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女不能下班》海野

1、第 1 章

　　魔女，是非常稀少的存在，他们通常居住在非常遥远的深山老林里，几百年都不一定有人能碰着一个。

　　已经这么稀少了，名声却传播得那么广那么臭，童话书里没几句她们的好话，可以说比较重要的一个开端就是，曾经的一个前辈在外面的世界用姜饼造了小屋，伏击了韩塞尔与葛雷特俩兄妹。

　　自那以后，她们多了许多别名，有名的就类似于老虔婆、老巫婆，委婉些的也叫他们老妖婆。

　　小野生花不愿意再回想，这种名声让她的求职路非常坎坷。

　　时代变了，就连东京多摩丘陵树林的狸猫们都化形成人，去做上班族了，那一亩三分地，同样也养不起魔女了，当然，最主要的原因还是对土地的开发越来越逼近她们的村子了。

　　夏天的阵雨突如其然就下起来了，小野生花把放着推荐信和个人简历的手提包抱在怀中，向横滨中心地带的一栋超高层事务所奔去。通常来说，魔女不害怕雨水，即便被淋湿，也很快会干。

　　她在大厅前的外遮门檐下抖搂了下套裙衣服，显得更整洁些。大厅门口站着负责警备的同事，她往里望了下，里面是来自乡下的魔女未曾见识过的欧式豪华。小野踟蹰了，还泛白的手将包攥出了好几道深深的印子。

　　她们这批出村的魔女，是由异能特务科和时钟塔安排接洽的。和需要自食其力的狸猫们不同，她们算半包分配，官方已经根据她们的情况，为他们选择并沟通过对应的工作地点，当然，一个城市只有一个新生代魔女驻扎，她们只要由官方安排着去面试就好。优选是本土的公司，如果本土公司都没有面试上，就由时钟塔那边安排去欧洲。

　　小野深深地吸气呼气。她不愿意去欧洲，那边的土地不适合她们这类山岭魔女生长，那边流行回路和根源魔术，比较烧钱，但同期里面，现在只剩下她还没有找到工作了。这也难怪，她的魔力不算强大，魔法和算厄运在课堂里的成绩都是垫底，飞行也是只能曲线低空前进。

　　只有魔药和一些家传魔法有点天分，但是医院是不会雇佣她去搅坩埚的，而那些富豪看到她的综合成绩也摇头。

　　前不久，就在小野和家里通话，鼻子嗡嗡地哭着说可能要出国打工了时，手机传来一条简讯。

　　——港口mafia新设立内部诊所，急招全科类医护人员（为保证安全，需具备异能或相关特殊能力），周三上午十点总部最高层房间面试。同意参加请回1。

　　与面试邀约同时发过来的还有一段宣传广告。

　　——港口mafia，传承悠久的百年老企，始终秉持着以人为本的理念，将员工的身心健康放在首要位置，忧员工之所忧，虑员工之所虑，于今年特别设立内部小诊所，为每一位员工提供全方位全时段贴心健康保障。在外，你是以一敌百的战士，在公司里面，你就是需要我们守护的家人！我们的福利顶呱呱，如果你有能力，选择我们，选择横滨未来！

　　小野一下子窜到天花板上，然后砰地落回蓬松的被窝里。这真是绝处逢生，为了保险起见，她还是给负责她的异能特务科成员打去了电话。

　　“如此如此，这般这般......所以，我可以去吗？”作为被保护同时也受监管的魔女，她们的就职去向都要报备。乡下来的魔女过掼了喝茶看云的舒服日子，没有一定要去大型公司出人头地的愿望，她们有的擅长甜品魔法去了蛋糕店，有的擅长美颜去做了偶像预备役，有的喜欢吐西瓜籽去了现代农场赛博种田，有些只是单纯的魔法强大就被东京优先录取留用了。

　　电话对面沉默了好一会。

　　“是的，作为横滨这边的驻地魔女，本土的几个组织都有争取你......前期僵持住了，没想到这么久还有希望，咳，不好意思，总之，港口mafia那边龙头战争后赚了点钱......好吧，我说太多了。”

　　“小野小姐可以先去面试，如果感觉不合适直接拒绝也可以，顺便提一下，只是随口一说，异能特务科也有些临时岗位，在港口mafia那边结束有答复后，也非常欢迎您前来。”

　　感觉被笑了又没找到证据。

　　“请自我介绍一下吧。”

　　“是、是的！”

　　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小野鼓足勇气和守卫以及前台报备后，就被带到一个四处漆黑，感觉像是被铜墙铁壁围住的最高层。

　　据说是首领的人眯着眼睛，一双手掌心合拢交叉放在颌下，笑着让她先自我介绍一下。首领的背后，是两个看起来和她年龄相仿的男生，黑发的头发似乎没有打理显得蓬乱，额头、脖子还有胳膊都缠着绷带，橘发的颜色和精神气都更明亮一些。他们都穿着黑西装，眼睛紧盯着她，让小野仍不住抖索了一下，差点发出颤音。

　　“我叫小野生花，我妈妈本来想叫我翠花，因为她有一本特别喜欢的种花武侠小说，里面女主角就是这个名字。后来爸爸和阿婆觉得会被人嘲笑，就给我改成生花了，因为他们擅长种花生也喜欢吃。”

　　一声扑哧的笑声打断了小野的话，她哽了一下，不知要要不要继续，缠着绷带的少年拇指食指合拢，做了一个对嘴巴拉拉链的动作，表示自己不出声了。

　　“很有意思，请继续。”首领鼓励她。

　　“我们每一个新生代的魔女，从出生开始都会有特定负责的领域，这是天生和既定的，比如说，有‘争战魔女’、‘大运气魔女’、‘预知魔女’。”每说一个，首领的目光就亮一分，到后面，房间的灯光都被他比暗淡了。

　　“当然，也有‘给榴莲装刺魔女’、‘出门就下雨魔女’、‘吃得超多魔女’。”小野赶紧补充了一句，“领域名字都是出生就显现的，可不是我们后期自己编的啊。”

　　“那么，小野小姐，你是......”

　　小野吞了抠口水，整个人羞愧得快钻到腋窝下。

　　“说来忏愧，我是负责‘生机’的魔女。”

　　“这不是听起来挺厉害的吗？”橘发男生说了一句。

　　“是这样的，我的魔力比一般魔女都要少得多，我们村子在几百年前曾经有位同样代号的前辈，治愈系法术手到擒来，她挥手就能令枯黄的叶子复绿，不需要吟唱，枯骨就能生肉。但是我，我的魔力支撑不了法术的布置，我最拿手的就是镇痛，村子里有谁糖吃多了蛀牙，都来找我止痛消炎......”

　　说着，她从手提包里找出了学校的成绩单，上面记录着小野几个学期以来的综合成绩：古魔法，吟唱魔法，生物学，魔药学，元素学，飞行术，现代科技通识教育，外出待人接物准则......密密麻麻，抛去后面几个为了和现代社会接轨特别增设的学科外，小野只有魔药学拿了特别优秀，其余科目都挣扎在及格线。

　　几个人一目十行看完了。

　　森鸥外沉吟了会，他评估了一下魔女的价值，再次眯起眼睛，朝小野露出笑脸。

　　“没关系，我们不是那种唯成绩论的企业，学校嘛，教的东西和社会需要的还是有差别的。只是，按照流程，我们还是需要小野小姐演示一下你这边的治疗技术，毕竟，我们放出的岗位可是诊所医师，还是要对自家员工负责的。”

　　案例展示的环节还是来了，每次面试都有这一趴，小野没有怯场，这是她熟悉的领域。不能总像个傻瓜似的，太给魔女丢脸啦，一定要证明自己。她暗暗给自己打气。

　　“病人的话，就让太宰来当‘人体实验模特’如何？他看起来也很有病人的模范吧。”

　　“好的好的。”黑发男生，太宰目光追着小野的动作，从森鸥外背后走了出来。

　　凑近一看，他的皮肤更苍白了，脸是清秀的少年模样，可是一不打岔开玩笑，气质沉下来就带着抹不开的郁气。

　　小野真想叹气，一来就是个硬茬呀。

　　“我需要怎么做呢？”

　　“您不需要做什么，接下来由我主导，但是请不要把我当成可疑和猥琐的人。”

　　她牵起了少年冰凉瘦削的手，“我有观察过你们这边医院的疗法，要问诊，要用机器检测，然后再开药方。我理解不了，他们看我也像天方夜谭。因为我是靠‘五感’。”

　　“我看见你的颜色，我闻到你的气息，我听见你的心跳，我触碰你的温度。”说到这，小野没忍住撇了撇嘴，“你们这边有人说我都是怪力乱神，纯在耍流氓。”

　　这个叫太宰的少年倒是没有什么介意的样子，甚至还体贴地将两人交握的手贴合得更紧密了些。但是，有些人外在的表现和内心是不一样的。小野不会被骗，她能够感受到。

　　“少年你表面上看起来很轻浮，但你是冷色调的。”

　　她探出身子，往太宰的衣服里间闻了闻，是蜂蜜荔枝拌鼠尾草的味道，小野转头打了个喷嚏。

　　“虽然缠了那么多绷带，但是最大的伤口也只是摔倒后的擦伤而已哦，明天就能结痂了，不用太担心。比较大的问题在你的心，少年，你‘空心’很严重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