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信》山茶花香

2、第 2 章

　　冬眠很快意识到这种想法的危险性，继续埋头看书了。

　　接下来的几天，他俩几乎没有说一句话。唯一的一句，是因为冬眠上化学课老是打瞌睡，而李澄是化学课代表，给老师带话，让冬眠去趟办公室。

　　自古学生进了办公室便是两个极端，要么太好要么太坏，显然，冬眠是后者，一个好果子都没吃着。

　　“冬眠啊，不是我说你。你怎么每次上我的课都打瞌睡呢？你上别的课也不这样啊。对我有意见？”

　　冬眠连忙否认：“冤枉啊老师！我打瞌睡是事实，但是绝对没有对您不满。”

　　“不管怎么样，这种情况不允许再出现了。下次再这样，就得请家长了。”

　　冬眠一脸生无可恋：“学生谨记。我保证我一定会改的。”

　　冬眠回了教室，赵佳慧转过来问：“你还好吗？”

　　“不太好。老师跟我说下次打瞌睡要请我妈来。可是他上课讲话太快了，跟念经似的，我根本听不清，只想睡觉。”

　　“我也是说！每次上化学课，我都感觉我的眼皮被胶水粘上了。”赵佳慧的同桌叫方陆，是个自来熟，这几天已经跟她俩成了独霸一方的“三雄”。

　　“那你怎么没遭殃？”冬眠一下严肃起来了。

　　“当然是靠我铜墙铁壁般坚定的意志力撑开眼皮了！”

　　说完，三个人都笑起来。

　　他们三个之间的氛围总是欢乐的，就像三角形具有稳定性那样稳定。然而在三角形之外，总有一个人格格不入。

　　李澄有时也羡慕开怀大笑的他们，毕竟枯燥的试卷和明媚的笑容对比起来过于鲜明。他想过加入近在咫尺的三角形，却总是欲言又止，害怕破坏它的稳定性。所以他更愿意待在舒适圈里，只有他一个人的舒适圈。两耳不闻窗外事，埋头只顾写作业。

　　他成绩很好，很符合冬眠她们对学霸的刻板印象：孤僻高冷，生人勿近。有一点不同，李澄生得很好看。不是眉清目秀那挂，他鼻子高挺，轮廓硬朗，眼睛像深渊，又像泥潭，陷进去便出不来，总是面无表情，像冬天的寒梅。

　　无论是在食堂吃饭还是在放学路上，冬眠总能听见别人议论李澄。

　　“你知道高一2班李澄吗？”

　　“很帅那个？”

　　“成绩还好呢！”

　　“怎么会有这么完美的人！”

　　包括她跟赵佳慧偶尔也会说起他，无非就是夸他帅，但是感觉他不好交流。

　　冬眠总是想，一个与生俱来就处在焦点中心的人，会孤独吗？

　　但她只是想想。

　　这种平衡在期中过后的某个周末被打破。
　　刚步入冬天，天气还不太冷。

　　“妈妈，晚上我要跟赵佳慧和方陆去吃烧烤，不在家里吃哦。”

　　冬眠趴在厨房门框边，探出一个头来。

　　“行。早点回来哈。”

　　“好哒好哒，我先走咯！”

　　“诶！多穿点衣服，晚上冷！”

　　“我不冷，放心吧妈。”

　　冬眠挎着个小包装手机，穿着妈妈新买的粉色外套，一蹦一跳的。

　　脚步逐渐慢下来，定住。

　　“李澄？”

　　面前的人抬头，四目相对。

　　“真是你呀。你……你住这个小区？！”

　　“嗯。”

　　“那我之前怎么没碰到过你……”冬眠喃喃道。

　　“你说什么？”

　　“没事。你怎么不回家？”

　　李澄沉默了两秒。

　　“爸妈在家吵架，我听着烦。”

　　冬眠不知道说这句话背后的他是什么心情，她没时间思考，她得走了。但她又觉得她不应该就这么走掉。

　　“我跟赵佳慧要去吃烧烤，你要一起吗？”

　　吃个饭，他或许能好些。

　　“好。”

　　“？”

　　倒是很爽快。冬眠以为李澄会拒绝，至少说几句客套话，独独没有想到他会这么干脆利落的答应。

　　实际上，李澄确实饿了。

　　“还有多就到？”

　　赵佳慧给冬眠发来消息。她跟方陆都等了二十分钟了。

　　“马上。给你俩准备了一个大惊喜哦。”

　　赵佳慧给方陆分享这个好消息，烦躁的情绪一哄而散，期待充盈了心间。

　　“来了来了。”

　　冬眠的声音在两人耳畔响起，赵佳慧扭头以笑迎接，直到看到冬眠旁边的李澄，笑容僵在脸上。之前苦苦练习的标准微笑终于派上用场。

　　方陆看到李澄来却很是高兴。

　　“哟，今夕是何年啊？我们李大学霸居然下凡来体验生活了！冬眠好手段！”
　　“闭嘴吧你！”

　　冬眠真想用针把方陆的嘴缝上。

　　“要不咱们先吃？你们不饿吗？”

　　赵佳慧拉着冬眠走进店里挑爱吃的串串，说起了悄悄话。

　　“惊喜？老实交代吧，冬眠。”

　　冬眠摆摆手：“说来话长，容后再议。”

　　四个人围上小方桌，方陆率先开口：“今日，我们四位荣聚在此，为的是什么！”

　　“吃烧烤。”冬眠冷不丁一桶水泼去，边泼边吃。

　　吃完抬头，她发现李澄笑了。

　　李澄，笑了？！

　　不可思议。

　　她没见他笑过。还挺好看的，弯弯的括弧，红唇皓齿。

　　“冬眠你别捣乱！”

　　方陆一吼，吓冬眠一激灵。

　　“我们四个为的是庆祝期中取得的好成绩，希望各位再接再厉啊！我先干一杯！”

　　赵佳慧四处张望看，阴阳怪气道：“冬天怎么还有苍蝇？吵得我吃不下饭。”

　　“嘿！赵佳慧！出息了，会用比喻了。怎么没见你语文考多好呢！”

　　两人一唱一和，反话，比喻被展现得淋漓尽致。尽管语文作文写得稀碎，但不妨碍双方在“交战”时出口成章。

　　吃得差不多了，刚刚安静一会，方陆突然跟疯了似的，搂着李澄：“来，李哥，今天我们以可乐代酒，不醉不归！”

　　突如其来的亲密把李澄整的有些不自然，却本能来了一句：“不是哥们，吃烧烤给你吃发烧了？”

　　冬眠和赵佳慧一方面笑得肚子疼，一方面震惊李澄的幽默。该死的默契使她俩对上了眼神，瞬间读懂了一切，然后，笑得更大声了。

　　少年少女之间无形的墙忽然碎了，友谊的房屋正在筑基，跳动的心脏彼此靠近。

　　李澄听到悦耳的笑，不自觉放松下来，心里泛起涟漪，嘴角也跟着上扬。

　　方陆正在认真思考李澄的话究竟是什么涵义，想了半天，满脸认真盯着李澄：“你在骂我。”

　　“对啊。”

　　斩钉截铁，毫不犹豫。

　　冬眠紧接着火上浇油：“哈哈哈，问：方陆和考拉有什么区别？”

　　赵佳慧立马领悟：“答：没有区别！”

　　两个女孩一拍即合，相视而笑。

　　猛烈的笑声过后，展开了一个相对正经的话题。

　　“你们想过未来吗？”赵佳慧问。

　　“我要当大侠！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方陆噌一下站起来，比划起电视上打斗的动作。

　　“那我就当个无名侠客，行侠仗义，随遇而安。”冬眠嘴角扬起一抹笑。她看向李澄，对上一双也在望着她的眼睛。

　　李澄挪开视线：“居一方天地，看高山流水，赏万紫千红。若有佳人在侧，那便更好；如果没有，孤身一人也不错。”

　　“哇哦~”三人发出赞叹。

　　“诶！赵佳慧，你呢？”方陆问。

　　“我总觉得前路未卜。走一步看一步吧。”

　　四个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冬眠灵机一动：“咱们四个以后就叫‘四雄’怎么样？”

　　李澄疑惑不解：“四头狗熊？”

　　“李大学霸理解挺独特的。是雄踞一方的雄。多气派啊。”

　　“挺奇葩的。”

　　几个人又在烧烤店门口笑得四仰八叉。

　　没有拍照，没有记录，美好永远铭记在脑海中，成为未来某个痛苦的解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