于情于理都应该去帮帮忙。

　　一楼今天没开张，只有李勇一家人在，其他的员工都放假回家了，俩人下楼的时候，正好看到李枫蕊在削土豆，顾烨快步走上前抢了她手里的土豆：“我来吧，你过几天都要高考了，放松放松。”

　　宋明霄没说什么，但也自觉的拿起了土豆就开始削皮。

　　李枫蕊也不和他们抢，坐在一边开始玩起来了手机。

　　“考点在哪里？”宋明霄出声问李枫蕊。

　　“应该是六中，”李枫蕊说，“本来我以为今年也是在我们学校的，但不是有一栋楼在翻修嘛，所以今年的考点就没定我们学校。”

　　“你明年高考的话应该就是在我们学校考。”

　　大部分的食材李勇夫妇昨天就已经准备好了，几个土豆削完，帮着洗了点菜，几乎就没什么要帮忙的了。

　　李勇的手艺很好，做第一个菜的时候就把顾烨和李枫蕊馋到了后厨去，留下宋明霄和刘姨两个人坐在餐厅里。

　　“小宋，你明年参加高考啊？”刘姨看着低头摆弄手机的宋明霄，说道。

　　宋明霄抬起头：“嗯。”

　　“挺好的，这两个月多玩玩，放松下心情，”刘姨弯着眼睛笑了笑，“一切总会好的。”

　　这是这么久以来第一个没有劝说他参加高考的人，刘姨说话很温柔平和，讲话时牵动起脸上细小的皱纹，看起来格外的亲切。

　　宋明霄一时愣住了，这张和周悦晓完全不同的脸在一瞬间似乎变成了周悦晓，他眨了眨眼，看清是刘姨的脸，说道：“放心吧刘姨，我知道我要做什么。”

　　如果是周悦晓还在的话，听到宋明霄不去参加高考，她在第一时间应该会很生气，生气后就会向宋明霄再一次确认，只要宋明霄坚持，周悦晓最后总是会改口的。

　　就像她永远放不下过去，她也永远包容着宋明霄。

　　但事实上周悦晓是一个很执着的人，执着着一个人的爱，执着着她和宋逸的过去，但对宋明霄，她最后都会用那几乎和宋明霄一模一样的眉眼看着他，然后将最终的选择权放到宋明霄手里。

　　宋明霄也曾问过她，既然能放弃干预他的选择，为什么不放弃她和宋逸的这段婚姻。

　　她明明是可以不那么执着的，明明可以不围困在婚姻的这座城墙里。

　　但是周悦晓什么都不向宋明霄透露，只是戳着宋明霄的脸颊，眼睛迷朦朦的，说他什么都不懂。

　　他确实不懂，他也不想懂。

　　“吃饭啦！”一盆菜猛然放到宋明霄得身前，把深陷回忆的宋明霄吓了一跳。

　　宋明霄的额角跳了跳，抬眼看向吓他的罪魁祸首。

　　“是不是很香啊，”顾烨却完全没有意识到，一张嘴巴叽叽喳喳说个不停，“我跟你说，李叔还给我加了个我喜欢的菜，你刚刚要是过来的话........”

　　宋明霄“噌”地站了起来，面无表情地盯着顾烨，顾烨不明所以地眨了眨眼：“怎么了？”

　　“我去端菜。”宋明霄转头往厨房走去。

　　顾烨立刻跟上去，勾上宋明霄的肩膀：“我就知道你饿了，我专门把那个菜放你那边的，我是不是很好啊。”

　　好吵，宋明霄很想把顾烨那只爪子从自己的肩膀上扒下来，但他想到要是那样做顾烨肯定要问个没完，所以硬生生地忍了下去。

　　今年的夏天，聒噪的除了夏蝉，还多了个顾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