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山有雪》蚓蚓

2、暗涌

　　偏院之中，竹影摇曳，月光透过竹叶洒落地面，投下一片斑驳的光影。
　　云瑶站在微风之中，静静凝视着眼前的姜念。她的手还停在玉骨扇上，未曾放下，指尖微微收紧，显然仍未完全放松警惕。
　　“青梅姑娘，这宫中不该是你这样的人来往之地。”她的声音冰冷如常，仿佛眼前之人只是一位寻常的来客。
　　“好一个冷若冰霜的红袖医仙。”姜念轻笑一声，抬手撩开额前的碎发，眼中流露出几分不羁，“云姑娘不知么，所谓江湖和朝廷，从来没有界限。倒是你，出现在这里，可有思索过其中的凶险？”
　　云瑶沉默，她心中很清楚，身为云裳山庄的掌门人，她的命运早已被捆绑在权力斗争之中，根本没有选择。
　　姜念见她不答，神色微微一暗，带着几分戏谑和感慨继续道：“红袖医仙的传言里，世人只道你冷心冷情，眼中只有医术和毒药。可我却想看看，这颗冷如冰雪的心，是否真的没有一丝温度。”
　　云瑶冷冷一笑，仿佛听到了什么荒唐的笑话：“温度？我一介行医之人，医术便是温度。至于其他……青梅姑娘无需多言。”
　　“那便多说一句。”姜念轻轻叹息一声，眼中掠过一丝沉痛，“我也不想多说，只是……我在江湖漂泊多年，见惯生死，却从未见过如你这般淡漠的女子。”
　　“江湖漂泊，见惯生死？”云瑶眉头微皱，“你在江湖中行事，如今却潜入皇宫，这又是为何？”
　　姜念缓缓抬起头，眼中闪烁着一种难以言说的情绪，“若说江湖是一场漂泊，那么朝廷就是一场囚禁。江湖虽无情，但至少可以自由生存，而朝廷之中，只有权谋和枷锁。”
　　“是啊……”云瑶轻叹一声，“我虽不愿卷入其中，但云裳山庄一代代受命护国，如今家族荣辱便系于我一身，如何能自由？”她的话语中透出一丝无奈，令人难以察觉的疲惫。
　　姜念静静看着她，良久后才低声说道：“不如离开。”
　　“离开？”云瑶微怔，“离开，又能去往何处？你或许能在江湖间行走自如，但我，终究是家族的一枚棋子，逃不过，也无处可逃。”
　　姜念微微一笑，眼中带着些许复杂的情感，“那若我带你走呢？”
　　这句话如一根细针，刺入云瑶那一贯冰冷的心中。她不由得望着姜念，眼神中多了几分探究和微妙的情绪，似乎试图看透眼前这个看似随性又强大的人。
　　“你竟愿意为一个陌生人如此冒险？”她低声问道。
　　姜念只是摇头轻笑，“陌生人？云瑶，我们已经有过共同的生死，若还当彼此是陌生人，那未免太薄情了些。”
　　她的笑容洒脱自如，仿佛根本没有将任何危险放在心上。那份不羁的洒脱，似乎连同着她眼中那抹柔和的光，让云瑶的心微微一动，竟生出一丝莫名的安心感。
　　云瑶终究未回应，只是沉默地凝视着她。姜念的目光温柔如水，透着一种独特的吸引力，仿佛能让人卸下心防。就在此刻，远处的宫墙上忽然传来一声急促的钟声，宛如雷霆，在寂静的夜空中骤然炸响。
　　“有人发现了！”云瑶迅速转身，拉起姜念的手腕，“宫中守卫戒备森严，我们走。”
　　两人疾步穿行在宫墙的暗影之中，云瑶小心地避开守卫的视线，仿佛熟稔宫中的每一个角落。而姜念则默默跟随，未发一言。她虽是江湖中人，却被云瑶精准的路线与从容的身法震撼到。
　　片刻后，她们躲入一处隐秘的厢房，暂且躲避巡逻的侍卫。此处是宫中无人问津的旧厢房，空气中带着丝丝灰尘和潮湿，仿佛已被人遗忘。
　　“你对皇宫的地形……相当熟悉啊。”姜念倚着墙，戏谑地挑眉，眼神中带着几分好奇和审视。
　　云瑶微微低头，掩去眸中的冷意，声音依旧平静：“若不熟悉，如何全身而退？你若不愿被困于此，还是少问几句为妙。”
　　姜念闻言，笑得更加开怀，似乎对她这份疏离充满了兴趣，“我只是想知道，是什么让红袖医仙这般戒备？毕竟，除了身份之外，我们也并无深仇大恨。”
　　“江湖中人行事向来不拘小节，我不问你真正的目的，已是仁至义尽。”云瑶冷冷道。
　　姜念微微一怔，随即放低了声音，仿佛要卸下那一层层的伪装，眼中透出一丝真实的温柔，“云姑娘，我知你谨慎，但我若真是敌人，为何还要助你逃脱？这一点，你心中也清楚。”
　　云瑶的手指微微收紧，眼神依然如冰，“你帮助我，不过是为了借机探我的底细罢了。青梅姑娘，请记住，我并非无知之人。”
　　“是吗？那就随你怎么想吧。”姜念轻轻一笑，神情中依旧带着些许不在意，但眼底似有微光闪烁，“不过，你的怀疑让我心生敬意。云姑娘果然聪慧。”
　　二人对视片刻，云瑶的目光中透出些许寒意，她正准备再次开口时，忽然听到远处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她心中一惊，迅速拉着姜念躲到厢房后墙，屏住呼吸。
　　外面一队侍卫经过，持刀而行，目光冰冷，随时准备搜查。二人紧紧贴墙而立，呼吸相闻，彼此间的距离拉得极近。姜念侧过头来，露出一丝狡黠的微笑，轻轻贴近云瑶的耳边，低声道：“云姑娘这般冷若冰霜，倒真有几分冰美人的模样。”
　　云瑶心中一颤，面上却依然平静如水。她冷冷道：“少用江湖俗语来戏言。”
　　“那好，”姜念的唇畔浮现出一丝淡淡的笑意，眼中却带着几分柔和，“若姑娘愿意，我可以用更柔情的话语。”
　　就在这时，外面的侍卫渐渐远去，厢房中再次恢复了平静。云瑶暗自松了一口气，推开了姜念，低声道：“别再多言，待我送你出宫。”
　　姜念见她神情冰冷，虽心中意有所动，嘴上却装作无所谓的模样，漫不经心地道：“也好。只是……云姑娘可要记住，我随时都在，或许下次再见，你便没法拒绝了。”
　　云瑶眉头一皱，未置一词。她看着姜念，眼中闪过一抹复杂的情绪，却很快恢复冷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