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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 4 章 ...

  •   虽然初中不在一个班级,但这并不代表傀与晚失去了联系。

      晚搬了新家,新家离傀家比之前更近,不远处有公交车站,方便晚上下学。

      晚的新家在二楼,不像傀一样住在联排的单元楼里。一楼无人居住,堆放着大量杂物,没镂空的窗户,也不安装路灯,白天进入楼道内,仿佛瞬间变为黑夜,伸手不见五指。

      傀个子不大,毛病挺多。

      她怕黑。于是每次去找晚玩,傀总得摸着墙壁,一级一级台阶慢慢探,慢慢走。

      恐惧阻止不了去找晚的心,傀上楼时偶尔数不清脚下的台阶,如果因此摔了磕着了,记得比谁都清楚。

      晚知道傀怕黑,当看见天色渐晚,傀准备回家,便会主动提出送她下楼。

      这时的傀不必在摸着长满青苔、年老泛黄的墙壁,她可以牵着晚的手,听晚讲接下来有几级台阶。

      在晚的牵引下,傀从未失足。

      双方家长时有联络,晚上常常相约去公园散步打球。

      打的是羽毛球,傀技术差到能把拍子挥到身后的草丛里。握拍没力气就算了,发球也总是过不了线,或者歪到姥姥家去,她亲爸不愿陪她打。

      傀很高兴晚不嫌弃她技术差。

      她打羽毛球控制不住球的方向,因此经常打不到对面去。自知丢人,傀赶忙小碎步跑去捡球,重新发球,就当作是练习了。

      和傀不同,晚不论是发球还是接球,都更为稳当。

      两人的家长在一旁观战,晚的妈妈打趣道,傀满场跑才像是在运动,而晚一直站在原地,看起来根本没什么运动量。

      晚从小体弱多病,晚的妈妈希望能借羽毛球这项运动强健她的体魄,累了回去多吃点东西,好长些肉,别再营养不良下去。

      但傀的妈妈则会嘲笑起傀,这是她们私下玩玩,如果按照标准的比赛来打,傀发球过不了网、接球个个出界,和人比完全没有胜算。

      妈妈让傀多学学晚,手长脚长的,只用站在原地即可接下发来的球,多沉稳。而且晚的动作表面看起来轻飘飘的,实际威力不小,好几次让傀措手不及。

      傀听这话,心里郁闷。

      那不是因为她把球往人家身上打的嘛。

      好端端地出来玩,又开始说些扫人兴致的话,傀不爱听,拉着晚就往公园河道的对岸去。

      少了大人的指指点点,傀和晚无不觉世界简直清静了。

      大人们平常念叨的话来来回回就那些,互相贬低自家孩子、吹捧别人家孩子,她们的耳朵已经听出茧子了。

      河岸边摆弄着一排大石头,女孩们闲来无事,喜欢踩上石头排队向前走。

      她们假装这是唯一的路,石头外是河水,会将她们淹死。

      这排石头大小不一,形状各异,石头光滑易滑倒,所以她们张开双手维持平衡,小心翼翼走过每一块石头。

      石头路在进入公园的地方断开,宽度不是二人能够一步跨越的。

      傀站在前方,想到一个解决问题的方法。

      她主动跳下石头,提议由她将晚抱过这条河。晚答应了,快速投入傀的怀抱。

      傀知道晚身体不好,很轻,但她没想过晚能瘦到这个地步,她居然可以轻松抱起晚,“淌过这条河”。

      她大晚一岁,从来是将晚当妹妹看,此刻对于晚,傀心中是更加怜惜。

      *

      九年级,距中考仅剩一年。

      高中不是九年义务教育,这意味着中考是人们面临的第一次大考,学生和家长都无比重视。

      学校对九年级的班级重新分班,并换上一些资历更老的教师为他们授课。这其中不包括晚所在的班级。

      分班结果一出,傀惋惜不已,她和晨不在一个班。

      和晨的友谊是傀最难忘的。

      是晨先开口询问傀的名字,留下企鹅号让傀添加好友。

      傀依旧记得,那时晨的头像是一把棕色的小提琴,昵称却是紫色。之后晨频繁更换头像和昵称,大多是网络图片和一些不明意义的词语。

      她们两人经常躲在衣柜里连麦说悄悄话。躲进衣柜里,厚重的棉被后,无人能听见她们的对话。

      聊的不过是些学校的事,虽然不清楚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但二人十分享受这种私密感。

      晨有一个姐姐一个弟弟,家里没有她的房间。她向傀吐露过,姐姐注重隐私,经常把她关在房间外。姐姐在外工作时,晨才有房间睡,其余时间她会被赶出来。

      傀和她类似,但傀是有一个哥哥,两室两厅的房子,主卧属于父母,次卧属于哥哥,傀小时候和爸妈睡,听一整夜的呼噜声,大点后睡客厅沙发,仍逃不过被呼噜声吵得难以入眠。

      也许是这惊人相似的经历,傀和晨养成了躲衣柜打电话的癖好。

      甚至有一次,傀正与晨视频通话呢,那边的衣柜门就被拉开,一个雄浑的男声厉声质问晨在做什么?

      通话中断,第二天上学,晨立马找上傀说起当时的经历,可谓是惊险无比、九死一生,生不如死。

      手机惨遭收缴,晨悲痛难忍。

      傀不打算为晨的悲惨遭遇负责。

      她只期盼晨哪天重新拿回手机,继续两人的通话。

      初中的最后一年,与晨分开,纵使傀再舍不得也没办法,她又不能操控分班结果。

      好在她迎来了新同桌——故人嘉。

      如今的嘉上进心极强,对傀郑重承诺,她必定会好好学习,争取考上本校高中部。

      即便傀从来不认为考个高中需要花多少力气,尤其本校生源不怎样,每年分数线不到总分一半,但她们这小破学校也就这水平,每年考不上高中的人一抓一大把。

      学校同样不甘平庸,九年级时,早早读、下午第四节课、周六补课接踵而至。

      嘉叫苦不迭。她是打算认真读书,但没说想要早七和失去周末啊!

      这段时期考试增多,傀陆陆续续迎来月考、模拟考、期中期末考。

      新班里,傀不再是稳坐第一的佼佼者,其他班分来的男生分数超过她许多。

      成绩单到傀的父母手中,他们嘲讽傀的地位不保,待傀说明这几人原本成绩就比她好,甚至有个全校第一,父母才懒得管那么多。

      好像只要能打击到傀的自信心,便是他们的快乐源泉。

      之前父母用晚明着打压傀,傀会反问他们,晚的家长是什么学历水平,而他们呢?两个人加起来连张高中毕业证都凑不齐。

      那时的傀比较性子直,指着鼻子便教父母,智力水平极大程度受基因影响,他们没本事给她天才的基因,凭什么整天骂她蠢笨不如人。

      父母也听不惯这些尖锐的问话,只好假装没听见,待时机成熟,重提前言,全盘回避傀的回复。

      久而久之,傀明白他们装聋作哑,于是不再反驳,偶尔反思当年对父母的态度是否过于无礼。

      新的班级中,超越傀的几人傀并不熟悉。

      恰好他们是男生,傀的妈妈立刻抓住线索,证明她那番“男生冲劲论”的正确性。

      傀听得头疼。她逐渐沉默,减少外出活动。

      从前她总是陪妈妈外出散步,遇见熟人,无不夸赞傀乖巧,说还是生个女儿好,像个贴心小棉袄。

      这下没人陪自己散步了,傀妈意识到女儿学业压力不小,不强求傀同她出门散步。

      但比成绩一事是傀家的“优良”传统,傀的父母小心维护着。

      客厅的沙发年岁一长,内部的弹簧三三两两崩开,整个表面凹凸不平,光坐着都叫人不适。

      幼时,父母用睡沙发对发育不好,教育傀不许天天躺沙发上看电视。可当家里少了傀床位时,他们忽视这点,把她的被褥卷在沙发上,定下这就是傀以后的床位。

      饭厅的餐桌是傀的书桌,她从小学起便在那读书写字。这期间,她没有任何存放自己物品的地方。

      他们得意洋洋地告诉傀,两张沙发合在一起,位置宽阔,她晚上可以随意翻滚,仿佛傀捡了个大便宜。

      傀不喜欢睡沙发。

      正对着客厅的电视,她每天夜里都要提心吊胆,担心哪天贞子从电视里爬出来,第一个对她下手。

      而且沙发上爬过蟑螂,她害怕。

      阳台的窗帘是破的,顶上一截漏出屋外的灯光和月光,一点不浪漫。傀盯着阳台顶的一根塑料绳,总疑神疑鬼地认为那是一只僵尸腿。

      饭厅挂着时钟,分针秒针滴答滴答走动,很吵,吵得她难以入眠。

      家里以前进过贼,傀同时还得操心每天最后一个回家的人有没有反锁门。

      哥哥十点或十点半下晚自习回家,傀基本还没成功入睡。

      她假寐看着哥哥收拾东西进屋,学习到很晚才熄灯睡觉。

      可是她真的睡不着。

      是沙发不舒服。

      换了硬床板的床,傀依旧每日在客厅失眠。

      是楼下的流浪猫太吵了。

      她躲进被子里,捂住耳朵,依旧失眠。

      直到傀九年级,哥哥上大学,提出他不在家时傀住他的房间。但哥哥经常周末回家,傀又得搬回客厅。

      这时傀才发现,她渴望的,是一间独属于她的房间。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第 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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