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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三章 夜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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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到后厨打杂已经三日有余,白陶现在开始相信,为什么蒋迅会夜闯华山派了。
这里压根没人会下厨,白陶看向一旁灰头土脸的周六奇。
周六奇是主动入伙的。
在入伙前,他不过是一个小毛贼,有一次偷盗不成,差点被人把腿打断。
他当时被打得嘴角吐血,却还是喊着:“人性本恶。”
他自认为是个当坏人的胚子,与其整日偷盗为生,不如加入魔教。
于是,他杀了棒打他的那人,以此作为投名状。
如今他意识到,自己失算了。
魔教也是有组织有纪律的,入教就得从最脏乱差的活开始干起。
周六奇空有一身蛮力,砍菜烧火行,煮饭烧菜,他不行。
大大小小的山寨里,竟然没几个人会下厨的,肉只要煮熟了就能吃,菜只要焯水了就能嚼。
这里是丐帮吗?
在白陶还没来之前,这些魔教人士就不小心误食野生毒菌子。
据受害人周六奇反应,大家虽然中毒了,但这绝对是最好吃的一顿。
“小白哥,现在我知道了,你来了我才算是能吃香的喝辣的了。”
周六奇打开一旁屉笼,抓着个小笼包就往嘴里放,也不嫌烫。
白陶对周六奇这人,说不出的别扭,只是觉得他行事一根筋,过多的内情他也不好多问,只求二人相安无事。
经过这段时间,白陶算是对这魔教上下有了个大概的认识,
无论干啥事,都亲力亲为,就说这做饭,也不酒席上山,愣是恋恋不忘奈何桥畔的菌子汤。
由于出色的厨艺,这山寨上下全都认识了白陶。
见他长袖善舞,说话好听,止不住赞叹:
“还是咱左护法有实力,骗到了个宝。”
听说从山脚到这的每一条路径都设有阵法,很难被人发现,众人聚集此处也十分安全。
不过,白陶看出来这里只是暂时休憩之所,根据他打探到的消息,用不了多久,魔教数人就会离开这里,采取下一步行动。
至于是什么秘密行动,估计要到下山了才能知晓。
白陶一手提着食盒,敲了敲竹门,这会正当晌午,他是来给蒋迅送午饭的。
按理来说,这种事情应该轮不到白陶亲自来的。
他人微言轻,出身低贱,却能时时与魔教左护法见不少面,着实有点奇怪。
“进来吧。”
细长的小青蛇从门缝间蜿蜒而出,冰冷的触感爬上了白陶的手指,白陶也不去管它,抬手推开了门。
房内的空间不大,布置摆饰却别出心裁,还摆放了一张花纹斑驳的书桌,配上这竹叶的窗棂,颇有文人风骨的气韵。
“少侠,这是今日的午饭,清蒸鳜鱼,爆炒鸡丁,干锅兔肉。”
得益于原材料的丰富,白陶每天做的菜都不重样。
其实白陶应该喊蒋迅为左护法,但蒋迅考虑到这样称呼未免太招摇,所以还是按照原来那样,称呼他为少侠即可。
但白陶暗搓搓地看出来了,蒋迅就是很受用,或许魔教中人就是喜欢冒充正派角色的这种反差感吧。
“你的手艺真是不错啊。”蒋迅把书甩到一边,闻着味就靠过来了。
“呵呵,少侠喜欢就好,”白陶放下食盒,又回道,“后厨还有许多杂事,小人先一步告退了。”
“等等,先别走,书桌上有纸,你替我写一封信,写完就可以走了。”
蒋迅埋头扒饭,见白陶要走,举起筷子指了指那边。
白陶不明所以,这是单纯的使唤还是试探呢?
不过他还是老老实实来到桌前,墨已然研好,白陶掠起衣袖,提起毛笔,等待蒋迅的发话。
”你就写,教主会如期赴约。”
“还有吗?”就这么几个字。
蒋迅莫名其妙地笑了一声,朝白陶眨了眨眼,他生得白净,眉眼流转,不似真切的笑意。
果不其然,他嘲讽道:“怎么?忘记你的前东家了?”
白陶顿时反应过来,这是写给庆王府的。
庆王府的琰王爷是先帝的第九子——江琰沛。因自幼丧母,受到太皇太后怜惜,故将其接到寝宫扶养至及冠之年。
可能生养在祖母膝下的原因,生性天真,无意争夺皇权,其他王爷只觉他愚钝,自然不屑与之为伍。
后江琰沛出走游历四海,相识了不少江湖志士。
虽然很多时候充当的是散财王爷的角色,不过他乐在其中,其他江湖人士只觉他豪爽大方,自然愿意结交。
如今年老体弱,虽过着颐养天年的日子,但仍与江湖旧相识保持着来往。
白陶所写的“赴约”,不是什么喜事,相反,是白事。
自从琰王爷闭门休养后,他有一天突然发觉,说什么自己的封号与阎王爷相冲,既然如此,一概事宜按照下面的规矩来办。
此后,每一年的生辰对外都说是白事,办的那是风风火火,来往宾客全都是喜笑颜开。
“少侠,之前您真是太小看小人了,不是什么人都能去庆王府当奴仆的,那时不过是小人信口胡诌的,您听进去也好,听不进去也罢。”
白陶放下笔,把手抵在耳后,又道:
“说起来,都是这根银针惹的祸,小人还得感谢少侠的提醒,话说教内高手如云,想必定有人能看出其中的花招。”
白陶没忘蒋迅这小子打定主意说他就是从庆王府跑出来了的。
“前尘之前休要再提,你如今是本教的人了,等过些时日,我会禀告教主,为你寻本教最好的大夫。”
蒋迅吃饱喝足后,拿起字迹未干的纸张观摩了一会,转过头来盯着白陶,叹气道:
“字写得比我好太多,什么事都做的很服帖啊,白陶。”
白陶这两字被拖长了音说出口,听不出到底是夸奖还是明褒暗贬。
“只是,不知你杀人也如写字般得心应手吗?”
蒋迅眯眼问道,随后将纸张卷成小条,将信绑在了笼中白鸽的脚上。
“小人听从教内一切吩咐。”
白陶退后一步作揖,依旧是一副温顺的做派。
一天到晚这样不累吗?蒋迅没说出这话,只是挥挥手让白陶退下。
白陶心里明白,自己的一举一动说得好听点是衷心,不好听的话就是伪善。
可是,会装模作样也是一种本领吧。
白陶收拾好餐盒,踱步离开了。
窗外月色渐浓,今晚万里无云,唯有月亮高悬,一切都明晃晃的。
白陶的容身之处不过一间茅屋。
家具乱糟糟地堆放着,刚一进门灰尘就铺面而来,随风飘落的蜘蛛网把白陶面门糊了个正着。
不过眼下白陶没心思计较这些,白天除了在后厨忙活,还要做些其他的事,像是不着痕迹地打听消息之类的。
为此,白陶没少花心思,甚至还被拉去比试,这算是把他当活靶子使了。
他东躲西跑,挨了几下,还挺得住,出手的人就不服了,直骂白陶耍赖只会躲,却也拿他没辙。
也是时候该休息了,白陶感觉整个身子酸涨不已,不适感让赶忙爬到床边调整休息了。
前几日的伤口已经好了大半,睡觉时还需要多加注意。
忽地,窗外倏地动静大作。
白陶恍惚睁眼,一看屋外竟是热浪翻腾,流矢乱窜,火光映天。
“这是被袭击了?”
白陶不敢轻举妄动,打打杀杀不是他的强项,能躲能藏活到最后才是真无双。
不料,还未待白陶藏好,屋门被一股强劲气流甩开来。
来人一袭劲装,气势大开,眼眸深不见底,一看就是杀人如麻的人物。
此人快速冲到白陶面前,持剑直直刺向白陶。
白陶手无寸铁,目光所及之处只有一把桃木剑,他无奈,眼下别无选择只能提起这不趁手的武器迎敌。
剑光凛冽之间,白陶身上已负伤不少。
他使出的也不过是些普通招式,却攻守得当,对方心生疑惑,发出不屑的哼声,来势更凶。
白陶气力不敌对方,逐渐招架不住这紧密攻势,脚下章法也难以维持。
霎那间左眼生疼,鲜血已然模糊视线,对方乘胜追击,剑刃刺穿白陶肩头,竟是将他狠狠地钉在了墙上。
此时输赢一目了然,白陶仍不放弃抵抗,失声苦笑,感叹肩膀遭罪不少。
白陶咬牙顶住疼痛,双手使劲握住剑刃欲挣脱开来,却撼动不了分毫,鲜血淋漓了大片衣裳,恍如一个血人。
“魔教中人,个个都是硬骨头吗?”
对方有意嘲讽,紧握剑柄的气力又加重了几分,白陶疼得冷汗直冒,忍不住叫骂了一声。
当前正值性命交关之刻,白陶决心已定。
蓦地张口吐出银针,对方警惕不松,侧身连忙闪避,可银针却似吐信之蛇,牢牢追随对方举动不放,顷刻间一击即中对方眉心。
刺鼻的雾气开始升腾在那人的周围,灯枯油尽之态全数显现,融化了一地的油脂中还能依稀辨认出脱落的眼珠。
白陶感受到伤口处的灼热,发力抽出剑身,俨然已不是剑了,徒留满手的铁水。
饶是心智坚强,白陶也承受不住满身的疮痍,眼前一黑,立马昏厥倒地了。
回想起之前与蒋迅的对答情景,白陶闭眼轻声道:
“不怎么行。”
日出东山,群鸟脆鸣。
经过整夜的厮杀,山寨已是一片狼藉、破败景象。
众人仔细清理了入侵者的尸体,随后将探查到的线索汇报给了蒋迅。
蒋迅看起来略显疲惫,此时正闭眼凝神靠在树背上,身上的衣裳被划破了几处,却不见血迹。
“尽快与那边联系,眼下这烂摊子还需要时间收拾呢。”
蒋迅渐渐睁开双眼,朝众人交待好具体事宜后,摸着下巴又思忖片刻,忽地像是想到什么开心的事,笑问道:
对了,那小子还没死吧?”
几个喽啰在清扫尸体时原本是打算把白陶给拖走掩埋的,但周六奇眼疾手快,探手发现白陶还有气息。
这才没叫拖去乱葬岗埋了。
此刻,白陶正平躺在床上,伤口已然经过了包扎,只是受伤的地方确实有些多了,光是脸都被纱布糊了个便,不过还好能透一口气。
蒋迅挪了个椅子坐在床前,看着白陶眉间紧蹙,鼻尖直冒汗,低声咿咿呀呀地不知说什么,像是遭遇了梦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