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戒掉喜欢》尉衍

15、chapter15

　　每个人有三次机会。
　　1.5米，不是池乔去年的极限。
　　池乔额头上泛出一点细汗，呼了口气，助跑起跳。
　　仍旧一次通过。
　　周围一片欢呼，池乔平复情绪，默默回到原位站好。
　　这轮只有一个人没过，杆子又从一米五抬到一米六。
　　又过了几轮，场上只剩下三个人，杆子高度到达一米七，现在池乔是第一个跳的。
　　池乔的指尖无意识颤动了一下。
　　“池乔，加油！”
　　“小池加油！”
　　叶弦他们几个不知道从哪刚过来，给决赛的池乔加油。
　　不要辜负他们的期望。
　　不能辜负他们的期望。
　　细碎的头发盖住眼底的神色，足够让池乔把内心的不安和恐惧藏住。
　　奔跑，然后起跳。
　　池乔的脚微微碰到杆子。
　　池乔落在垫子上——杆子晃动几下，没掉。
　　“好险好险。”叶弦拍拍胸脯呼出一口气，而后又紧张起来，“稳住稳住！”
　　一行人心都提到嗓子眼里。
　　纪浔站在旁边没有说话。
　　他从池乔身上察觉出一股不安的情绪。
　　或许是视线停留得太久，池乔似有所感，转头看向目光来源。
　　是纪浔。
　　还是纪浔。
　　池乔收回目光，低头不知道想些什么。
　　好像他在纪浔那里总能找到一丝安宁。
　　也说不上是为什么，明明两个人今年才刚认识，甚至没认识多久。
　　“难道你会魔法吗？”
　　池乔声音低低的，说的话只有自己知道有多莫名其妙，但这起码可以麻痹自己，能不去想其中的弯弯绕绕。
　　池乔后面的人是路炀——谢临的发小，2班的体育生，一张冷淡脸和纪浔不相上下。不过纪浔是正常的肤色白，而路炀是冷白。
　　“老路加油！”谢临不知道什么时候过来了，他站在前排冲路炀挥挥手，“拿个第一回来奖牌借我拍照哈！”
　　路炀的表情没什么变化，人往后移了一段，助跑起跳，一次跃过。
　　第三个人在第三个次尝试的时候过了，杆子又一次上升。这次第三个人被刷下去，锁定季军。
　　越往后越难熬。
　　池乔不断给自己下心理暗示，深呼吸。路炀在旁边活动着手脚，谢临在跟他说话。
　　“池乔。”
　　“别被期望压垮。”
　　纪浔站到池乔身边，手轻轻碰了碰池乔的额头。
　　“你做的很好了。”
　　“别有负担。”
　　一声哨，杆再次上台，周围的人又往后退了一圈，纪浔退到人群中无声看着池乔。
　　池乔的手摸了下刚才被碰过的地方，有点凉。
　　纪浔的指尖是冷的。
　　“0117！”
　　池乔回神，把注意力重新放回赛场。
　　1.75米。
　　池乔用了两次机会越了过去。
　　路炀依旧轻松。
　　冷汗顺着脸颊滑落，池乔抿唇，无言地从汪雯淇那借了张纸擦汗。
　　“池乔稳住，慢慢来别着急！”
　　“小池加油！尽力就好！”
　　1.8米。
　　超过池乔去年的极限。
　　几乎所有人都屏息凝神地看着，不敢错过一个细节。
　　尽力就好。
　　池乔在第一次跨越和第二次背跃后，第三次成功跃过，背跃。他急速喘了两口气，坐在草地上缓冲。
　　意外发生了——路炀在跳的过程中手臂被杆子划伤了一截。虽然跃过去了，但谢临和老师一致表示让路炀赶紧去处理伤口，路炀的比赛到这里结束。
　　谢临把路炀搀走了。
　　池乔是今年的冠军。
　　池乔从垫子上下来，视线下意识寻找那抹身影。耳边有为路炀惋惜的声音，也有人唏嘘他这样就拿下了冠军。
　　他努力挣脱出嘈杂的人声。
　　直到目光锁定那人，才露出一个笑，眼睛亮晶晶的，像个小孩等待夸奖。
　　“纪浔！我成功了！”
　　“嗯。”
　　“很厉害。”
　　纪浔嘴角浸出一丝笑，上前一步轻轻抱了一下池乔。池乔的脸有些发热，加速的心跳不知是因为刚结束的剧烈运动还是什么。
　　“3000米是不是快开始了？”
　　池乔的脸不小心在纪浔衣服上蹭了一下，闻到纪浔身上淡淡的冷木香。他一动，纪浔很快把手放开了。
　　“嗯，大概还有二十分钟，也来得及。”纪浔一只手插兜，另一只手拿水，“你再休息一会儿吧，不急。”
　　“可以啊池乔，打破自己去年的纪录了！”
　　“不愧是我们家小池，我就知道他可以。”
　　高阳和叶弦勾肩搭背着就过来了，还有方珏汪雯淇几个人，也纷纷上前。
　　“不过路炀这小子滑这一下，他妈估计心疼死。”
　　“我等会儿瞅瞅去。”
　　叶弦手上拿着一袋薯片嘎吱嘎吱。
　　“你和路炀认识？”
　　池乔愣了一下。
　　“不就在隔壁班吗？经常串门就认识了。”
　　“听他瞎吹吧，人路炀都不爱搭理他。”
　　“呸呸呸，人家那是不喜形于色。”
　　叶弦和高阳又怼起来了。
　　“纪浔3000米快检入了，我陪他过去。”
　　池乔及时开口打断两人的对话，而后直接把纪浔拉走远离战场。
　　“你休息好了？”
　　“再不去等会儿就来不及了。”
　　“3000米检入的来这里！”检入处的学生会会员拿着个喇叭大喊。
　　“快去吧。”池乔很轻地推了纪浔一下，“加油，纪浔。”
　　“嗯。”
　　“谢谢。”
　　“就一个祝福，不用说谢谢啦。”
　　“那你也别说。”言毕，纪浔头也不回地往检入处走了，没给池乔再说下去的机会。
　　池乔手指微微蜷缩，这是他不自然的反应。回了一趟大本营，池乔眼神忽然瞥见方珏手机上的文字——《冷漠学神难逃温柔乡》
　　“？”
　　池乔心里缓缓冒出一个问号。
　　他刚才没看错吧？
　　主角是他和纪浔？还是耽美？
　　池乔情绪翻涌，说不上是什么感觉，但没有排斥。
　　“珏姐，你手机上看的是？”
　　“我不是故意偷看，是不小心看见的。”
　　方珏先是把手机反扣，而后又笑笑嘻嘻拿起来。
　　“其实也没啥。”
　　“就你和纪浔的同人文。”
　　池乔在风中凌乱了。
　　“我……和纪浔？”
　　“是啊，还是日更呢。”
　　这下池乔彻底说不出话了。
　　最后是汪雯淇来打破了沉默。
　　“池乔，纪浔比赛要开始了。”
　　“你快拿着水去吧。”
　　“哦好。”
　　池乔从箱子里拿出葡萄糖水，往3000米起点小跑。
　　纪浔站在第三跑道，裤子换成了运动短裤，小腿的肌肉看起来十分精练。
　　“各就位！”
　　“预备！”
　　发令枪响，比赛开始。
　　纪浔没有冲到最前面，他不紧不慢地跑，在一个比较靠中的位置。
　　所有选手都选择了第一跑道。
　　800米，第一梯队渐渐形成，纪浔面不改色，呼吸平稳，排在第二梯队。
　　操场上看不到全场，池乔决定拿着水在终点等着。
　　1500米，纪浔微微提速，现在是第二梯队的领头，接近第一梯队的末尾。接下来的时间，纪浔的速度从略微提升到明显加速，成为第一梯队中的一员。
　　看着就好累啊。
　　池乔心里嘀咕，心里替纪浔捏了把汗。
　　500米。
　　400米。
　　最后200米。
　　纪浔和领头第一个不相上下。
　　偏长的发丝被秋风吹过，纪浔提速冲刺超过领头成为第一，拿下3000米冠军。
　　池乔不知看到什么，转身向附近的魏筱澜借了根皮筋。
　　“你累不累啊？我看着就累。”
　　“还好。”
　　“喝口水吧，然后扎个头发？”
　　“被风吹往前飘影响视野。”
　　“我有水。”
　　“谢谢皮筋。”
　　“给你带的葡萄糖水，补充能量，温的。”
　　“刚运动完就别喝冷的了。”
　　池乔把纪浔本来的水收走，皮筋递给他。纪浔就在池乔的注视下把一些头发扎成一个小揪揪，让剩下的头发散着。
　　“你如果是个女生，肯定很斩男。”
　　池乔被纪浔的新造型惊艳了一下，纪浔如果是个女生的话，应该是冷酷御姐型的。
　　纪浔闻言只是微微挑眉，没有说话。
　　确认完成绩，池乔和纪浔回大本营休息。看见魏筱澜在找孟缇，池乔提示了她一下然后谢谢她的皮筋。
　　“等会儿我回一趟班级拿纸和笔，你在这休息吧。”池乔简单收拾了一下大本营的桌子，用水占了个位。
　　“我也上去。”纪浔跟着想起身，被池乔拦住。
　　“你这刚跑完就得休息会儿。”
　　“我上去一趟，顺便就帮你拿下来了。”
　　“行吗？”
　　池乔诚恳地看着纪浔，纪浔被看得耳朵微微发热，但面上仍旧不显。
　　“嗯。”
　　池乔得到答案就赶忙往教室走了，一边走一边安抚自己剧烈的心跳，不知道的还以为刚才跑完3000米的是他呢。
　　喝了口水，池乔用手扇了扇风，加快了往教室走的速度，脑海里不由自主浮现纪浔刚才冲过终点线的画面。
　　“别想了别想了。”
　　池乔甩甩脑袋，收拾好东西就走，路过医务室，看见谢临在和路炀说话。
　　没有偷听别人说话的习惯，池乔只看了两眼就走了，但他感觉哪里怪怪的。
　　“帮你拿了纸和笔。”
　　“你也要投加油稿吗？”
　　“不是。”
　　“写点别的。”
　　池乔点点头，拿出素描簿和铅笔，对着操场比划几下，然后下笔。两个人挨着对方做各自的事，但画面有种说不出的宁静。
　　中途有冷风吹过，池乔打了个喷嚏。纪浔瞥了一眼，问道：“你没带外套？”
　　池乔摸摸鼻子，抽出一张纸擦手，有点不好意思：“在楼上，刚才忘记拿了。”
　　“这么冷的天就穿个短袖。”
　　“也不怕感冒。”
　　纪浔面无表情地把自己的外套拿出来盖在池乔头上，池乔的脑袋冒出来，看起来有点没反应过来。
　　“你给我了你穿什么？”
　　“……”
　　“我免疫力好。”
　　“上次你淋雨也是这么说的。”
　　“……”
　　“回教室。”
　　“你，跟我一起。”
　　池乔和纪浔一起回教室，看着池乔把外套穿上，纪浔才放下心。
　　“教室里的感冒药也先吃了。”
　　“预防一下。”
　　池乔看了纪浔一眼，把纪浔的外套还给他，从医药箱拿出常备感冒药冲剂冲了一杯，先给了纪浔，然后自己再冲一杯喝。
　　“你也预防一下。”
　　纪浔没说什么，接过杯子一饮而尽。池乔见状动作一顿，接着才把药闷了。
　　“不喜欢吃药？”
　　“没有。”
　　纪浔没有戳穿池乔的小心思，只是从桌洞里摸出两颗柠檬糖递给池乔，然后穿上外套等池乔一起走。
　　池乔拿到糖的第一反应是想去看纪浔的表情，但纪浔已经走到门口背对着他，所以他偷偷把一颗糖塞进嘴里，另一颗糖揣在兜里。
　　“好了？”
　　纪浔的声音蓦地响起，池乔忙不迭往外走。
　　“嗯嗯。”
　　柠檬糖还挺好吃的。
　　池乔双手揣兜，柠檬糖在兜里被反复摩挲。他走在纪浔身后，看不见纪浔的表情，但他自己的心情现在还算不错。
　　“怎么走那么慢？”
　　“跟上。”
　　“哦。”
　　池乔乖乖和纪浔站在同一条线上，重新回到大本营。大本营聚了很多人，池乔和纪浔站在最外围，不清楚情况。人群中有人撞了一下，池乔身子一个趔趄，被纪浔扶住，纪浔的脸一下就冷了。
　　“怎么回事？”苗恬也刚从操场上过来，跟两个人一起站在最外围。
　　“不知道，人太多了。”池乔自己站稳，松开抓着纪浔的手。纪浔冷着张脸，目光停留在刚才撞到池乔的人身上。
　　“都让让！”
　　苗恬一声吼，人群自动退开一条路。
　　“怎么回事啊围了一群人在这？”
　　“其他人没什么要紧事就都散了！”
　　撞到池乔的人背后一凉，回头一看是纪浔。
　　人群如鸟兽般散开了。
　　被围在中心的是唐焱和叶弦几个人。
　　“四火咋了？”
　　苗恬往那一坐，仔细打量了一通。
　　“刚才四火跑1000米，让8班的小崽子绊了一跤，摔了。”
　　“没，是我自己没看清。”
　　唐焱扶了扶眼镜，在喷过云南白药的地方按摩加速吸收。
　　“呸。”
　　“大庭广众之下，众目睽睽，大家看的一清二楚！”叶弦又仔仔细细把唐焱裸露在外的皮肤看了一遍，确认没有其他伤口。
　　“你这一句话好几个语病啊。”苗恬冷不丁插了句嘴。
　　“别打岔。”
　　“8班明摆着看我们四火好欺负啊。”
　　“……”
　　“我看起来很好欺负？”
　　唐焱眼睛隔着眼镜看着叶弦，叶弦一下把话咽回肚子。
　　“没……没有。”
　　“我夸你呢，这说明你有书生气。”
　　“那按你说要怎么办？”苗恬从零食袋随手拿了包薯片打开吃，“在学校不能打架啊，小心被记过。当然，校外我也不提倡，我们都是文明人。”
　　“瞧你说的什么话？”
　　“我像是那种只会动武的人吗？”
　　“我们应该让8班的小崽子看看，什么叫文成武就。”
　　“学习拼不过，体育也拼不过，多没面子啊，是不是？”
　　叶弦撞了一下高阳的肩，笑得一脸灿烂。高阳马上反应过来，去搭钱瑞兴的肩。钱瑞兴想搭池乔的，被纪浔一个眼刀制止了。
　　“总之，接下来的项目，只要有8班参与，咱们就直接碾压。”
　　“是这意思吧？”
　　苗恬把空的薯片袋扔进垃圾桶，拍拍手起身。
　　“行啊，准了。”
　　“我去找方珏，给8班的人上点心理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